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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療傷旅程 (卷三

第三章

第三章:回憶

打從我有記憶以來就一直是這樣,好像從來沒有改變過,一直以來都是那個樣子。


不過我也不是很意外,畢竟我的出生就只是一個「意外」,為了讓「他們」發洩慾望所產生的「意外」。


我醒來,睜開眼睛,開始有記憶的時候,我就一直過著那樣的生活,好像從來沒有變過。


「家」是什麼樣的概念?我不知道,也不清楚,對我而言,能睡個好覺,安穩的度過一天就是最棒的事情了。


雖然我的要求好像太低了,但是我只有聽說過柔軟的床鋪,只聽說過溫暖的火爐,只聽說過外表酥脆,內部柔軟的麵包,只聽說……


算了,我都是聽說,卻從未體會過。


草堆是我的床鋪,不存在火爐這種東西,又乾又硬的乾麵包是我得來不易的食物,而可以活下去,則是我既渴望卻又厭惡的事情。


我從未見過所謂的「家人」,兒時的記憶一點印象都沒有,或許我是在某個貧民堀出生?又或者是被不知名的奴隸意外製造出來?


我成了奴隸,有記憶的時候就是這樣,我一直住在「牢房」中,從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所有的事情都是「聽說」的。


(外面的世界長怎樣?)

(這裡是天大陸,所以往外看就可以看到白雲飄在自己身邊喔。)


現在想想,那個應該是善意的謊言,為了給我希望所訴說的謊言,為了不要打破小孩子的美好幻想,雖然沒看過外面的世界,但……我想應該沒有他說的這麼美好吧?


那位奴隸我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見到他,好像跟我一樣是天使族,或許是因為這樣才會對我比較好吧?


我的身邊來來去去了好多人,那是少數讓我比較有印象的人,或許是因為他對我溫柔,又或者是那時我還小,所以認為世界是美好的,即使身為奴隸,即使被不平等的對待,但我沒有認為自己特別不幸。


(當時是幾歲?不對,根本沒有人告訴我過。)


我現在幾歲?「聽說」過生日的時候會慶祝,不知道那是什麼概念?那個天使族沒有跟我說過,不對,不只那個天使族,我沒有遇到任何一位奴隸跟我說過。


(搞不好大家都沒有慶祝過生日吧?)


但至少跟那個天使族待在一起很快樂,所謂的快樂,是因為他會跟我分享外面世界的東西,當然還有一部分是因為我那時年紀還小。


或許是對我的憐憫吧,至少我並沒有受到非常慘忍的對待,不過這一切也是比較出來的,至少相比後來,那時的處境可以說是非常「友善」了。


然而這美好的日子沒有過多久,某次那個天使族被帶走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回來了,我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仍舊是單純的認為對方只是出去久一點,然後——


那些傢伙帶著一個人來見我,是那個天使族的屍體,不過我只是憑感覺辨認的,因為那張臉早已血肉模糊,而與其說那是屍體,不如說只是一團肉塊,但我卻覺得那就是他,只不過卻又不想要相信


一切很突然,龐大的打擊讓我腦袋停止思考,明明那時欺騙自己那不是真的可能會比較好,但我卻深深的相信著,然後——


我的記憶中斷,一片空白,完全的消失,等我回過神,我發現自己躺在牢房的草堆上,周圍一片寧靜,看起來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是失憶嗎?)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沒多久我就被買走了,好像是一個貴族,總之我到了他的家,當然買我這種小孩子當奴隸只有兩種用途。


第一個是祭品,不過很遺憾的,對方並沒有這個打算,然而我是多麼的想要成為祭品,至少死了比較乾脆。


而我成為了第二種用途,性奴隸,對方是擁有這種嗜好的噁心貴族,我的生活從此就變了,至於會發生什麼應該也不需要多說。


就這樣,我開始扼殺感情,第一次被對方強姦時,我還哭著求饒,但換來的就是一頓毒打,當然對方依舊沒有放過我。


就這樣,我過上沒日沒夜,不停被對方玩弄的日子,我一再扼殺自己的感情,就像是機器一樣,像是屍體一樣,毫無感情的活著。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五年,為甚麼我會知道,是因為可以從那個貴族的家裡找到計時的東西,我從那上面得知自己在這地方過了五年的奴隸生活


