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拍档 02

而我的最佳拍档，自然非阿杨莫属。

我们两人，个性不同、想法不同、待人处事、生活习性都不同，光是对钱财的概念就天差地别。我对钱的概念是：要会赚，也要会花，然后存一点，投资一点。我喜欢吃喜欢玩，喜欢享受人生，打工时有时吃得比上司还好，同事以为我很有钱，其实我吃完就赶回家熬夜赚外快，只是没人看到。

阿杨完全相反，他是省钱一族，只有旅行、足球赛、演唱会才能让他掏钱。这人对数字特别敏感，他记得至今看过五十场演唱会、十三场音乐剧，记得我们一起去过十九个国家的四十一个城市。

或许诸多的不同正好让我们互补对方的不足，我们培养出绝佳的默契。

我们像一头舞狮，我舞狮头他舞狮尾，前进后退，合作无间。我有目标有谋略，但需要辅助，而他有魄力有冲劲，需要有人主导和指引，所以一拍即合。公事上一直由我主导，即使在他股份比我多的那段时期。为了公事，我们也经常吵得面红耳赤，但从未翻脸。母亲临终前还交待过我：“谁都可以翻脸，这个不行。”

我问过他，为什么在我最苦最艰难的时候还留下？“不然还有谁？”他说得一派轻松：“再说，我们没有放弃的资格，因为有债在身，不能逃走。我们甚至不能拆伙，因为没有财产分。”

其实他和我一样，从未想过创业。在遇见我以前，阿杨的梦想是当一名广告创意总监，而且他已经在前往这个目标的路上。认识彼此以后，我们的人生都转了个大弯。即使个性南辕北撤，但对艺术和政治的热忱，把年轻热血的我们绑在了一起。自1986年起，我们便一起打拚、一起度过了生命中的起起落落，连我太太也说：“你见他多过见我。”

太太说得一点也没错。我最穷的时刻是跟他一起，最浪漫的时刻也是。我们结伴出游过无数次，每次都是他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即使贵为公司高层，他还是会卷起衣袖，帮我洗衣洗裤擦鞋子。

他是很孝顺、很顾家的男人，与孩子感情很好，经常一家人一起去看电影、听演唱会。或许多少受到老爸的影响，他两个孩子也喜欢艺术和创作。大儿子杨家成（Young Jensen）毕业自广播系，喜欢创新的事物；小女儿杨金尼（Young Jennie）则喜欢音乐、唱歌。至于阿杨自己，忙碌于童书出版的这些年，他始终念念不忘他最爱的艺术创作，“退休后我要回去画油画。然后，继续去探索世界，我的目标是一百个国家。”

屈指一算，我们已合作三十年。认识他以后，每次我进院，都是他载我去。我住院期间，他又推轮椅又抹身，又载我孩子去看电影、看医生，甚至帮我们家买菜，把我的家人一并照顾了，堪称是我的家庭保姆。这些付出，让我很尊敬他。

我不会忘记，每次我手术前，他把我的轮椅推进病房后，用他一贯亢奋的声音笑着跟我说：“明天见！”他的语气和神情如此坚定，他如此确信明天我一定会醒过来，而我们一定会再见。

每一次如此。

除了“义气”，我想不到更好的字眼来形容这段关系。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