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角演義（七）

星期五，中午時份，廣州office。

廣州某廣告公司嘅account servicing team正在非常落力咁，sell緊佢哋嘅「驚世idea」。我同小如就則住頭、似懂非懂咁睇緊佢哋「表演」。

小如係我喺廣州office嘅「Rachel」。應該咁講，佢位高權重過Rachel。小如係公司喺中國嘅head of marketing，睇晒成個大陸嘅marketing。好多時候，大陸嘅孖襟，我只係負責睇strategic development同埋budget；落場砌嘅嘢，一般都係小如負責。

話雖如此，但係公司嗰套「香港上市大過天，大陸聽命於香港」嘅企業文化，令到小如雖然位高，但仍然需要聽命於我。不過，我對佢其實都好客氣，所以我哋關係都唔錯。

由於廣告公司班人係喺度sell緊我哋去製作一個十五分鐘嘅「公司特輯」，然後喺央視播放，所以負責記錄片部份嘅編劇好努力咁，幫我哋公司塑造一個「不屈不撓嘅業界巨人」形象。唔係佢講我都唔知，原來我哋公司對電訊業界貢獻良多、Simon應該係中國電訊業嘅不倒巨人、引領住中國電訊業呢條「巨龍」衝出亞洲、邁向國際。

雖然呢個「中國電訊業嘅不倒巨人」上個星期先俾我發現，佢連GPS、GPRS同EDGE都未識分。總之，如果將佢成個presentation中嘅「巨人」用「撚樣」代替，觀感就fit晒。

我見小如已經忍笑同埋暗中反咗幾次眼，所以示意佢cut鐘。喺一大輪嘅「拜托」同埋話別之後，我哋終於送走咗廣告公司嘅人。

「你哋香港電視劇成日講嗰句咩『吹水唔抹嘴』，最啱形容呢班人；」小如伸一伸懶腰。我呢一刻先知，外表有幾分似江美儀嘅佢，原來身材唔錯。「我哋真係咁勁的話，幾時輪到中移動同聯通！」

「點解招惹咗班咁嘅人？」要我晨七咁早死上嚟廣州，就係睇呢幾條茂四含吹舐啜拋篩磨擰揈（標點前後十七個字有十個係動詞，我愛廣東話），你最好俾個滿意答案我。

「唔關我事㗎！」小如一臉無辜。「係黃生call我，話有個朋友介紹佢識嗰喎！仲話個編劇條橋好好，叫我叫你參考吓喎……」

原來又係想出風頭……不過講真，我唔太擔心呢壇嘢，因為只要俾個價佢睇吓，佢自然嚇到鳩都縮埋。呢壇嘢，只會停留喺冇米粥嘅狀態。

「差唔多食晏時間喇，」小如望一望表。「不如我去買你最鍾意嘅叉燒飯，然後我哋慢慢撐下檯腳吖！你變咗心喇！呢排成日冷落我……」

「你做乜學埋Rachel講嘢嘅口吻呀？」我唔會中呢啲伏㗎。「你兩個家陣好friend呀？」

「哈哈哈！玩你唔到𠻹！都唔好玩嘅！」小如好頑皮咁笑。「我去買飯喇，照舊半肥瘦叉飯可樂？」我點頭。

小如去咗買飯，正好等我去「交水費」、然後扯返飛煙。我知廣州office禁煙，但我亦知道，就算我喺度煲鴉片，佢哋都冇人敢出聲。

當我正在吞雲吐霧之際，我部「癡呆 650」響起。我一睇，係Simon。

「點呀Simon，有乜幫到你？」我問佢。

「廣州啲嘢搞掂未？」佢問返我。

「傾完喇，佢哋有個……」當我正想brief佢之際，佢截停我：「傾完就即刻落嚟珠海，呢邊有嘢傾，快！」然後佢收咗線。

佢就係咁撚樣，冇頭冇尾拋低一句，我就要跑狗咁追電兔……

呢個時候，小如拎住我最愛嘅某店叉飯同埋可樂返嚟：「有得食喇！」

「食鬼食馬咩，Simon急call呀！」我執書包準備走人。「我要即刻落珠海呀！」

「吓，又嚟？！」小如詫異。「食埋先走都唔得？」

「唔得呀，佢講到咁急！我走喇！」我邊著褸邊答佢。

「有辦法！我車你出長途巴站，你喺我架車度食！」小如提議。

「都好！行啦！」身如柳絮隨瘋飄……呢啲叫宿命。

小如車到我去長途巴士站，我已經食晒盒飯 — 我唔係浪得虛名㗎，當年跑記者，我有個紀錄：喺修頓中心嘅麥記買一個魚柳飽餐加大碼、一路行一路食，未出到入境處大樓就已經連飽帶薯條可樂隊晒！