後來他因為玩膩了,所以把我賣掉,而第二次進牢房,我的獄友是兩位魔族,我們彼此之間沒有交集,但對我來說這樣是最好的結果。


因為這樣和平的狀況也只有一開始,過了沒多久,這兩個人就被買走了。


而我的惡夢再一次開始,新來的三個獄友,一個是權力鬥爭失敗的神族貴族,另外一個神族的貴族少爺,還有一位看起來也是奴隸的魔族。


直接說吧,又被強姦了,而且差點活活被他們強姦到死,很噁心,即使扼殺感情也沒用,因為他們根本就是把我當成「玩具」在使用。


每天都在挑戰我的身體極限,總是想著把一堆奇怪的東西塞進我的身體裡,又或者是彼此打賭,看誰可以把我操死,真的是把我操「死」,完全沒有在客氣的。


我求饒,我哀嚎,我一次一次的哭喊,甚至嘗試反抗他們,但我一個女孩子,尤其大部分時間都處於飢餓狀態,身體又整整比他們小了一節,


想當然的,我被他們同時抓住,然後就這樣被玩弄到不成人形,看著奄奄一息,彷彿要死掉的我,他們只是露出醜陋的笑聲,然後像丟垃圾一樣,把我丟到牆角。


(我……要死了嗎?)


這是我的第一個念頭,不過變成這副模樣任誰都會這麼覺得吧,原本我還稍微期待自己可以死去的,但是我又再一次失望了。


我的能力覺醒了,神族的特有能力,「聖化」,會根據不同人所產生不同效果,主要就是瞬間的魔法,無須詠唱,釋放時間極短,而且效果強大的能力。


「治癒」,我是這麼給它命名的,因為我的傷口可以在短時間內被這個能力給治療好,一點痕跡都沒有,不論是多麼嚴重的傷,只要沒有瞬間致命,都可以利用這個能力治療。


或許看似幸運,畢竟我又活了下來,但……我還在同一間牢房裡,沒錯,我還在那三個噁心的變態身邊,想當然,當他們看到我隔天完好無損的出現在他們眼前時……


(看來有好玩的東西……)

(這麼耐操的傢伙不好好使用就可惜了!)

(過來!)


我沒有哭喊,沒有反抗,我什麼都沒做,因為我知道被這三個傢伙纏上,我是不可能掙脫的,既然如此,還不如乖乖配合,至少希望他們——


想的美,他們只是更變本加厲的使用我的身體,他們知道我有能力治癒傷口,擁有接近無限的治療能力,所以不用擔心我會死掉,只要留最後一口氣。


我,就永遠死不了......


(救救我……)


世上不會有奇蹟,即使有,也不會發生在我們這種人身上,因為我是被遺忘的存在,一個被許多人厭惡的存在,我是一個奴隸,從出生一開始就是,所以有這樣的遭遇也只是剛好而已。


因為我是「天使」,所以才會這樣,好希望自己不要出生,但我就只是他們發洩過後的產物,我沒有選擇的權力,正因為這樣……所以我只配過著這樣的人生。


(好想死……拜託,誰來殺了我?)


第一次冒出這種想法,一開始,我好害怕,我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想要求死,然而歷經這些,我又有什麼理由活著?


然而最可悲的是,我不知道怎麼自殺,我沒有工具,加上牢房裡的那幾個人絕對不會讓我輕易死去,對他們來說,我是唯一一個讓他們舒解壓力的管道,我是他們的「玩具」,他們的「物品」,我不可以輕易死去。


即使我是這麼的想死。


我又被買走了,這次是另一個貴族,當然,我並沒有任何期待,或者說,應該是太天真的奴隸才會對這種事抱有期待,以為生活可以變好,被一位善良的人買下。


事實證明,還好我沒有抱那些無謂的期待,我一樣成為了性奴隸,然而,我還多了一項工作,就是提供血液。


說起來,這個貴族真的是把我當成水源一樣使用,小刀劃開的每一道傷口既醜陋又凹凸不平,連線條都劃不直。


就這樣,我的手腕上多了不知幾條的傷痕,甚至後來他直接砍斷我的手腳,雖然我利用「治療」修復傷口,但那也只是表面上的修復罷了,我感覺自己的內心早已粉碎,就像永不見天日的黑暗洞窟一樣,我封閉內心,扼殺感情,我開始變得不像「人」。


是的,粉碎的內心,不抱任何感情,我只希望自己可以趕快再一次被買走,我想離開,至少離開這些令人噁心的貴族,至少我希望自己可以是「完整」的。


三年,這次過了三年,這段時間我明白了自己的能力,我必須消耗血液才可以治癒,這也說明了為甚麼這些人要拿我的血液。


我終於再一次被賣回去,隨後輾轉來到地面,雖然不知道是使用什麼方法把我送到地面,但我從木箱的縫隙中看見了似乎是地面的風景,至少我這麼認為。


假設那個天使族說的是真的吧,我沒有看到雲,要抬頭才可以看到天空,雖然我不是很肯定,但暫時當作我來到地面吧。


這次我的獄友是一位人族的女孩,感覺年紀跟我差不多,我跟她聊了很多,或許是年齡相近,又或者是她沒有貴族那種討人厭的感覺。


(妳為甚麼來這裡?)

