silm
silm

喜愛讀書,喜愛詩,更喜歡哪個? [大家不用困惑,我關注和拍手都是很隨性的,不用一定回拍,也不用一定回關。因為我是把追蹤作為一個個人閲讀器,不定期梳理,隨着自己的關注變化,關注再取關,取關又關注。所以不要困擾,都好,都好,大家一切都好。^_^]

你如此重要

過去,已然過去。今天,不斷隨着時間,與我們一起變化。未來?未來是山谷中的回聲,你能聽到,卻無法追趕。

你該知道。一切變化在我們面前的,都是因為我們而存在。若我們從河流中抽出雙腳,那奔騰向前的激流,就與我們不再相干。

《列子》中講了很多故事,我剛剛看到一個。

子產的兩個兄弟,從來不管世事,更不計毀譽,一個好美色,一個好酒肉,這讓子產憂心忡忡。

故事既然屬於《列子》,子產這樣的人,自然是得不到最後勝利的。他的兩個兄弟滔滔不絶,彷佛作者化身其中,正面對打開書頁的我們,說了一大通言之有理的辯駁。

這樣的故事,這樣的話,總是產生於亂世之前。彷佛一場地震,會有無數小的預兆,出現在那天崩地裂之前。這樣的人,這樣的話也是如此。

「生年不滿百,何不秉燭遊?」

即時行樂,不相信在世間還有一個上帝,確認這唯一能感知的身體,才是全部。肉體毀滅,靈魂便隨之而滅。因此,無論是權勢富貴,還是眾人毀譽,于我而言,又有何加焉呢?不如萬古長夜,一杯酒在手,持蟹螯拍浮在酒池中,如此過上一生,不也是人的快樂嗎?

與其說是這是狂歡,不如說是絶望。

在那動蕩破碎的世間,這些沒有失去希望的人,仍然摩頂放踵,不可停息。但卻也有另一些人,早早放棄了,他們自覺無才可以補天,又不能隨波逐流,便只好站亦站,坐亦坐,隨着眾人而行。那些有錢的,則更有一種境地,便將這些錢財化作自己的一個世界,在那大世界的崩塌下,過自己的小日子。

正如懸崖勒馬,馬和車卻不可停止,唯有一步步墜入谷中。於是,便有乘客,看到了這一切,卻又無法擺脫內心的煩惱和撕扯,於是就尋找忘卻。

其實人世間的生靈,沒有一個不是要尋得一處安心之所,沒有不想得到解脫的。

求而不得,不得已如此而已。而這種不得已,不做到斬決之地步,又無法讓自己得到安慰。於是張狂佯醉,放浪形骸,將自己的生命故意擺入泥污之中,只因為他們不想再過那種無所希望,卻又難以停止的日子。

所謂不能戕人,唯有自戕。

不肯不能去一日日忍受生之殺伐,便只能藉助于毒藥來加速這種死亡了。

It's written on the wind, it's everywhere I go

這種絶望,終將到來,如何辯解,只能靠各自的道理。

正如那一場審判,各自在位,你又如何尋找來幫自己回答的人呢?還是說,你要一個人面對,刁鑽的檢方,還有那些沉默不語,卻似乎毫無同情心的陪審團。

雪洞老和尚,彷佛扮演了命運的代言,成為一場官司的主審。

勸爾莫結冤,冤深難解結。一日結成冤,千日解不徹。
若將冤解冤,如湯去潑雪。我見結冤人,盡被冤磨折。
我今此懺悔,各把性悟徹。照見本來心,冤愆自然雪。
仗此經力深,薦拔諸惡業。汝當各托生,再勿將冤結。(《金瓶梅》)

而最終能夠逃脫的,又剩下了誰?

對於,那位西門大官人,他的一生,又該如何評價呢?若是真地沒有這結尾的一場,似乎他的縱慾行惡,都是他自己的一場夢,夢醒了,也就結束了。在他的世界,沒有輪迴,更沒有報應。及身而止,及身而亡,即使剩下的妻妾兒女,也不過是不再相干的人。

如此看,子產的兄弟說的又有什麽錯呢?

凡生之難遇,而死之易及;以難遇之生,俟易及之死,可孰念哉?而欲尊禮義以夸人,矯情性以招名,吾以此為弗若死矣。為欲盡一生之歡,窮當年之樂,唯腹溢而不得恣口之飲,力憊而不得肆情于色,不遑憂名聲之丑,性命之危也。且若以治國之能夸物,欲以說辭亂我之心,榮祿喜我之意,不亦鄙而可憐哉!(《列子·楊朱》)

但人生真地到了這一步,就可以結束嗎?

這種看似通達的觀點,真地可以讓每個人都過上一種「不害,亦不被害」的生活嗎?