不過估唔到，七年後上晒位，都仲要表演呢套「雜技」……

上咗去珠海嘅豪華巴，由於車程都成三粒鐘，正好等我補眠一吓。

瞓咗唔知幾耐，突然胃痛醒咗；可能係食完就一直坐，消化不良啩。我喺個公事包度、攞咗盒鎂奶片 — 呢年幾以來，如果唔係個袋長期袋住呢類OTC藥物，我諗我打咗柴好耐喇。

食完鎂奶片，坐直咗個人等佢易啲落格，之後我再瞓返。

巴士去到珠海，我落車，但個胃都仍然係怪怪哋……仲有啲痛。唔理得咁多喇。

我見到嚟接我嘅小冰同埋司機，於是上咗車。

「黃生同郭總喺office？」我問小冰。

「唔係呀，佢哋有事去咗中山；」小冰答我。「叫我陪你食飯呀。」

又係咁撚樣！次次搵親我就十萬火急，去到就唔見人；家陣佢真係當我食飽飯等屎屙咩！我都好多嘢做㗎！

「其實你唔使專登陪我食飯㗎！」我同小冰講。「你一陣夠鐘就可以放工；你都有屋企人要陪㗎。」

「唔緊要啦，食餐飯，唔會好嘥時間啫！」小冰甜甜一笑；其實呢個女仔真係幾甜。

於是我哋返咗酒店settle down，順便喺佢口中套吓料，睇吓Simon今次又開邊範 — 原來又係電話鋪：今次係四個喺中山嘅鋪，兩個喺「電訊街」，其餘兩個喺中山elsewhere。還好我哋係做電訊嘅，如果做棺材的話就不堪設想；試問你見過人買到通街棺材鋪、然後自己打自己未？

自從返咗呢份工之後，我嘅人生觀亦都隨之而改變。而家，當我見到啲媽媽拎住碗飯、追住佢哋個仔女餵飯嗰陣，我唔單止唔會感覺煩厭，仲會感同身受𠻹！其實我咪又係做緊啲咁嘅嘢，只不過唔係餵飯，係追住我個徐志摩（隨處屙）嘅白痴老細、周圍幫佢抿屎啫……

晚飯時份，我同小冰去咗香爐灣畔嘅一間小館食飯。呢間小館係我喺珠海嘅最愛飯店，冇我哋班老細最鍾意嘅鮑參翅肚，供應嘅係地道嘅廣粵小菜。但係今晚同我講乜都冇用，我個胃仍然罷緊工，所以都係「點到即止」。

「做乜今晚你食咁少嘢嘅？」小冰關切咁問我。「呢啲都係你最鍾意嘅餸喎！」

「我個胃唔舒服咗半日；」我答佢。「可能食晏食得太急啩……」

「成八點幾喇，咁夜我幫唔到你買藥喎……」佢有啲擔心。「你有冇帶藥喺身呀？」

「有，食緊㗎喇；」我唔想佢太擔心，於是提起精神。「可能要食多一兩次先有效啫！食嘢啦！我仲未食夠㗎！」

晚飯後，叫司機先兜咗小冰返屋企，然後返酒店。臨瞓前食多次鎂奶片，希望瞓醒冇事啦。

星期六。

第二朝起身。個胃都仲係有啲「淵」，不過再冇胃氣脹嘅感覺，都叫做好啲啩……

換好衫、食咗個light breakfast，我過咗郭總office。

「Alan你個胃冇事吖嘛？」郭總問我，應該係小冰話佢知我唔舒服。

「仲有少少痛，不過冇大礙。」係囉呵，香港人十個有九個胃病，你同人講你有胃病，冇人會當你有病。

「你日做夜做，陰陽失調，陰衰就會胃痛㗎喇！」郭總突然華佗上身。「你要好好調理吓身體喇！」

陰陽失調又唔見你帶幾條女俾我採陰補陽？！

返大陸做嘢，另外一樣聽完笑吓就算嘅嘢，就係中醫術。中醫術固然唔係流嘢，流嘅係講嗰個。喺大陸，十個著咗十三個（即係有三個有多個一條秘方）識中醫，仲要有「家傳秘方」。