(我的爸爸媽媽被抓走了,而我就被一群人帶來這裡,我是不是回不了家了?)


女孩說著說著就哭了,而也是因為她的哭泣聲,讓我原本死去的內心稍微活了過來。


當然我一開始是對此厭惡的,因為我不希望自己恢復那些沒用的感情,可是……我最後還是妥協了。


我跟女孩的感情很好,雖然每次我被取血時她都會哭著跟那些人求饒,當然她這麼做一點意義都沒有,甚至讓她差點被殺死。


最後還是我去求繞,而我拿自己的身體當作代價保住了女孩的性命,這是個不怎麼划算的交易,畢竟這些傢伙就把我當成洩慾的玩具一樣,就像以前的那三個奴隸一樣,想盡一切辦法折磨我。


每次我都被他們搞到傷痕累累,然而我不希望讓女孩擔心,所以即使被採了一堆血液,被強姦到滿身是傷,彷彿自己隨時就會死去一樣,明明受盡折磨,內心痛苦無助,甚至想要去死——


但只要想到女孩,我還是會強迫自己使用「治癒」,因為我不希望她哭,我不希望她傷心,如果她傷心了,那我就沒有故事可以聽了。


(妳沒事嗎……)

(沒事沒事,趕快睡覺吧。)

(對不起……)

(沒什麼好道歉的。)


或許我在她心中非常可靠吧,她非常依賴我,我們會一起躺在草堆上,接著女孩就會跟我說著外面的事情,不管是他的家人、朋友、甚至是曾經旅遊的地方、吃過的食物......


女孩就像是有說不完的話一樣,而我也非常感興趣的聽著,畢竟這是我唯一認識外界的方法了。


(對了,我好像都不知道妳叫甚麼呢?)

(我叫穆亞 卡利蘭斯!)

(好饒口……)

(沒有啦!叫我穆亞就可以了!)


原來只需要叫前半部嗎?我是第一次知道名字這種概念,畢竟我從未擁有這種東西,打從出生以來,成為奴隸的那一刻起,他們都只會用「喂」、「那邊的」、「你這傢伙」之類的東西稱呼我。


(妳沒有名字嗎?)


穆亞似乎很驚訝,我不太明白她為甚麼驚訝,難道說沒有名字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嗎?不過對我來說,名字只不過是一種比較好聽的代號,那只是比較好讓人使喚自己的代號而已。


我認為自己不需要這種多餘的東西,可惜穆亞依舊堅持幫我取一個名字,看來我是不可能改變她的想法了,只好隨便她自由發揮了。


雖然我覺得擁有名字非常麻煩,但更重要的是,我覺得自己沒必要擁有名字,同時也沒那個資格。


(嗯……妳就叫多洛莉絲吧!)

(不要……)

(誒?為甚麼?)


穆亞很驚訝我會拒絕她,她露出非常失望的表情,但我依然沒打算改變心意,因為名字太長,太饒口,儘管她一直稱讚名字適合我,但我依然沒有同意。


而且仔細想想,名字是她取的,她肯定是選了一個她認為適合的名字才告訴我的,我認為名字只需要一個字就可以了,取這麼長既繞口又麻煩,但這可是穆亞的得意之作,從那次之後,她就一直用這個名字稱呼我。


(吶吶,多洛莉絲,我跟你說喔,以前啊……)

(喔,不過我不是那個名字。)

(沒差啦!對了對了,多洛莉絲,以前我還沒搬家的時候,我家附近有一個……)

(別再說這個名字了。)

(拒~~絕~~,多洛莉絲,多洛莉絲,多洛莉絲!)


