徙逍
徙逍

成功就是做真心喜歡做的事而感到幸福

斷命 X

這個瘋狂的世界,住著瘋狂的人,而她還曾經自以為是幸運的,甚至有過幸福的感覺,如今看來,這一切都是騙局,都是虛無的幻覺,或不如說是夢魘。
Drawing by AI

戈燕青在回程的路上試著打電話找威純,雖然她可能不會接聽或甚至關機,但出乎意料的,她接了,而且口吻愉悅,貌似吸毒,「哈囉,親愛的媽咪,喔,這麼叫好像有點過時了,不過我應該叫妳什麼比較好呢?」

「李威純,妳在哪裡?」戈燕青把車子停在路肩,準備作戰。

「有什麼事嗎?」

「妳真的懷了盛軍的孩子?」

「哼啊,」威純咯咯笑了一聲,「哥都跟妳說了,那我什麼時候可以跟他結婚?」

「李威純,」戈燕青氣結,卻不能不緩下情緒,好好跟她說,「拜託,告訴我妳在哪裡,我們需要談一談。」

「有什麼好談的?」威純身邊好像有人,她轉頭不知咕噥了一句什麼,又回過頭說:「我知道妳會叫我把孩子拿掉,可是這孩子是我的,妳沒有權利逼我這麼做。」

「妳有那麼多人可以選,為什麼非得要選妳哥?」

「哈,」威純輕蔑地笑了一聲,反唇相譏,「妳怎麼不問問妳自己?妳有那麼多人可以選,為什麼非得要選妳爸?」

原來她都知道了,戈燕青難掩心中的震驚,是怎麼知道的?怎麼會?然而無論如何她都得穩住,「威純,妳聽媽的話,」

「真好笑,」威純在那頭大笑起來,「媽?妳是我媽?」她笑得快斷氣似的,「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妳的女兒還是妳的妹妹,我應該叫妳媽媽呢,還是叫妳姊姊?應該叫他爸爸呢,還是外公?」

已經遍體鱗傷的戈燕青又再一次被炸得體無完膚、傷痕累累,她一張口,流出來的不是話語,而是久違的眼淚——這段日子以來,她以為她的淚水已經流乾了,原來沒有。

「妳可以嫁給自己的爸爸,為什麼我就不能跟我哥在一起?」威純突然變得有點歇斯底里,「妳可以生下我,為什麼我就不能生下我的孩子?」

戈燕青握著嘴,忍著啜泣的聲音,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崩潰,因為她覺得自己早應該瘋了。這個瘋狂的世界,住著瘋狂的人,而她還曾經自以為是幸運的,甚至有過幸福的感覺,如今看來,這一切都是騙局,都是虛無的幻覺,或不如說是夢魘。

威純不知道又說了些什麼,她全然無力聆聽,到最後只聽見一個永恆的拒絕,在廣漠的「嘟」聲中割碎她的世界。


不知道在車上哭了多久,戈燕青才收拾起殘破的自己,像個丟失魂魄的人,不知道自己最終是怎麼回到了家;而這個家已經不是家了,它只是一個舒適的監牢,關著他們的痛苦和瘋狂。

戈燕青太煩太累太沉重地深陷於絕望無助與悲慟之中,以至於變得麻木無感。她費盡心力把盛軍那孩子穩下來,卻敵不過威純輕而易舉的責問。現在她渴想讓自己煩倦的心智和身體得到一點緩衝,但李和堃的反應又讓她差一點失控。

「一切都是因為你這個屌大無腦的白痴!」話語從記憶深處噴湧而出,她在心中冷笑——李家的種還真是了不得,一碰就有。渾賬東西。她霎時全身冰冷,愈想愈忿,有一種想要一刀閹了枕邊人的衝動;如果割了他的那話兒能解氣,她說不定很願意——這個念頭來得又衝又熱,簡直令人快意,在萬惡的黑暗中不斷迴響的效果也很驚人,熾烈的念頭把她熬得渾身發燙,連李和堃都好像有點感覺。然而她終究是倦了,什麼都不想做。

這時,黎明慢慢掀起墨色的衣裳,露出魚肚白的天際,他們在各懷心事的氛圍中減慢了呼吸,不知不覺被極度疲憊的睏意襲捲,沉入夢底;也許夢才是真實的,他們不止一次這麼深深地渴望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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