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角演義（九）

星期二早上，照常返工。

去完Jacqueline個位度交醫生紙，順道去咗Andrew個板間房；一入到去，原來Henry都喺度。

「啪啪啪啪！」一陣嘅拍掌聲；然後Andrew開聲：「Man of the hour！我仲以為你今日唔返𠻹！」

「我唔返你養我呀？」我作個揖「還禮」，然後答佢。

「養你嘅嘢，梗係留返俾嘈姐做啦！佢lur飯應呀！」Andrew繼續玩我。「不過你琴日嗰棍屌得佢咁應，呢期嘅人民英雄非你莫屬！呢罐你應得嘅！」佢拋咗罐Red Bull俾我。Andrew有個私人雪櫃仔，長期有半打紅牛。

「都係時候等佢會吓Felix Cheung呢條奸鳩㗎喇！」Henry一副幸災樂禍嘅口吻。「等佢係唔乸係都入股吖嗱！睇呢今次邊個個股俾人入囉！」

「我話撚之佢兩個格劍吖！我做唔撚到嘢嘛，呢壇嘢你兩位搞掂佢喇！」我恨不得甩身。「喺喎，Deloitte嗰邊點呀？」我問Henry。

「Zoie姐（我哋account個負責人）塊面西到呢……梗係多問題啦！你老味嗰啲都算文件嚟嘅咩？！」Henry嘆氣。「睇嚟我同你都仲有排坐珠海、慢慢vet返晒條數同埋文件呀……不如下次你去Deloitte解畫吖！你對啲『高秀萍』有一手喎！Zoie見到你可能順攤啲呢！」我冇答佢，只係隊起隻中指。

經過琴日嗰鑊嘢之後，諗諗吓去珠海公幹其實都唔係壞事。起碼山高皇帝遠，我上到去有套房住有司機接送有秘書跟出跟入有人埋單找數；好過喺呢度做慰安婦。

同佢哋吹完兩嘴，埋位開工。Rachel笑意盈盈咁行埋嚟。

「早餐到！你最鍾意嘅餐蛋治！」Rachel放低份三文治。「心情好啲未呀？」

「好啲喇，thank you！」我答佢。「連早餐都買埋俾我，你真係愛上咗我喇Rachel Ho！」

「你死開啦！一直都係你暗戀我咋！」唔知係燈光定點，Rachel有少少面紅。「今日收到兩份PR firm嘅proposal呀，都幾有效率喎！」

「轉頭拎嚟睇吓吖！」佢點頭。

十一點幾，細會議室。

我哋四個開緊部門會議。其實冇乜嘢傾，只不過係借兩個PR proposal過橋，蛇入嚟閂埋門吹水食snack。係㗎，好多時我都好縱容我啲下屬㗎，所以佢哋咪鍾意跟住我囉！

平時可以hea嗰陣你唔俾佢哋hea，到真係要搏命嗰陣，邊個有心機同你搏呀？

「得兩份咋？」我問Rebecca。「定係仲有嚟緊？」

「暫時得兩份，」Rebecca答我。「其餘包括你識嗰間都仲未嚟到，可能等多一兩日啦。」

「其實，公司應該係要PR定IR呢？」Rachel問我。

好問題！但問嘅字眼唔啱。

Rachel個問題，重新format過的話，應該係：「其實，我哋應該係要PR定IR呢？」

眾所鳩知，IR者，Investor Relations也；喺香港，所謂「投資者關係」，個範圍其實好冇譜。基本而言，根據《上市規則》附錄部份嘅指引，只要我哋喺個公司網站度，留低聯絡地址電話，然後根據規則有法律效力嘅部份，公佈需要公佈嘅嘢，如：業績、重大交易、關連交易、主席仆街etc，咁其實已經fulfill咗IR呢方面嘅要求。

換句說話嚟講，我只要去quamnet、efinet或者irasia之類嘅網站，每年跌幾千銀，然後放低公司地址電話email；咁我已經完成責任。如果再ad hoc少少，我可以俾幾皮嘢一個月，幫襯「陸叔」。佢哋嘅service包括每個月三篇，由著名財經演員寫嘅「股評」，評吓貴公司個股靚唔靚、夠唔夠撬、同埋有冇橙皮紋。據聞你肯俾多啲的話，仲可以自選財經演員。我都好想俾錢等「青姐」講吓我公司隻股票，睇吓佢會唔會喊得慘過講匯控。

唔好睇少呢啲「唔等使」嘢，香港股民有好多真係食飽飯等屎屙、會好認真咁同啲上市公司建立「投井者關係」。曾經有個聲似阿伯嘅股民，跟住quamnet嘅資料打俾我，同我傾咗半個鐘「投資策略」，教我點樣「做返起隻股」。

咁當然，如果我真係醒到跟佢嘅方法去做的話，三幾碌赤柱或壁屋一定拋唔甩。

至於PR，我諗冇乜人唔知係乜啦。

係2018年嘅今日，關公災難無日無之；任何企業/個人，只要有任何social media嘅account，懶理你係名人定毒撚，都有自製關公災難嘅本錢。但睇返十一二年前嘅當時，要製造公關災難，其實並唔係太容易。你需要有返咁上下出名、舐啲有返咁上下大鑊嘅嘢、然後啲記者有返咁上下得閒（即係傳媒業內所謂嘅「slow news day」），天時地利人和加埋，先可以製造一壇似樣嘅公關災難。

再加上，敝公司主要嘅業務都係B2B，甚少去到B2C嘅層面，一般「街客」根本唔會知我哋嘅存在。正等於我哋老母，喺街市買咗幾廿年餸，都未必聽過「五豐行」嘅道理一樣。PR做嘅嘢，對於我哋嚟講，其實冇乜用 — 你識唔識五豐行，你買一斤五花腩嘅價錢，佢都可以袋咗一半；你識唔識我哋，你喺中國買某幾個大牌嘅手機，我哋都可以袋返一百幾十人仔。有錢袋，我理Q得你點睇我嘅企業形象吖！

