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學生
流浪學生

一個喜歡貓,喜歡攝影,喜歡寫東西的香港人,現於台灣留學

初春小雨

初春小雨嘛,本來是韓愈的一首詩。


天街小雨潤如酥,

草色遙看近卻無。


好像是這麼唱的,我都忘記了,範文沒考,也懶得記下來。


路脊沿途燈光昏黃,鎢絲燈泡,時間久了便會發黃。有些人會換個新,有些人會等,直至絲斷成粉,在燈泡裡化為灰燼,落下底座,變為眾多灰燼的一粒。


摸著燈泡外殼,溫度尚暖,你卻知道,光也永遠起不來了。


初春,天氣總是濕氣滿滿,出門不帶一把傘,怕都會水滴滴的回家。後來,我們都養成了一個習慣,下雨的美,我們選擇用雨傘隔絕,躲在室內,看著雨點飛過,聽著點點聲響。


忘記了何時開始,我們都習慣了,需要留有一個安全距離,隔著這麼一個世界。不遠也不近,不高也不低,一層無形的氣泡總圍在你旁邊轉,你和別人說,那是屬於你的一個安全距離。


偶爾喝了點酒,氣泡破滅,粉碎成為點點屬於你的塵埃,成為了一重水氣,成為了你的淚,成為你的點點絲雨,該保護你的,變成了傷害你的。


又有誰會記得那些刻骨銘心事,又有誰會記得初戀的美好,又有誰會記得雙唇的熱度。


彷彿都已經墮進了一個輪迴,擁抱,情話成為了一份工作,我們都忘記了什麼去好好愛一個人,好好去愛一個自己。


春天最愛看的,是海,不像冬天的寒冷刺骨,也不會被夏天的烈日猛照,春天的溫度剛剛好。


你問海,為什麼要容納一切,卻又看著人們遠去分離,看著候鳥遷徙,一時間的暴風雨,又害多少人失去了最愛。


答案,卻只有安靜的一片。


待點點雨粉灑臉,你又再次濕透。


春風輕拂臉龐,恍惚你又回到那個十多歲,情竇初開的自己。看著世間情侶一對對,你是曾經多麼渴望遇到一個人,一個會牽著你手的人。


春天偶爾有那麼幾天放晴,人們便會把棉被拿出去外面,好讓太陽曬一曬,殺菌也殺蟎。每個人心底總有那麼幾個帶著蟎的名字,想著忘記,卻又因為急於忘記,反而記得一清二楚。


我們急著把名字拿去太陽底下,卻又忘記自己習慣了冬季的陰寒,把自己搞出了傷痕。


春天很美好,美好得可以撫摸自己的傷痕,在那些塵埃中找出舊照片,嘗試找回當初的悸動。看著照片,留著淚,笑著說自己已經放下了。又有些時候,會找回那個沒有刻名字的墓碑,穿過重重泥土,看見了自己,正安靜的躺卧在棺木裡面。


棺木中的自己,面容是多麼安祥,白白淨淨,看似正在沉睡般,想叫醒自己,卻永遠被那無形的氣泡隔絕了,聲音迴盪在你的腦海中。你發了瘋,一拳又一拳的打在地上,那無形的氣泡,再度隔開了你和世界。


再待你發了瘋想找回自己,氣泡隨著你的鼓動往上升,破滅了你那些許盼望,你放棄了。氣泡一直飛一直飛,飛上了雲層,飛進去了回憶中,回憶中一片漆黑,你再也記不起任何事情了。


氣泡終究墮下。


清風送爽,胸口處卻是灼熱得可以溶掉一塊鐵,熱力隨著你的腿,融化了地板,直抵那可笑又可恨的棺木。一直燒一直燒,你看著棺木的木塊隨著熱力起火,熊熊火光一時遮蔽了你的眼睛,等到恢復視力,棺木已經消失不見,像是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般。


有時候,遺憾,不是你失去了什麼。遺憾是,你再也記不起自己失去了什麼。


天宏小雨潤如霧,

伊人遙覺近卻無。


忽爾驚覺,初春小雨,原來,是屬於自己的一首詩。


雨點觸地,旋律悠揚,奏起了,一段被遺忘的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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