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國輝
譚國輝

藍天白雲黃太陽 http://www.kohwaiyoung.com

从一张桌子开始创业 02

以上,就是我所有“做生意”的经验。

现在,二十五岁的我为了一口气,决定创业。前老板阿丹一听就说手上有很多案子可以给我做,广告社前同事也拍胸口要帮忙,阿光开厂的叔叔叫我放胆做,他会给我案子。

就这样,我和死党阿光,加上他两个叔叔,四个人用一万块开了广告社。我租下第一间“办公室”。

所谓的办公室,其实是在阿光叔叔的办公楼租一张桌子,月租一百。我再用八十块请他叔叔的员工兼职听电话、打信,我夜里不方便开车,又另外请一个司机帮我开车。他又高又壮,我就叫他“大只超”。

我踌躇满志。一连十天,公司的电话没响过。之前说要帮忙的人全部没有下文。这样的零业绩,连自己都快要养不起了,遑论报仇。

过去,在广告公司打工,我只需根据客户要求设计,至于怎么营运一家公司、怎么招揽业务、怎么招标、怎么帮客户宣传商品皆一无所知。如今,我坐在办公桌前,这门生意到底该从何着手,毫无头绪。坐到最后,桌子还碍着别人,我只得把“办公室”搬到相隔几间、阿光姑姑开的音乐教室去。还是租一张桌子。

每天,音乐教室里人来人往,学芭蕾的学芭蕾,练声乐的练声乐,吵得我心烦意乱,而桌上的电话依旧一声不响。我决定不再守株待兔,拿出电话簿,找出旧朋友、旧同事的号码,厚着脸皮,一通一通打过去:“喂,我是阿威啊……是啊,最近怎么样啦……我现在自己开公司做广告,有工作介绍吗?”

打了几天,终于接到第一单生意。对方是马来西亚建筑商公会。给我五十块,要我设计名片。我去跟对方开了三次会,花了六十块车资。虽是亏本生意,我却很受到鼓舞。

公司终究没有想像中的客似云来。六个月后,大家决定拆伙,我把全部股份买回来,盈亏自负。这次经验让我知道:千万别与朋友合伙,不然会因为一点钱而失去朋友。我认为:先做生意再做朋友,生意做成,就能成为长久的朋友了。

通过马来西亚建筑商公会,我慢慢接到其他发展商的案子,主要设计名片、宣传单等。钱没怎么赚到,但客户多半是上市公司,我逐渐累积了可以拿上台面的资历,开始出去和别人竞标。

竞标是广告社招徕生意的主要管道。一般上,若某大企业要宣传商品,会先召开竞标,请各个广告社提出一系列行销策略,从平面媒体、电子媒体、戏院,到街边的广告牌、布条、周边商品,甚至概括商场、各种公共空间的广告等等。大一点的广告社会拟好详尽计划,制作精彩简报,小型广告社则会提上价目表“打价”。那个年代,广告社的计划若不被接纳,会得到一笔“退稿费”(rejection fee),少则两千,大则去到一两万。这笔钱原是用以补贴广告社付出的成本,然而1990年代以后,广告业步入恶性竞争,就再也没有退稿费了。

我初出茅庐,对这个行业的认识很浅薄。每次出去招标,面对的要么是经验老道的广告人,要么是外国留学的高材生,他们穿着新潮、说话得体、作品精致,反观自己——没有经验、没有背景、没有履历,甚至,没有毕业,而最尴尬的莫过于——没有办公室。每次大老板的秘书问我:“你的办公室在哪里?”我便支吾其词,赶紧推说:“没关系没关系,东西我派人来拿。”

在那些身经百战的大客户面前,我既说不出什么独到的见解,也不敢多给意见,只能频频点头如捣蒜,当“Mr.Yes Man”,身段腰骨能有多软就放多软,最常挂在嘴边的话是:“不好意思,请给我一个机会。”“我还需要学习。”直到今天,我还是这个心态,倒不是像当初那样怕多说多错得罪人,而是我深刻了解到,世界很大,时代在变,要与时并进,就得时时虚心学习。

当时,每出去跟人家竞标一次,我的自信心便遭受打击一次。我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必须勤能补拙。我拼命看各种参考书恶补专业知识,行销的、广告策略的、各类杂志……。《读者文摘》一字不漏地看完;一本一千大元的外国设计书,也是牙一咬买下来;没钱了,就到国家图书馆待一整天。

我这辈子看最多书是那时候。

与此同时,我观察别人怎么竞标、怎么做简报。我发现,要显示自己的专业,必得抛书包,医生要说“医生话”,律师得说“律师话”,我做广告,自然得学几句行内术语,人家才会觉得专业!遇到不懂的事,就问旁人。我的沟通技巧、对市场行销的概念,全是在真枪实弹的商业环境中,慢慢磨炼出来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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