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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愛讀書,喜愛詩,更喜歡哪個? [大家不用困惑,我關注和拍手都是很隨性的,不用一定回拍,也不用一定回關。因為我是把追蹤作為一個個人閲讀器,不定期梳理,隨着自己的關注變化,關注再取關,取關又關注。所以不要困擾,都好,都好,大家一切都好。^_^]

虛心謙意

讀書最好是不帶太多目的——一點不帶不現實——,譬如吃飯不要列時間表,也不要安排菜單,肚子餓了就是最好的鬧鈴,忽然相逢便是最好的菜單。

早起晚歸,諸事消歇,這時候便可以走到書前,隨意抽出一本。說是隨意,其實也未必,唯有近日有興趣的,才會擺在最方便拿取處。這樣看來,也符合前面所說的,有意無意,舉頭明月,悠然南山的感悟。

這時候,也不必按步就班,打開哪幾頁,便是從哪幾頁開始,喜歡了,便讀下去,直到讀完一個章節;不喜歡了,也可以先跳過,或竟換另一本重新開始,也是很好。

這就是讀書的一種自在境界。讀書不一定總要如此,但也要在漫漫生涯里,偶爾有上那麽幾次。如同人生很長,百事交集,也要在某些時候,留給自己一些寬裕為佳。有用事做得多了,不妨也做做無用之事,有用事謀取的是身,無用事則是為了那一顆把握不住的心。

我們每日里身體忙忙碌碌,那麽心在做什麽呢?

只要是有了文明,便會產生一些人,他們會體察到宇宙中的一些問題,然後便要將問題問出來,得不到回答,就只好自己去想。想一想也無妨,但想不出來的時候,又如何呢?這些問題並非是一張卷子上的試題,有什麽時間限制,更不會還有什麽人來監督我們,非要答出來不可。——但我們卻也非要答出不可,並非是什麽人來迫使我們做這件事,而是我們自己放不下。

古之初,誰傳道之?下未形,何由考之?昭瞢闇,誰能極之?翼惟像,何以識之?明闇闇,惟時何爲?……

這是屈原在《天問》中所發之疑,通篇都是問題。有人說問問題,便也是在回答。這句話說得很對,人們問問題的時候,也是在表達自己,若是沒有一個「我」,又怎麽會有這些問題呢?每個人都是獨特的,疑問便也各有各的樣子。

不要以為問的問題,文字相同,便是那問題是一樣的。

當我們說着同一件事,即使能看清彼此臉上的汗毛,但真能讓我們說的事,投射成兩個人心上完全相同的影子嗎?我深有疑思。

由此,我們大概就能感受到悉達多為什麽要預言未來的末法時代,而王陽明也要說:某于此良知之說,從百死千難中來,不得已與人一口說盡。只恐學者得之容易,把作一種光景玩弄,不實落用功,負此知耳。

說法人總有不得已的地方,也總是充滿憂慮,這並非杞人憂天,而是他們都是從患難中經歷磨礪而來,自然明了人心之理,往往都喜歡聽易成的捷徑,喜歡那些天花燦爛的巧妙,聽到了便以為懂得了,懂得了便以為成就了,最後就自然成為人人都是聖人。如此說的人,也是有自己的一番磨練,可聽的人卻往往只記住那句聖人,然後便不了了之,沒有了下文。

讀書讀多了,總能遇到那種認認真真讀到最後一頁,可過上一段時間,再回頭想想,卻發覺自己沒讀過一樣。這不是自己不夠用功,實際上多是出自讀者和作者的底藴不同,這並非單純指的知識,更多還是對於人生的經歷和感悟。

錢穆先生說自己五十歲后,病中讀書,才發現自己早年的理解又有了新變化,而對於程朱、戴東原諸人的學問,也有了更真切的認知。其實他自己三十歲以後,便從《劉向歆父子年譜》開始,成為被學人認可的專業學者,而近三百年學術史,更是和梁啓超先生並為瑜亮,足證他在古人學說上的用心和成就。但就是這樣一個孜孜以求才識過人的學者,仍然要到五十歲后,才能在生活的印證里,重新認識自己的認識。