因為太煩了,所以我就只好默默的接受了,即便是被半強迫的接下名字。


對了?我第一次逃獄就是跟穆亞一起逃,那次的牢房是泥土地,而且沒有經過特殊處理,對於還算是小孩子的我們來說,逃跑的地道並不需要挖非常大。


我跟穆亞就這樣每天輪流偷挖隧道,而也正如我們所想像的那樣,才短短五天我們就把隧道挖好了。


至於挖掘的工具是我順手從那些人房間偷拿的,雖然只是損壞的鐵片,但也比徒手挖還要好,於是我跟穆亞就這樣順利的逃走了。


但當我們逃出去之後才意識到問題,我們還只是小孩子,穆亞只有十二歲左右,而我也只稍微比她大一點點,但最重要的部分,是我們兩人都沒有謀生的能力。


結果這次過於草率的逃獄計畫很快就失敗了,因為沒有思考逃跑逃跑之後的事情,我們很快就被抓回去了。


或許是我太天真?又或者是說我沒有經驗?我幹了這輩子最愚蠢的事情,直到現在我依舊無法釋懷度事情,我一直認為自己就是個混帳,直到現在還是這麼認為。


被抓回去之後,我跟穆亞除了被狠狠的毒打一頓之外,當然也被他們拿來洩慾,雖然我早就習慣了,但當我聽見穆亞撕心裂肺的哭喊與求饒聲時,我的記憶又再一次的中斷了。


可是……如果我去安慰她,那結果是不是會不一樣?我不停的問著自己,因為從那次之後,穆亞就變得跟我一樣了。


(吶……多洛莉絲……我好想死喔。)

(穆亞!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不……妳不要道歉,因為這不是妳的問題……)

(不對……不對……不對……是我,是我害你被那些傢伙……)

(那……殺了我?)


穆亞露出來我從未見過的眼神,拜託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因為這樣我也想要去死啊,那是一種絕望的眼神,對生命失去熱情,失去活著意義的表情,而造就這一切的原因正是我!


但我沒有殺了她,即使她把那塊鐵片塞到我手上,我依舊沒有下手,因為我不希望她死掉,她是我少數希望她可以活下去的人,但是這樣明明對她不好,可是為甚麼……為甚麼我就是下不了手啊!


而正因為我的優柔寡斷,讓我又再一次失去了重要的事物,穆亞被帶走了,之後再也沒有回來,不知道是被買走,還是……


我不敢多想,只能每天跪在牢房裡面祈禱,祈禱著我根本不相信的奇蹟可以發生,祈禱穆亞可以遇到一位真正對她好的人。


或許世上真的有奇蹟,沒錯,肯定有,但是……


那種事情不會發生在我身上,當然也包括我身邊。


過了幾天,那一群噁心的貴族因為不滿意「商品」的品質而跑來這裡大鬧一場,口口聲聲說什麼奴隸太容易死了,才玩個兩三天就不行了。


於是擁有治癒能力的我就順理成章的被這些噁心的貴族買下,也就是這時,奇蹟發生了,我再次遇到了穆亞,只不過……


昏暗的房間裡,一張雜亂的床譜上躺著穆亞的屍體,下體流出的血液染紅了床譜的下半部,身體全是淤傷,脖子有被繩子勒傷的紅色痕跡,身體多處還有被拉扯的痕跡,而某些地方的骨頭也稍微變形,她的身體以一個非常詭異的角度彎曲。


然而最讓我忘不了的,就是她那近乎崩潰的詭異表情,是痛苦、憤怒、悲傷、憎恨、恐懼、絕望,所有的情緒扭曲在一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尖叫著,當然被狠狠的揍了,可是我一點感覺都沒有,我瘋狂的掙扎著,想要衝到穆亞身邊,這次我成功了,我掙脫對方的手,立刻衝到床邊。


因為沒有小刀,所索性用牙齒咬開自己的手腕,我爬到穆亞身邊,把流出的血液送進她的嘴巴,並且瘋狂的呼喊著她的名字,我希望自己可以「治癒」她。


(穆亞!穆亞!穆亞!穆亞!穆亞……)


我一直喊,而後面的那群貴族則像是看好戲一樣,一邊嘲笑著我的模樣,同時大聲嘲諷著穆亞被他們強姦時發出的哭喊聲,已經當時她臉上那絕望的表情。


(原來是妳朋友?哈哈,那個小女孩被插個幾下就快昏倒了!)

(這麼不耐操的女孩,死了也只是剛好而已!)

(妳應該看看她的表情,痛苦的模樣,不停的哭喊卻一點辦法都沒有的絕望表情!)

(沒想到奴隸也會有朋友這種概念?哈哈,你們不是只要自己可以活下去較好了嗎?)

(誒誒,妳的朋友死了誒,妳要報仇嗎?妳有能力報仇嗎?)