若是這個世界只有子產的兄弟,或許也可以如此。但這種生活,又該怎樣維持呢?若沒有了這些財富,還可以採取這種態度嗎?伯夷叔齊的傳說,是餓死了事。如子產兄弟,在那波譎雲詭的春秋戰國,一次國內國外的形勢變化,就可以讓一個家族陷入無力掙扎的境地。若如此,則其言辭又該怎樣自解呢?

我們都知道,總有一些人,喜歡眾人圍聚,然後在人與人的力反射中,得到愉悅。但這樣的人,若是只能一個人待在禁閉的黑牢里呢?喜歡酒肉的,只剩下飢餓;喜歡美色的,只剩下自己;喜歡讀書的,焚書坑儒;喜歡運動的,腿斷筋折……人生不會總是如意,到了平日的歡樂工具都消失,到了那些酒肉朋友都散場,又該如何呢?難道必須像西門慶那樣,盡力作惡,盡力自戕,然後才能在冰山消融前,得到一種逃脫?

賈寶玉曾說過,難道還能短了我們幾個?

林黛玉大概是沒有看到白茫茫的寧榮二府,薛寶釵卻在一片寒冷之中,度過一場繁華落盡的夢寂。那些活下去的賈府中人,一個個都有了那繁華散盡,世事翻覆,不可挽回的下場。而在那個朝廷之中,又有多少人被發配到寧古塔,成為披甲人的奴隸呢?

索額圖、明珠、八九十王、和珅……一直到顧命八大臣,以及謀算顧命大臣的奕訢。這些來來回回的故事,什麽時候真正消失過?

如子產兄弟所思所想,豈不是正如枯木上的蟲兒,隨着激流飛速衝向懸崖瀑布,早早死去反而成為了一種恩賜。

說起來,古典情色小說中,每每要在結尾設上一個報應的結尾。所謂淫人妻者,妻亦被人淫辱,殺人者,人恆殺之。但越是如此張皇于結尾的,其行文便越放肆大膽,毫無顧忌。可以說,人世間的惡,已被寫盡,而人世間的報應,卻成為一種贅余。所以,後世人評論這種勸百諷一的做法,無非是掩耳盜鈴。但正如一切老生常言,它們之所以一再被提起——無論有沒有當時的報應——並非是因為真地如何靈驗,可畏之處在於人心。

佛陀行世,便和當時天竺其他教法一同批駁了這種說法。

可有能力如此的人,總是會墜入相同的軌轍,這並不因為世間已有另一種道理,便可以說服其人。

子產的勸誡成為作者借題發揮的引子,而子產兄弟的冷嘲熱諷,也化為作者人生態度的代言。

可河流依然會向前,繼續將所有在河流中的生命,帶向那未知的一切。

托爾斯泰的晚年得到了很多讚譽,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明白,那場離家出走之前,到底發生了些什麽。一座平凡的墳墓,可以讓後人只想起他的愛,但這種愛的代價又是什麽呢?

臨終時的小站如此喧嘩擁擠,這讓我想起了托爾妥耶夫斯基,以及屠格涅夫的最後時刻。這真是讓人徘徊不能語,一片土地給予一個人的最好慰藉,就是平靜,但這種平靜卻不可被承認。看不到這一切的人,享受了一輩子最盛大的典禮。

我已能夠聽見,關於一切寂寞的嘲笑,但在我的想象中,似乎該如何便如何的一切,才值得讓人安慰。若我們曾經愛過這個世界,那我們一定不會如此絶望,若我們真地愛過自己,那我們會選擇一種無害的生活。等着一個人來愛自己,是很多人的期望,但也有人早早遠離這一切,他們不需要,但這種「不需要」還要等待時間的考驗衡量。總有一天,我們要獨自面對,那個時候,你還會怎樣去想呢?

像艾米麗那樣嗎?即使知道一位醫生無法救助自己,但卻可以安慰自己所深愛的人。

還是說,我們該明白更多的事,這樣就能平靜下來。

你或許重要,也可能無足輕重。既可以在眾生呼喊中,得到終結的一切,也可以孤獨躺在不可移動的一扇門下,成為某種新聞里的主角。人世間有很多事,都值得一提,而所有的人,當他們離開,剩下的一切,又與他們自己作什麽相干?

佛陀沒有創立佛教,孔子沒有建立儒家,穆罕默德也從未說過,自己就是神。當他們結束了這一世,便是結束了自己的一切。被擺在祭壇上的那個偶像,是他嗎?還是拜倒在其下的一代代弟子,將自己擺放到了自己頭頂。

當一個遠方的浪遊之人,將佛陀的足,擺在自己額頭,他是幸福的。

我們讀到這裏,一樣能理解,但卻無法如他那般幸福。

佛陀離開,涅盤後的世界,只能以法為島嶼,以法為守護。

那麽,這就是擺在每個人面前的問題:你是重要,還是無足輕重?

我的選擇是:你如此重要。

即使只你一人,你也如此重要。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喜欢我的文章吗?
别忘了给点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

加载中…

发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