「嗱！呢度有啲『理氣丸』；」郭總遞咗盒類似古裝片嗰啲「九花玉露丸」嘅物體俾我。「早晚食一粒，調理好個腸胃就唔會有事㗎喇！」

佢仲斟埋杯茶俾我，我唔好意思推佢，於是啪咗一粒「九花玉露丸」，心裏暗暗禱告，希望呢粒唔係「豹胎易筋丸」。

值得一提嘅係，喺郭總office入面，最好嘅除咗小冰之外，就係佢啲普洱。郭總係普洱迷，每次喺佢office傾嘢，佢都會拎啲成幾千人仔一餅嘅靚普洱出嚟招呼我哋，仲有專人不停沖茶。佢啲普洱，沖三四次水都仲係咁濃郁。

啪完丸，我同佢吹咗一陣水。佢亦都有問起我對佢個「offer」考慮成點；其實我心嗰句同口嗰句一樣：我仲要時間考慮。始終，長駐大陸工作，都唔係我嘅priority。

吹咗大約半粒鐘，我老細施施然蒲頭。於是我哋出發去中山睇鋪。

坦白講，呢啲鋪對於我嚟講，睇一間同睇一百間都冇乜分別。個個都話自己個位最靚、個個都話自己間鋪係「龍頭鋪」，但係個個都想賣盤甩身離場。老老實實，真係咁好撈嘅，我踢你都唔走啦！仲會賣盤益我咁筍？！既然咁旺，點解你間鋪個APRU咁削嘅？

睇完鋪，成班人去咗中山某golf俱樂部嘅中菜廳，擺檯「傾偈」。

然後一傾就六七粒鐘，傾到晚飯時間！點解你哋傾親嘢都係咁蹉跎光陰嘅？正正經經嗱嗱淋傾晒佢唔得嘅，係都要傾吓食吓飲吓吹吓，搞足大半日，都唔知為乜……你哋冇屋企人嘅咩？

還好，下晝小冰都過埋嚟，悶極都仲有條女俾我撩吓。如果可以再同佢閃咗去遊樂場玩就好喇……

晚飯，慶祝時間。

其實今次真係值得慶祝，因為對方點都要喺律師樓搞合作協議，所以今日傾好嘅嘢，都係握手作實。終於有一次，我唔使花時間幫佢執手尾；真係值得慶祝！

但係我又俾人灌酒。大陸另外一樣我最反感嘅事，就係啲人唔會理你嘅死活，係咁灌酒。我都講明我個胃唔舒服啦，仲係咁灌！啲仆街夠膽死連「飲兩杯以毒攻毒好得仲快」咁折墮嘅嘢都夠膽講出口，硬係唔驚生仔冇屎忽嘅！

好彩小冰之前買咗支哇哈哈酸奶俾我墊胃啫……希望冇事啦。

食完飯隊完酒，差唔多十點，Simon先開口話要同其他兩個老總去澳門「傾嘢」，叫我走先。

屌那星！你早啲出聲，等我返酒店執嘢搭夜船返香港唔得嘅！係都要我喺度瞓多晚、浪費成個星期日朝早……

凌晨四點。

我胃痛到醒咗！呢次堅痛，似乎係胃抽筋，唔講得笑……

我起身食多粒鎂奶片，然後半坐半瞓咁捱到天光；我決定，搭最早船返香港睇醫生。

臨走前，我飲咗杯鮮奶。通常，飲完奶我都可以止痛一兩個鐘，夠時間俾我返香港去養和睇急症。

點知今次似乎冇效，我喺船上嘔返晒出嚟。

船到達港澳碼頭，我勉強撐起身體上岸，但已經唔可以企直個人。入境時，個入境主任見我滿頭大汗，問我有冇事？我勉強答咗佢一句：胃痛。

過咗關，我行緊去海關檢查嘅方向嗰陣，終於不支倒地。

（待續）

本故事人物及情節如有雷同，實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