所以,讀書很容易,但也不容易,更不會很快就讀完了,讀盡了。

人讀書,書也在度人,有用無用之間,便是「我」之存在與變化。

頗富傳奇色彩的惠能和尚,大字不識一個,卻只憑耳聞聽經,便生起了求法的想法,也最終在心證我證的人生中,一點點求得了自己的法。讀書並不是只讀書本,但若是認為書沒有用處,便也讓人覺得可笑。

古往今來,能夠嘲笑得最狠的,總是那些出入門戶的人。當年江東盛行清談,便也有人對此有所駁議,可為了駁倒玄談者,這位反對者卻先去揣摩學習了很久,等到學成以後,便輪到那些玄談者尷尬了。反對者對於玄談的瞭解,竟然比玄談者自己更深刻。

自然,這也不能證明反對者和玄談者彼此的對錯。玄談自有其立論精煉,不可動搖之處。但若是像那些空喜歡玄談高妙的人,追逐時髦,卻不用功,那被人入室操戈,說得面紅口結,也算不得冤枉了。

其實宗教上的論法,早已有之,《大唐西域記》中便記録過很多這樣的故事,不乏今日辯論勝了,全國立即皈依某一法派,明日負了,不光傳法成為空想,就是傳法者自己都要送了性命。說句題外話,這樣看來,《西遊記》中的鬥法,其實是有其原型的,而虎力大仙、羊力大仙什麽的悽慘而死,也不是小說家的憑空渲染誇大了。

這雖然躲不過,但終究並非真理,辯論永遠不可能征服人心的,辯論的勝負,也決定不了太陽月亮和萬古不變的星辰。一時的勝負,也敵不過人心的緩緩轉移。因為如今世界的道理,原本就不是辯論得出。

思考是每個人都有的權力,也是每個人都逃不開的宿命。你可以今天不思考,明天不思考,但總有那麽一瞬間,會讓你去想,去思慮。人活着就會有問題,衣食無著便要想明天的米,從哪裏尋求;食飽喝足,也要想溫飽之後的生活,還有些什麽沒有填滿;人生的過程,就是在一個個滿足中,不斷讓自己反思,到底這些滿足和不滿足,來自於哪裏。

其實人面臨死亡的時候,最容易發現自己的問題。因為那個時候,人不用為了這個身體籌謀了。《老子》中說:我今天有憂患,是因為我有這個身體在,若是我沒有了這個身體,我又有什麽憂患呢?這時候的思考,往往單純直接,一切的往事,都會如同煙雲一般,即使是秦皇漢武,死後也是一樣。死亡是最大的恐懼,也是最大的平等,所以古人纔會說,死亡並不是什麽難以忍受的結局,而是我們生命的休息,一種另外生命的轉換形式。蝴蝶的夢境,未必是真,可我們的死亡,確乎並不就是一種徹底的絶望。

這便是我為什麽要說,讀書不必一定有什麽目的,更不必一定沒什麽目的,不失不助,在得失兩忘的過程中,經歷一種對話的體驗,也許就能讓我們得到了人生的一種寬裕。

呶呶而辯,固然會再此刻得到勝負,可一勝一敗,終究只是口舌上的比賽,對於雙方的心來說,並無益處。我們總該相信,這世界上的人,並不是兩個物種,對於一些事情,都有着基於人類本身的價值,現在之所以有所區別,甚至截然不同面紅耳赤,其實不過是利益和經驗的差異所致,等到我們都沒有身體的一天,那些或勝或負的過往,真的還有那麽重要嗎?

人生依然變化,世界已然改變,我們所做的每個決定,都在影響着我們看不到的人和社會。我們那些巧舌利口,都已成灰,真正向我們問出一個個問題的人,他們也早就不用理會,我們這些人是否可以回答了。

青史無字,讀書有心,我捧起書,便能聽見那些人的說法,而我慢慢想着自己的過往,也就有了自己的回答。

我必須虛心謙意,這並非完全是一種禮儀約束,更不是為了什麽利益交換,而是我必須尊重自己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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