好多讓我感到噁心的話語,我想死,這一刻,我想殺了這些混帳,然後在自殺,我失去活著的理由了,真的,我已經不知道為何而活了。


我想行動,我真想殺了眼前的這些混帳,這些人渣,這些畜生不如的垃圾,可是……我不可能因此獲得反抗他們的力量,我還是那麼的弱小,即使對這群混帳恨之入骨,但我卻毫無反抗的能力。


我立刻被這些傢伙壓在床上,他們一邊侵犯我,一邊抓著我的頭,強迫我看著穆亞的死狀。


我閉上眼睛,痛苦的吶喊,不是因為對方強姦的行為,而是內心的痛苦與絕望讓我不自覺的吶喊著,而身邊是這些傢伙嘲笑的聲音,醜陋、噁心、骯髒、齷齰的笑聲,那些嘲笑穆亞的聲音是這麼的刺耳,是那麼讓我感到憤怒與絕望。


(好想死……我真的……好想死!)


痛苦,真的只剩下痛苦的情緒,我好想要去死,但是卻辦不到,就這樣……


我的心再次封閉了。


幾天?不知道,我就像沒有靈魂的人偶一樣,雙眼空洞的看著周圍,床單好像被染紅了,不知道是我的血?還是穆亞的?


我沒有疼痛,不明白為甚麼,但就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失去對外界的感知,看著穆亞的屍體,我開始感到麻木,我不再悲傷,不再痛苦,不再感到絕望。


當我重新「活」過來的時候,我在牢房裡,我是失去記憶?我不知道,但我也不在意,無力的躺在草堆上,每天都有人來取血,果然我活下去的價值對他們而言只剩下這個吧。


沒有感覺,但我還是會治療,因為我總會覺得穆亞還在自己身邊,或許是龐大的打擊讓我開始出現妄想?我不想讓她擔心,不希望讓她看到我受傷的樣子,所以我還是會治療,即使她早就不在我身邊……


我的第二次逃獄是在這裡發生的,原本我是不打算逃跑,因為我失去活著的意義,但卻又不願去死,或許是因為我覺得是自己害死了穆亞,在我償還罪行之前我還不可以死去吧。


即使我不知道該如何償還我的罪刑,可是我就是不允許自己死去,因為我不想要逃避自己所犯下的過錯,於是我便這樣漫無目標的活著……


看著走廊上一片混亂,我突然有了一個念頭,雖然我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但至少我可以幫穆亞立一座墳墓,這算是我為數不多可以償還罪行的辦法了。


於是我趁著一片混亂逃出牢房,我來到了外面的世界,但我並沒有花任何一點時間欣賞,因為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但至少可以看見遠處有一座小山,於是我以那裡為目的地跑去,山路不是很好走,我的鞋子早就在漫長的奴隸生活中損壞,因此我果斷把鞋子丟掉,踩著粗糙的地形往上爬。


腳底與雙手被磨出血痕,膝蓋在攀爬的途中撞傷,衣服被地上與岩壁上的泥巴用髒,甚至還遇到奇怪的野獸襲擊我。


(哇啊!)


我不小心踢到突起的石塊,下巴直接撞上石頭的尖角,我久違的感受到明顯的疼痛感,雖然有一點懷念,但卻也感到不悅,因為這樣的感覺只會拖累我的腳步。


我抬起頭,使用治癒治療我下巴上的傷口,然而,我突然感覺到一個視線從我的正後方看過來,多年的奴隸人生,讓我對於這些視線非常敏感,畢竟不具備這點能力的話,一個奴隸想要活下來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對方的視線沒有敵意,所以我並沒有打算逃跑,只是轉頭想要確認對方的身分。


(咦?沒人?)


我的背後一個人都沒有,只有沿路經過的樹木與岩石,我眨了眨眼睛,再仔細一瞧,終於看到樹上似乎有一個人影,天上的月光讓對方的瞳孔微微反射出綠色光芒,清澈明亮宛如綠寶石一樣的眼眸直勾勾的盯著我。


那是獸族,很明顯只有獸族才有這種能力,不過與其說是能力,不如說是他們天生的身體構造就是這樣,而樹上的那位獸族似乎意識到自己被發現了。


咚。


輕巧的落地聲,明明他站的那顆樹挺高的,但落下時的腳步卻格外輕盈,對方看起來是狼族,身高不高,看起來像是小孩子,灰色的耳朵與頭髮,身上穿著一件過大的紅色外套,無法分辨他的性別,腿上還穿著黑色的長筒靴,應該是為了方便移動吧。


(為甚麼紅色外套不會被發現?)


