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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愛讀書,喜愛詩,更喜歡哪個? [大家不用困惑,我關注和拍手都是很隨性的,不用一定回拍,也不用一定回關。因為我是把追蹤作為一個個人閲讀器,不定期梳理,隨着自己的關注變化,關注再取關,取關又關注。所以不要困擾,都好,都好,大家一切都好。^_^]

狄更斯的期待

我追求的只是平平庸庸,隨隨便便。——蒙田
我喜歡干干淨淨,有條有理。——蒙田
支配我們人生的是命運,不是智慧。——西塞羅
如果命運允許我隨心所欲生活……

※ ※ ※

在《湯姆·瓊斯》這本書的結尾,作者如是寫:

她說:「那么您就用一生的時間來證明自己是值得信賴的吧。對于空口無憑的許諾,我是不會接受的。」
「索菲亞,請您為我,指定一個明確些的期限來考驗我吧。可不可以告訴我,什么時候我才能得到您的愛情。」
「先生,您不可以逼迫我。」
「沒,沒,我怎么會逼迫您呢。」湯姆說,「我只是想要一個期限罷了。是我太心急了。」
「那就一年吧。」
「天啊,這簡直就是千年萬載啊。」他驚呼道。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時間的長短都是由您自己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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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不喜歡這個結尾嗎?

大概總會有吧,就像人們厭倦了喜劇總是皆大歡喜,便會想要多找些其他樂子。哭得鼻涕都冒泡也好,還是嚇得晚上不敢一個人去厠所也好,總之,人就是這樣奇怪,在幻想的世界,我們盡可以尋求生活中,我們一絲絲接受可能都沒有的世界。

但我應該是過了這個年紀,所以我喜歡那種安安穩穩的故事,也喜歡這樣千篇一律的大團圓。

當我看着達西和伊麗莎白坐在馬車上出發,所有的人——包括壞蛋——都有一種歡悅的氣氛,心中總是得到了最大安慰。誰還記得這對鬧彆扭的璧人,曾經彼此大聲宣佈,絶對不會看上對方的呢?喜劇總是來自於人們的弱點,而要想得到一個團圓的結尾,則意味着所有弱點都得了認知和寬容。

這是不是很難?

這樣認真一想,喜劇的創作往往要難於悲劇。

莎士比亞就曾被人揶揄為不會寫喜劇,即使後人早早把他的作品,挑出來十大喜劇,又挑出十大悲劇。但似乎莎士比亞總是那個悲涼慷慨的形象,也許就因為荒原暴雨中的李爾王,或是問個不休遲遲疑疑的王子吧?愛思考的人會滔滔不絶地背誦悲劇裏的臺詞,可那些喜劇呢?除了幾個俏皮可喜的人物,大概並不會有人非要給我們朗誦一下菲爾丁式的結尾吧?

前些日子看紀録片,講的是狄更斯的《遠大前程》。說實話,我看狄更斯的小說太少,包括最受歡迎的《大衛·科波菲爾》,也是在開頭就被勸離了。至於那些更為哀傷的故事,則早早地就敬謝不敏了。這可見我讀書的偏見,若是再加上一點點不知來由的自命不凡,恐怕就湊齊了奧斯汀的笑話了吧?

好在這次我被這部片子所吸引了,不是那個充滿冒險劇意味的開頭,而是那個改了又改,終於定稿,卻又意味深長的結尾。

狄更斯最終還是給出了一個略顯光明的結尾。

我看了他的一本傳記,正如片中所述,很多人都對他的老年情感波折,有各種惡意的揣測,而這與他大半生的經歷希冀,是相悖的。

他隱藏得很好,所以我們今天仍然所知不多,但在這個原版結尾和定稿結尾的對比中,片中給出了自己的解讀。我喜歡這個解讀,但並不認為解讀就是正確的。這不是我的傲慢,而是我對人本身,還有命運莫測之處的敬畏。

月亮開始上升,邀游夜空,我腦海中出現了馬格韋契注視著白色天花板的寧靜目光,這目光已永遠逝去;月亮開始上升,邀游夜空,我腦海中出現了馬格韋契的最后情景,他的手壓在我的手上,傾聽我告訴他的最后的人間之音。
……
「我時常想到你。」埃斯苔娜說道。
「真的?」
「特別是近些日子,我更常想到你。雖然我生活中有一段很長的艱苦日子,但是我不會去想;我想到的是我竟對珍寶一無所知,把無價之寶竟然隨便拋棄。自從我個人的情況不如意后,這些口憶就不得不在我心頭占一席之地。」
……
「可是,你上次不是對我說過,」埃斯苔娜非常誠心地答道,「‘但愿上帝保佑你,但愿上帝原宥你!’你上次能這么對我說,你現在也會這樣對我說,而且是毫不猶豫地這樣對我說。多年來痛苦給我的教訓比任何別的事物對我的教訓都更加深切,痛苦使我領會到你當時的心情。我已受盡折磨,心腸已碎,但是——我希望——會有改善。希望你像從前一樣體諒我,善待我,并且告訴我,我倆仍是朋友。」
「我倆仍是朋友。」我說著站起身,并俯身扶她從長椅上站了起來。
「我們雖然分離,但愿情意長存。」埃斯苔娜說道。
我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一同走出這片廢墟。記得在很久之前我第一次離開鐵匠鋪時,正值晨霧剛剛消散;現在我們剛走出廢墟,夜霧也正開始消散。一片廣闊的靜寂沉浸在月色之中,似乎向我表明,我和她將永遠一起,不再分離。

————————

毫無疑問,這個結尾曖昧不清,并沒有告訴我們兩個人究竟會如何。

這正像《倚天屠龍記》的結尾,原本出家的周芷若,變成了又一個承諾的約束。到底這個故事,是如此淒涼下去,還是讓這個罪人得到寬恕。誰也說不清楚。畢竟作者沒讓謝遜死去,就意味着一種更為遠離恩仇的處理。

這也意味着作者念念不忘的正是當年的一飯一粥。

這樣的含含糊糊,其實也如張無忌這個人物,慢慢從連載時的復仇少年,轉變為一個人人願意把他作為朋友的普通人。到底像楊過那樣好,還是像張無忌這樣從記住每個仇人面孔,漸漸轉變為恩仇不再系于心中好呢?

這或許就是周芷若為何又變成這樣一個結尾的緣故吧?

總有人說,狄更斯的第二個結尾來自於出版商的逼迫,或是為了銷路考慮。

這種理由自有它的道理,但我認為,一個作者決定自己的作品去向,並不一定因為那麽簡單的理由。更何況現有的證據都在表明,狄更斯雖然得到了另一種意見,但他最終給出的決定,仍然是從自己對於生活的感受而來。

誰也不能決定生活向何處去?

狄更斯的暮年并沒有得到他最想要的感情寄託,而這並不奇怪。

但讓皮普獲得一種與命運的寬解,並讓作品中的男女主角終於成為生活的結果,得到一種暗示,這並不為過。

我喜歡讓這個結尾向更快樂的方向走去,而這或許也是狄更斯本人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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