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6日 躲疫记

十八点田里的大喇叭准时响起，开始一板一眼播送防疫歌。早上十点播送一次疫情数字。村里还是和疫情前差不多，三三两两的人们聚在一起打牌闲聊，无聊比病毒传得更快——尽管邻村已经有个被隔离的。广播也跟开了天眼一样适时响起：不准聚集聊天，不准聚集打牌。

很冷。日常被一张取暖桌围住。能做的活动不过在上面吃饭、敲字；把书堆得高高的当电脑支架；呆呆地看着疫情数字的曲线、剥橘子。广播说第一波春天寒潮来了，全县都在下雪，除了村里。

屋前的邻居房子修足三年，还是赤裸着的红砖壳子。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这红砖房看着似乎和三年前没差多少，只少了夏天趴在上面的牵牛花。工人出不了门，房子暂时修不起来。屋主很少现身。

没屋住的一心想修屋。红砖壳子刷起白色腻子粉，再用瓷砖给红砖盒围一圈。瓷砖颜色大部分是褪色的杜鹃粉。黑瓦黄土墙的老屋子连成一排站在田地另一边，大部分被征用成柴房。回廊上用树干撑起，一捆捆摆着干透的红薯藤和干稻草——给牛冬天吃的。不过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现在的老屋子只是被一捆捆木柴围起来，干松针也有。

广播还在自顾自哇啦哇啦，炊烟已经升起来，来自不多的还在烧柴火的一家。松针是用来引火的，烧起来有种好闻的味道，有点清新不冲鼻。他们家的灶膛上总是挂着熏不完的肉。男主人得了病，不太记事。他婆娘叫他去地里扯点白菜苔，他给扯了一大把大蒜。

塘给填满了，只剩下一小块烂泥给鸭乱啄。广播开始放送：圈养鸡鸭不得放养。夕阳一点点沉默下去。冷风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