我正為此感到疑惑時,眼前這一位獸族就開始對我問東問西了。


(妳是誰?)

(多洛莉絲。)

(沒聽過……為甚麼過來?)

(找朋友。)

(需要幫忙嗎?)

(不要!)


我很清楚他在在聽到找朋友這三個字的時候頭上的耳朵似乎抖動了一下,同時也露出了興致勃勃的表情。


真是無趣的對話,我也不打算浪費時間在這一位獸族身上,我不在乎他為甚麼會對「找朋友」這三個字感興趣,我唯一的目的就是爬到山頂。


我轉頭就走,令我意外的是,對方並沒有糾纏我的打算,我走了好一段的距離,對方卻都沒有跟過來的樣子。


(算了,我也樂的輕鬆……)


或許是遇到其他人,至少心情有稍微放鬆一點,但是很快我就再次遇到問題了,沒錯,一個從來沒有爬山經驗的奴隸,在這種地方,尤其天黑看不清路的情況下,迷路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過我的狀況與其說是迷路,不如說是不知道怎麼前進了,還差一點點就到山頂,但眼前是一個接近垂直的岩壁,想要爬上去根本不可能。


(嗯……怎麼辦?)


我四處張望,試著尋找有沒有其他的路線,不過周圍全是凹凸不平的石頭,要怎麼前進都是一個大問題,更別說在這種地方找一條全新的路線了。


正當我還在原地思考怎麼辦時,一個人影悄聲無息的從我的背後探出頭來,並輕輕的戳了我右邊的臉頰。


(需要幫忙嗎?)

(呀啊!)


我放聲尖叫,順手揮動右手往正後方攻擊,然而我的拳頭被對方輕鬆的擋住了,回過頭,是那一位獸族小孩,他露出疑惑的眼神看著我,而我只能尷尬的回答對方。


(迷路了……)

(喔……)


對方站在原地,微微歪著頭,兩個眼睛直直的盯著我,清澈的目光,就是小孩子那種天真無邪的眼神,還帶有一絲絲好奇心。


就這樣我與他對視了好一段時間,對方卻遲遲沒有動靜,最後我實在等不下去,正準備離開時,那個獸族突然抓著我的肩膀。


(跟我來。)


他順手把我背起來,動作非常輕巧迅速,隨後順著原路返回,而我則急忙的阻止他。


(不是啦!我是要去山頂,不是要離開森林!)


對方停下腳步,又一次露出疑惑的眼神,不過很快他就再次點頭,隨後往山頂的方向前進。


他輕巧的在森林裡面移動,崎嶇不平的地面,潮濕腐朽的泥土與樹木,甚至是時不時會突然冒出來的野獸,然而他卻輕鬆的閃躲、跳躍,穿梭在這個黑暗且複雜的森林中。


不過他並不是原路折返,而是順著垂直的岩壁朝側邊移動,穿梭在一旁崎嶇不平的地形,但速度卻快的不可思議,短短的幾分鐘,他帶著我來到一座階梯,一座順著岩壁建造直通山頂的階梯。


雖然台階的地方稱不上平整,甚至還有些凹凸不平,但至少可以看出階梯的形狀,兩旁沒有扶手,不過因為貼著岩壁建造,兩旁的牆壁應該也可以充當扶手將就一下


(要背妳上去嗎?)

(咦?)


出乎意料的問題,不過我的腳又酸又痛,這不是腳底的傷口造成,畢竟我已經把所有的傷口治療好了,之所以還會疼痛,純粹就是肌肉痠痛,我從來沒有經過特殊的鍛鍊,在這種地形走這麼長的時間,雙腿的耐力早就達到極限了。


我隨口附和對方,我倒是比較好奇,他真的有辦法背著我走完這一座看起來根本沒有盡頭的階梯嗎?


(好……那就不走樓梯了。)


話音剛落,他就直直的向岩壁衝去,我嚇的閉上眼睛,但身體卻劇烈的掙扎,但怎麼努力卻被他死死的抓著。


我以為自己就要撞上岩石了,結果對方在碰到岩壁的前一刻縱身一躍,他竟然在垂直的岩壁上方移動,速度不比剛才在地面時緩慢,他飛快的在岩石上奔跑。


沒一會兒的功夫我就來到山頂了,真的超級快,連我都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就已經再次見到平地,山頂上有一小塊平原,上面只有幾顆大樹,還有幾顆大小不一的石頭。


而令我比較在意的就是最角落的一座小石廟,一個大石頭中間鑿出一個大洞,而內部在放上另一塊比較小的石頭,上面則纏繞著一條紅布條,石頭的前面還放著一個破舊的木頭小碗,裡面裝著有一點像是肉塊的紅色物體。


(這是什麼?)


