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繩流浪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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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變做個木偶 我想變做個石頭 我想變做山丘 我想變做沖繩流浪貓

七日書 D3 | 說哪種語言的才是真正的我?

(编辑过)
在學語言的路上把自己拼拼湊湊,每一個「我」都不是完整的,但一定是真實的。(學語言的痛苦也很真實啊⋯⋯

我在小時候說著與粵語近似的家鄉話,用詞與粵語幾乎一樣。可是語言真的很奇妙,語音語調一改變,說起來整個感覺就不一樣。自詡語言天份不錯的我,很小的時候就發現家裡說的話跟純正粵語的區別。還記得很小的時候,有一天我看電視不是留意劇情,而是留意電視裡的粵語,聽著聽著心裡長出個問號:

「怎麼電視裡講的白話跟我們家講的白話不一樣?」

「噢,他們這個詞是那樣發音的,我們則是這樣說的。」

越長越大,人受到社會的規訓,就慢慢知道在哪裡,跟哪些人可以說哪一種白話。

青春期的我,一度討厭自己的家鄉話,因為它聽起來特別大聲,粗魯。走在香港的街上,父母如往常自如地用家鄉話對話交談,我卻不想應答,還特別怕同學們聽到我的家鄉話,心裡想著他們不知道會怎麼模仿取笑我。

現在人在千里之外,沒人跟我說粵語,更不要說家鄉話了。心裡的思念一時翻湧,恨不得一天給母親打十個視頻電話,只為聽聽只有「自己人」才懂得的鄉音。


小學三年級開始正式學英文,其實英文作為一種外語在我的生活裡存在很久了。喜歡聽外文歌的父親收藏著不少經典英文歌大碟,吃飯時他總是要播上幾首。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My Heart Will Go On, The Sound Of Silence,這些都被我稱作「拌飯曲」。現在想起來真要感謝父親,不懂英文的他憑著對曲子和旋律的熱愛,為我創建了一個友好的英文學習環境。後來才知道,在沈浸式的磨耳朵過程中,我慢慢內化了英文的語音語調,這讓我在學習英文的路上成功了一半。甚至到現在我還能記得一些老歌的歌詞和旋律,時不時無意識地哼上幾句,哼出口的瞬間時常讓自己驚喜又興奮。


中學時因為家人的關係,我開始無痛輸入閩南語。輸入的語料都是道地又日常的電視節目。還記得那個時候我們一家追的不是TVB,而是八點檔。幾百集的八點檔看下來,看了一年又一年,看到後來我常常可以根據劇中演員說的上下文,在那個語境下推導出他們下一句該接什麼。一開始只是覺得好玩,在聽的過程中發現粵語和閩南語的一個個相似之處,像偵探一樣分析它們的異同。後來發現自己能聽懂台灣朋友的台語,更是有滿滿的成就感。曉得台語後再學日語,發現這些語言間的相似性,猶如把幾個互不相通的技能樹點亮,裡面的聯結帶著濃重的個人色彩,恰恰是語言學習者的個人文化印記。我一直覺得在這個基礎之上的語言學習才是有動力的,可持續的。


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長大後會來到地球的另一邊,為了生存還要學習一種與我以往毫不相關的語言。學習芬蘭語到現在已經有八個月,從一開始逛超商只能靠Google翻譯,到現在能跟人磕磕絆絆日常對話幾句,這個過程真心不容易。大家都說芬蘭語很難,沒錯,它自成體系,學起來確實不簡單。可是我不想用「難」來定義它,它是很獨特,跟別的語言都不同而已。那就一步一步建立起與這門語言的聯繫,去發現它的特別。想想看,有一天我真的學會這門北歐精靈語,那是一件多麼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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