我諗，好多睇到呢個位嘅讀者，可能都會咁諗；坦白講，亦都好正路。

於是，你哋就墮入咗Rachel呢個嘅特定「思想空間」喇。Rachel嘅思想空間究竟代表啲乜？就係代表咗，點解我同佢嘅喺行內年資相若，但係佢要under我、聽我支笛；而我可以騎到佢頭上也文也武、指指點點。

唔好誤會，我從來都唔覺得Rachel冇用，佢有葉問「我要打十個」嘅能力，係我咁多年來最得力嘅助手、沒有之一。我想指出嘅，係一個香港人好容易混淆嘅「思想方向」：

究竟，你係為「公司」賣命，定係為「自己」賣命？

好多人，包括早年嘅我，覺得入一間公司打工，只要盡心盡力為公司付出，有朝一日，公司就會提攜你、對你所付出嘅努力提供合理回報、升職加薪etc。換句說話嚟講，就係「公司好，大家好」。我諗，好多人畢業後第一日踏入社會工作，父母都會咁樣「教導」你。

於是乎你就捱死一世。個經濟有乜𠵱郁，第一個減薪嘅係你，第一個裁員嘅都係你；但公司撈到飛黃騰達盤滿缽滿，發option嗰陣又唔見你有份；連每年annual dinner個table prize都唔會有你份。

因為你連「為乜返工」嘅基本思想都未搞得掂。

其實當年我自己都搞唔掂。當我轉去另一份記者工跑時事嗰陣，我甚至搏命到乜都一腳踢，自己踩線攞料、自己採訪、自己影埋相（唔係網站啲鬆郁矇呀，我影相出週刊，真係托住部EOS-1N周街走）、自己sub稿、自己跟埋版；結果呢？過試用期嗰陣，HR連appraisal都費事做，要我簽紙自願減薪百分之廿五，先俾我過試用期。

血淋淋嘅教訓教識我，喺香港職場，只能夠為自己賣命。

所以記住，條問題應該係：「我（哋）應該係要PR定IR呢？」

我需要一間PR公司，唔係因為公司需要製造企業形象，亦唔係因為成日自製公關災難，要間PR公司幫我抿屎。可能我需要佢哋幫我run吓啲CRM Program或者搞吓啲Corporate Citizenship嘢，但呢個唔會係主因。

我需要PR，係因為公司只要每個月俾幾皮嘢出嚟，我就有件工具，可以𠱁得我老細開開心心 — 呢個世界上，冇任何老細唔鍾意俾人拍馬屁舐鞋底。公關嘅retainer contract一般都會包每個月一兩隻至幾隻嘅「Top Story」、「企業專訪」之類嘅嘢，將啲老細包裝到成個日理萬基嘅企業家咁款，試問有邊個老細聽到唔扯旗？

之前試過，幫Simon「拍膊頭」搵喺某財經雜誌做嘅行家老友、𢱕咗隻個人專訪；出街之日，Simon開心到叫Peggy幫佢買咗成百本雜誌嚟派通街，然後搵鏡架鑲起其中一篇掛喺房！

呢個就係我堅持要PR嘅原因，輕則令老細開懷，覺得我呢個「公關頭」「做到嘢」；重則喺舐鑊時祭出呢招，分分鐘可以保命。更何況，又唔使我俾錢，公數之嘛，冤枉嚟瘟疫去；使得點解唔使？！

公器私用？旁門左道？小人行為？以權謀私？擺明㗎啦！有權不用、逾時不候。唔係我點可能短短六七年就爬到上人哋分分鐘要十幾年先上到嘅位置、揸Z4住跑馬地（離婚前）？唔食腦唔通靠舖牛力呀？！靠我嗰個連大學學費都唔肯俾嘅老豆？定係靠「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我唔係好人？七年前聖誕、飛機降落赤鱲角嗰陣、我已經唔係好人啦。

講到尾，我都係跟足呢個商業社會嘅遊戲規則嚟玩啫。喺呢個人食人嘅商業社會裏面，想做大仁大義、濟世為懷嘅「大俠」？唔係唔得，不過請緊記：喬峰係丐幫幫主嚟㗎。

There is no nobility in poverty. I’ve been a rich man, and I’ve been a poor man, and I choose rich every fucking time. ‘Cause, at least as a rich man, when I have to face my problems, I show up in the back of a limo, wearing a $2,000 suit and $40,000 gold fuckin’ watch!

星期三，呢次真係例會喇。

「今日再收多三份，」Rebecca brief緊我。「total五份，我諗應該夠喇！」

我點頭表示認同。

「既然Soliloquize係馮老闆個friend，咁呢間一定要見啦！」Rachel笑笑口咁講。「其餘嘅，我諗再搵多兩間上嚟做個presentation參考吓啦！係咪咁話呀？」

See?! 其實Rachel都唔係草包嚟㗎！假以時日，其實佢都可以「成才」。

「嘈姐點話點好啦！」我幾滿意佢呢個安排。「不過最好過埋下星期先，等班㗎仔Institutional Investor走咗，先得閒應酬班PR。」

「係喎，班㗎仔下星期尾嚟喎，」Rachel問我。「Simon有冇話點招呼佢哋呀？」

「冇喎，提都冇提過，話聽日傾喎。」我答返佢。「不過都係嗰套啦，有朋自遠方來，兼帶埋大水喉準備泵水，梗係有咁豪得咁豪、食得有幾好得幾好啦！待客之道嘛！」

（待續）

本故事人物及情節如有雷同，實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