我下意識的詢問了,看起來像是什麼信仰之類的東西,不過對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默默走到我身邊,隨後把我按下去,讓我跟眼前這一塊石頭鞠躬,雖然我感到莫名其妙,但看到對方也跟著低下頭,我也不好意思反抗了。


還好很快他就讓我我抬起頭,之後便開始跟我說明。


(石頭神,我喜歡,所以幫祂蓋了小屋。)


他喜歡?我以為這是甚麼宗教信仰,但竟然只是他純粹喜歡……一顆石頭?


雖然聽起來很像開玩笑,不過看對方認真的眼神我也沒有在多說什麼,反正他喜歡石頭就隨他吧,至少比那些貴族的變態嗜好好太多了。


之後我開始辦正事,我先是詢問對方這裡可不可以把人埋葬,然而對方卻突然露出疑惑的眼神。


(為甚麼要埋?一般不是丟掉或吃掉嗎?)

(咦?)


他說什麼?我以為他又在跟我開玩笑,但他卻是非常認真的眼神,竟然真心的感到疑惑?不對,為甚麼會對這種事情感到疑惑?即使他看起來非常認真,但我還是再次跟他確認。


(吃掉?我應該……聽錯了吧?)


他搖頭,他真的搖頭!我趕緊與他保持距離,這傢伙根本不正常,會吃自己同類?亦或者是說會吃屍體?


(為甚麼要逃走?)


對方又露出疑惑的眼神,他真的對這件事打從心底感到疑惑,我看著他的眼神,他沒病,對,即使他的思想非常糟糕,但他沒有問題,至少他的眼神透漏出純粹的疑惑,是那種清澈的,單純感到好奇的眼神。


我開始跟他說明,當然我並不是告訴他吃同類是錯誤的行為,因為我想自己一時之間應該無法改變他的觀念,所以我只說了自己不會這麼做。


而對方也只是點點頭表示理解,之後詢問我需要什麼幫助,還好他雖然有奇怪的思想,但行為還是非常有分寸。


(我把她埋在你蓋的小廟旁,可以嗎?)


對方點頭,於是我稍微挖開一些土,之後找了一塊石頭當作穆亞的代表物,我知道這樣非常沒意義,甚至可以說是非常隨便,但我找不到她的屍體,畢竟我失憶了,而且被賣走之後就注定我不可能再次與她見面了。


我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麼,我只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見到穆亞了,但……該補償的我會盡力補償,即使我能做的非常有限。


我只能拿著這個代表物,象徵性的為穆亞舉辦了簡單的喪禮,把小洞埋好之後,我又找了一塊比較大的石頭,把他當作墓碑立在那裡。


(你可以送我離開了,不過如果可以的話……你偶爾可以幫我把石頭周圍的雜草清理掉嗎?)


即使我知道要求這種事情就是在增加對方的麻煩,但我想自己應該沒有機會再次出來了,我打算去自首,重新回去當奴隸,不是因為我瘋了,也不是我想不開,純粹只是因為我覺得自己無法一個人在外界活下來,不對,應該是……我沒那個資格吧。


聽著我莫名其妙的要求,對方竟然點頭答應了,之後他就默默的把我背下山,帶著我來到森林外面。


這件事算是我人生中為數不多稍微有趣的事情,偶爾我會回想起那個獸族小孩,他的行為真的很有趣,至少我是打從心底喜歡他的,就跟穆亞一樣,喔對了,還有那個天使族。


回去之後,我被刻上「暗牢」,從此我失去了自由,真正意義上的失去了,不過我也只是渾渾噩噩的過著接下來的日子。


在此期間,我遭遇了許多可怕的事情,我被分配給眾多奴隸當成洩慾對象使用,他們說這是對我的懲罰,當然,我早有覺悟,更何況,每當我想起穆亞曾經被那些噁心的傢伙那樣殘忍的對待,這一些痛苦就顯得不是這麼可怕了。


後來我被另一位噁心的貴族買下,他有著吃天使族肉的噁心嗜好,我手臂上的肉應該被他挖過數百次,不過每一次我也都利用「治癒」將受傷的部分復原。


然而看著他坐在我面前,大口大口吃著剛從我身上挖下的新鮮肉塊時,內心就再次變得扭曲,我已經越來越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東西」了。


是天使族?是奴隸?是多洛莉絲?是洩慾的對象?是提供血液的倉庫?是食物?還是……我也是瘋子?


