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tthewMosesi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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垄断资本对于社会变革的影响

资本主义的深化,正在加速某种秩序的崩溃;而建立在这种秩序之上的互信、理论和友善,也一同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针尖”(ID:zhenjianyule),36氪经授权发布。

最近,文化产业发生了很多事:阅文集团的合同与罢工,《后浪》、肖战引发的舆论撕裂,还有那篇刷屏的《腾讯的背水一战》。

上述事件之间看似毫无相关性,但内在的核心逻辑却具有草蛇灰线的共通,即资本追求利润的手段打破了传统分配的零界点,进而激发了大众情绪的反弹。这种压迫损害了大多数人的利益,也越来越倾向于加速主义者们所描绘的模型——即资本主义的深化,正在加速某种秩序的崩溃;而建立在这种秩序之上的互信、理论和友善,也一同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社会繁荣是什么?

不同经济学流派常常会有不同的观点,但站在心理学角度,对于繁荣与否的认知其实是大众对于美好生活预期的共识。

日本曾经拍过一部主旋律电影叫《永远的三丁目的夕阳》,从民众生活层面为我们展示了繁荣的另一面。二战结束13年后的1958年,日本依旧是一个贫穷的国家,但是国民却有着积极向上的民族自信。为什么?因为人民切实分享到了社会发展的红利。


主角铃木夫妇经营着一家汽车修理店,他们按部就班地努力工作,并没有做出什么独特的成就。然而就在不知不觉中,他们的生活却发生了显著进步——他们先后购置了电冰箱、电视机等现代电器,三轮车也变成了小轿车,现代化生活的雏形逐步建立起来;而在不远处的,代表日本经济崛起的东京铁塔,也被逐步建立起来。大国和小民,在这一阶段实现了有机统一。

这种相信“明天一定比今天好”的信念,便是日本人至今仍在怀念的昭和精神。这种昂扬向上的积极情绪,是令和社畜们难以想象的。

国民忠诚度同样跟美好生活预期息息相关。赫鲁晓夫时代,苏联人民从平房搬进楼房,实现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进步;勃氏执政时期,电视、冰箱、汽车等大宗商品开始普及;蛋糕一直在做大,苏联人民也因此充满了制度自信。


然而,当80年代,苏联的物质生活增长归于停滞时,过于超前的美好生活预期反倒会加速社会撕裂。其实就物质水平而言,当时的苏联并不差劲——“后浪”们生下来就拥有了他们父辈努力奋斗才有的物质生活。但是在看过了西方世界更为繁荣的物质文化生活之后,苏联民众对于物质进步提出了更高要求,在一定程度上超过了当时的社会生产力。于是,苏联人民与政府之间关于美好生活的预期分裂了,想要过上西方生活的苏联人民毫不犹豫地抛弃了祖辈浴血奋战建立的政府。

上述案例告诉我们,社会繁荣的本质并非单纯看生产力水平,而更看重社会发展的加速度;当社会发展越快,发展带来的物质回报更快地触达民众时,民众会自发地产生一种积极向上的精气神,这种民族自信常常被解答为“盛世景象”。反之,当社会发展趋于停滞,而民众却对于物质发展提出高要求时,就容易产生社会矛盾,严重时甚至会颠覆一个政权。


当下关于美好生活的想象停滞了

然而当下,全世界超过30%人口关于美好生活的想象停滞了。

1930年代,纽约曼哈顿岛的天际线基本定型,公交、地铁、私人汽车、城市公园、航空公司、电影院,影响现代人城市生活的物质元素已经初步成型,几十年没有大的体系革新了。在动画片《猫和老鼠》中,汤姆主人所拥有的别墅、汽车、冰箱、收音机、电话和宠物,已经是一个完备的现代化生活模板。

除了互联网之外,21世纪的美国人真的比爷爷辈有飞跃式进步吗?至少,这种进步带来的个体体验显著小于从1850到1930年的观感。

今天的中国同样如此。中国用三四十年时间走过西方国家一百年的社会发展并非一句空话。今天,冰箱、空调、洗衣机、电视、手机、互联网全部普及,除了全民心心念念的房地产,已经很少有物质渴求能够刺激到大众的神经了。事实上,哪怕是房地产,也处于结构性过剩的阶段,早在2016年,城市居民的人均住房建筑面积已经达到40.8平米。所谓的住房问题,本质不是生产力问题,而是分配问题。


(电视剧《都挺好》的室内布景,基本还原了一个普通中国中等家庭的居住环境)

综上,不论是美国、中国,还是西欧日韩,所面临的共性问题是,社会发展给普通民众带来的物质刺激越来越少,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想象趋于停滞——从小米手机到苹果手机,从双层冰箱到三开门冰箱,从普通空调到变频空调,从40寸电视到60寸电视,这种更新换代当然也算进步,但是这种“小步快跑”所能带来的想象空间太小了,小到民众根本感觉不到这的确是一种进步。

大众平凡的生活需要的是供给源源不断的大刺激,当物质进步无法跟上人民欲望的增长时,就容易产生一定的社会问题,比如社会面貌的暮气,丧情绪的弥漫。

为了对抗这种沉沦,转移矛盾焦点,成熟的民主政治实体常常会推动一些偏门的法案来伪装社会仍在发展的假象,比如针对性少数人群的彩虹法案,无一例外均发生在GDP增速低下地区。


2019年5月24日,中国台湾省正式成为全球第24个同性恋合法的地区,也是亚洲第一个支持同性恋婚姻的地区。台湾GDP增速多年低于2%,近20年来社会发展趋于停滞,人均GDP从亚洲四小龙之首跌倒吊车尾,大学生起薪20年未涨。因此,民进党政府迫切需要彩虹法案来彰显自己的进步,毕竟,相比于发展经济做大蛋糕这种难事,搞同性平权既没有成本,还能博一个“亚洲南波旺”的虚名,何乐而不为呢?