看著對方一臉陶醉的表情,從一開始的厭惡,慢慢的開始麻木,最後我一點感覺都沒有,甚至我開始好奇,會不會就像那個獸族小孩說的,吃掉同伴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我病了,也變得跟那些瘋子一樣,但我也沒病,因為我殘存的那一絲理智讓我不會做出那些恐怖的事情,最後,為了重新塑造自我,為了避免自己再次變得如此病態,我扼殺了過去的所有情感。


既然無法把那些可怕、痛苦、絕望、毀恨、悲傷、難過的記憶給消除,那我就只好努力扼殺當時的感情了,重新塑造,重新創建。


把一切的記憶都封鎖住感情,讓自己宛如機器一樣,毫無感情,對所有事物失去想法,徹底抹殺過去的那些點點滴滴,讓自己不抱任何一絲多餘的、無用的感情。


雖說扼殺,但那種經驗怎麼可能趕盡殺絕,我只能努力沖淡對那些事情的種種感情,努力讓自己保持著穩定的狀態,讓自己就算想起那些事情,內心依舊可以平靜。


我就這樣過了無數的時光,過著採血,強姦,採血,強姦,採血,強姦,採血,強姦,這樣的歲月一直持續下去。


我沒有再被買走,這是幸運,同時也是不幸,但我已經不是這麼在意了,因為也沒必要,我只不過想要安穩的度過,當然這樣的日子怎麼稱得上安穩呢?


但當我今天,只需面對這兩件事情,是不是就是非常安穩的日子呢?看看過去所遭遇的那一切,現在這樣的生活,不就是一種安穩嗎?


既然如此,這樣就好,對,這樣就好,已經夠了,我只想這樣……


直到我遇見了他,一個奇怪的傢伙,同樣是人族,但他跟穆亞完全不一樣,他不是可以為我帶來光明的存在,他也不是那位獸族小孩,可以給我一些快樂的回憶。


一開始我是這麼認為的,我打從心底的討厭他,尤其是他那一個一副想要死去的絕望眼神,那讓我想起過去的自己。


可是他卻打破了束縛我的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他確實影響了我,或許是因為他看起來也非常悲慘?我不知道,但至少,我可以肯定,他跟我一樣,過得很糟。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當他做出那些奇怪的行為時,即使我一開始打從心底厭惡他,但後來卻讓我慢慢的改觀。


他當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甚至內心比我還要脆弱不堪,但他可以一瞬間戳破我不願死去的真相,他知道是因為我膽小,即使我看著這麼多人去死,即使我曾經擁有這麼多次想死的念頭,但我都沒有去做,因為我就是這麼膽小。


嘴上說著是想要贖罪,但事實上我不過是不敢這麼做而已,即使過的這麼痛苦,我卻不敢自殺?連我都覺得可笑至極,但……這卻是事實。


他看穿了,所以他願意殺了我,幫我擔下這個本來應該屬於我的責任,即使他可以這樣毫不猶豫的答應殺死我的要求,即使他有著這麼「不正常」的能力,但這卻是我唯一的解脫方式了。


在他衝動的打了牢房的欄杆之後,我突然覺得我應該要帶他去看看穆亞的,或許是我想要把他介紹給穆亞認識吧,當然也有那位獸族小孩。


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我突然覺得他跟穆亞有點相似了,也跟獸族小孩有點類似,他並不是那種明確的光芒,但他確實影響著我,他確實讓我糟糕到底的生活變得沒有這麼糟糕了。


總之,我選擇相信他一次,而我也只有這一次機會,這是個風險極大的賭注,不過最後是我賭贏了,不管我是會活下來,還是會死去,至少都比以前還要好。


我搞不懂為何那個男孩可以改變我,搞不好就只是因為那一句話,不過也不是很重要,至少我認為現在死掉……會比較快樂吧?至於為什麼?我怎麼知道呢?一個神經病怎麼會理解自己在幹嘛呢,我從頭到尾都不知道為甚麼。


相信他?跟著他逃獄?幫他使用魔法?為他擋下攻擊?甚至……冒著可能死亡的風險去治療他?


真是可笑,我應該會拒絕幫助他的,但……我還挺快樂的?即使大多數都是痛苦,卻好像也有快樂的部分?


至少悲慘的人生中,有那一位天使族,有穆亞,有那一位獸族小孩,最後還有這一位奇怪的男孩。


這樣好像就夠了,這樣就很快樂了,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即使我也不知道為甚麼會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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