虚拟经济更容易重复收割

在这一章节,我们终于可以落到实处,来讲一讲科技进步是如何打破美好生活的想象边界,重新创造新的需求的。需求,或者说欲望,才是推动人类社会向前发展的底层动能。这一切的根源,需要归结于互联网的发明。互联网创造了一个全新的虚拟世界,也带来了新的虚拟消费需求。

虚拟消费的本质是一种精神享受,精神消费往往具有即时性、无限性的特点,这个属性可太棒了。举个例子,一个再能吃的吃货,他的胃口也是有限的,不可能无限吃下去,吃饱了也就没有消费欲望了;但在游戏世界中,玩家的皮肤、装备强化和代币,可从来不会让个体有果腹感。如果你喜欢玩抽卡类手游,那更有福了,一个十连抽200块钱,理论上你可以无限抽下去,公测阶段集齐全部稀有卡的花销一般也要十几万。


(图为手游《明日方舟》的十连抽截图)

于是,虚拟消费实际上创造了一种全新的,突破人类生理界限的消费,甚至比黄赌毒还要厉害——黄,还有个不应期;赌,还得睡个觉;毒,两次之间还有个间隔期。但在游戏世界中,这些局限统统不存在。

综上,游戏产业创造了一种无限收割的商业模式。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玩游戏。尤其是一些女性,她们玩游戏的比例较低,要玩也只玩《天天爱消除》这类的轻度游戏,很难氪金上瘾。因此,为了定向收割她们还需要发明一种新的工具。

现代偶像工业应运而生。

现代偶像工业可以视作一种真人RPG类养成游戏,粉丝们扮演玩家的角色,通过氪金和刷数据帮助自己喜欢的明星维持热度。

反之,偶像们也会通过虚拟产品定向收割粉丝。以音乐市场为例,目前各大音乐平台的会员价格大多为十几元/月,包年更便宜。支付这笔费用之后,你就可以听遍各家从pop到古典的所有曲库,几十万首歌。

这种商业模式从底层逻辑上摧毁了音乐专辑的商业价值。因为个体再牛逼,也不可能让十首歌的价值高于几十万首歌;作品再优秀,也不可能跟所有人类音乐才华的结晶抗衡。所以,不论花几元去购买特定明星的专辑,都是一件极不划算的事情,买专辑很快蜕变为了纯粹的粉丝支持行为。

目前,各大音乐排行榜上的所有top专辑都来自偶像,便是这个原因。


由于专辑沦为纯粹的粉丝支持行为,因此购买量多少很快就成为了粉丝表达追星热情的衡量标准。在之前肖战专辑的相关超话中,《光点》的逼氪门槛就被定在了105张。

为什么买一张就有用的产品需要重复购买105次?

因为购买专辑本来就不是理性行为,而是感性宣泄,而用金钱多寡来表达情感上的忠诚度,这已经带有一定宗教意味。

加速的前夜:大公司垄断和加速收割

在物质社会发展陷入停滞时,虚拟消费的增速却在提升,成为人类爽点的新增构成。根据前瞻产业研究院发布的《中国移动互联网行业市场前瞻与投资战略规划分析报告》显示,2019年我国移动互联网交易规模接近10万亿,产业链价值占比已经达中国2019年GDP总量的1/10。这个速度会越来越快,未来说不定有一天,人类在虚拟消费的占比将会超过实体消费。

这并非一个难以想象的故事。


2020年5月,epic发布了新的虚幻引擎5,其在视觉上呈现出的效果,足以让人叹为观止。考虑到虚幻引擎五年一代的迭代效率,大约在2030年我们大概就能沉浸在以假乱真的vr世界中。人们在虚拟世界中游戏、生活、甚至发生更多情感联系,当然也会花更多的钱。

这些钱主要会流向两个领域:1.支持人们进入虚拟场景的硬件制造业,包括芯片、内存、显卡、荧幕、互动工具等;2.虚拟世界的软件供应商,对应的生态位是今天的游戏、社交、流媒体公司,他们构成了虚拟世界的消费主体。

在此大背景下,当下一些看似孤立的事件就有了草蛇灰线的逻辑:

(1)虚拟消费建立在对流量池的垄断上,流量停留在谁家,就更可能会在谁家消费,这种基础设施建设只有大公司才有能力建立;

(2)虚拟消费场景更看重文化价值,除了软件开发之外,最大的生产工具是版权。如漫威商业帝国的建立基础,便是其几十年积累下来的角色版权。阅文合同的本质,是商业资本首先要解决版权这一生产工具的归属权问题。

(3)虚拟消费脱离了人类基础的感官局限,因此更看重无中生有的能力。人不吃饭会饿,但人不追偶像不会对生活有什么影响。肖战的价值在于创造无意义需求的能力——买105张专辑,赋予无意义购买以仪式感和价值。

但是,这种对于虚拟经济的想象真的符合我们对于未来社会的美好想象吗?它建立在大公司的垄断上,是一种高效率的收割;它挤压了非粉圈用户的审美需要,造成了不同族群之间的对立与冲突。更为重要的是,这种文化产业,真的具有对外扩张、争夺世界市场的能力,还是只能关起门来搞垄断?犹未可知。

唯一可以预见的是,垄断资本对于社会分配比例的需求将会持续提升,以满足利润增长的需要;当这种比例接近100%,无法向上提升时,或许就是坍塌的奇点来临之时。正如《加速主义宣言》中写道的那样:现有的资本主义体系,或是具有它的历史特征的某些技术社会进程,应当被扩展、再利用或加速,以产生激进的社会变革。

毫无疑问的是,我们已经一脚踩在加速主义的油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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