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洋
清洋

沒有終途,尋覓自由的心靈,讓自我成為路上不斷的風景,往未知開拓

《女與兒》|Q&A 快問不快答

Q : 我覺得這是一個怎樣的故事?

A : 第一次在午夜時份讀過那劇本,內心會馬上湧起很多感受,這個故事是在女主角的碎碎唸之中開展,卻又精心鋪排到在末尾處給你那致命的一擊,讓你對之前所看到的,給予重新的思考、定義,那些日常不過的說話,其實真正是在說什麼。像有人形容,那些碎碎唸的 tone,其實就很像茶水間講著八卦是非的女人,那樣平常普遍,卻又在最終,走上迴然徹底的悲劇結局。它的餘韻、後勁是很凌厲的,像你會積壓了很多感受在胸腔,一時三刻不知怎樣反應、處理,但那種情感的力度是強的。

我曾以為那是一個批判父權社會陽剛思維、男權女權不平等,而衍生出的悲劇,但看了這一個版本的舞台處理,it could be so much more than that,可以說劇組把它的設計,由單一視點提升到批判「角度」的需要,令到戲的層次比原著的劇本多了很多。但對我而言,或者我真正最感興趣的,是關於劇中的關係如何走到徹底崩盤,像你聽完一面的陳詞,你會想聽聽另一方,想知道對方是如何想的、心理是如何的,但那設置與現實相同的是,我們只有一方的視點,像我們恆常只能夠知道自己的部分,而發生了這樣的悲劇,你就被逼得不斷要用自己所知的部分、記憶,千絲萬縷的去不斷追溯、重構,可能的一切,忽視、出錯了的什麼,這點,我想要是曾經經歷過被分手,就會相當明白。所以,這可以是一個關於「忽視」的故事,而我們是跟女主角去走一趟,發現自己的忽視的過程,像去弄明白,懂得自己所不懂的是什麼,所以你亦都可以說,這是一個關於「盲點」的故事。盲點,就是自己必然會有的,那是視角的局限,但放諸到人際關係相處裡頭,不同人各自的盲點,就可能衍生出衝突的狀態,陷入無明、難解。衝突最常見的,不是就是你看不到我所看到的、你不明白我所在乎的?所以這部戲,又可以是從看見我們的看不見開始,而去發掘他人、角度的必須,甚至可以說是,唯有你真正的看見他人,關係才稱得上存在。

Q : 我如何思考這個作品?

A : 誠然,開首看,你會很關注表層敘事的男權、女權問題,像 toxic masculinity,這確實是一個議題,特別是男性如何普遍被定義為力的存在,因而特別容易陷入一種「無力催生暴力」的設定。在這裡,暴力,或許可以是一個更根本的議題,像什麼是暴力?暴力是如何發生的?它會發生在什麼人身上?暴力是主動,還是被動的?暴力跟我們的距離遠嗎?我們什麼時候會暴力?以致社會的本質,是不是就是一種暴力?會這樣說,可能都要回到什麼是暴力的問題之上,如果我們把暴力界定為善意的缺乏,把一者的意願強加到他人的身上,那無疑,整個社會的存在,本身就是不同的力在爭相抗衡、彼此排斥,這是本源,說到暴力是傷害他人的行為,就已經是外在很顯化的形式。想傷害他人的念頭,我們多多少少都有的,但究其原初,那個他人往往並不是最根本的,而是自我。像我們其實只是想確立自己的存在,但當自己與他人所想的形成衝突,就無可避免的產生了張力、排斥,如果我們每個人都只追求自我所想所欲,在這層面而言,暴力可以就是對自我以外的他人缺乏包容、調適能力。

社會是為什麼需要建構?它其實就是一個巨大的協調機制,每個人都必須要犧牲、放棄一部分的自我,來換取整體的平衡,或更大的利益,for the greater common good,這無疑是對於自我的限制。這部戲不止一次的在提到反思社會的本質、構成,像戲裡末尾部分的一句,"We don't create society for men, we create it to stop them",如果我們不把這句放在男權女權的框架之下去作討論,那個 "men" 就可以不是狹義所指稱的「男人」,而是廣義的「人」。所揭示的,就是一旦有群體的組成,即使只是最小單位兩個人的關係,那都必然存在著 "for" 與 "against" 的張力,只是我們往往誤以為是前者,像要求期望關係賦予我們什麼,才造就橫生了許多的衝突、爭端。Politics 是為什麼會存在?其實就是圍繞著各種自我的追求與限制、"for" 與 "against" 之間打轉、較量,當中取勝的,不是就是「力」的一方嗎?權力,不過就是現代社會對於粗蠻的 physical strength 的一種進化,走向subtleness and sophistication 的進程。文明,不也就是這樣?所以要回歸到 physical strength 去 resolve disputes, 本身就已是一種形式的暴力,對於同共建構的社會制度、解決分歧形式的一種 disrespect,但這裡亦都就衍生出一種正當性的問題。要是那個所謂同共建構的社會制度方式,去到某一程度,不為個人所認可的,他跌落到這個「共同」以外,或說主動退出,那末他要去繼續追求自我的方式,是不是就可以稱之為「暴力」?在於它必然是對約定俗成的違背。Is it fair to say, 不是我在傷害社會,而是社會在傷害我?不是我在傷害關係,而是關係在傷害我?在於去到某一程度,犧牲與所得的再不成比例,已建立了的關係形式,不是人所願意再去順從、服膺?如果說這些社會形式或關係,從來是關於人自甘選擇、走向的制約 conditioning,那麼或許我們要對暴力所作的思考,就只是單純的,我們要如何去處理這種個人的跌落,以及那怎樣才不會是一種強求。說是強求,與之相對的就是很多我們的預設期望、理所當然,要拆解的困難在,那需要釐清我們的主觀與客觀,但現在這個社會,我們其實就是愈來愈活了在自己的主觀之下,而失去了協調溝通的能力。暴力,就是張力的危險累積,沒有處理而達到爆破點。而為什麼沒有處理、無法處理,關係中那些矛盾衝突不能言說,這是另一個值得討論的問題,相當現代社會的問題,就像人人愈活愈自我中心,多於我們願意建構、維繫一個共同的中心,然後自我愈趨像一種一戳即爆的泡泡。「噗」

Q : 這其實會不會是一個自己說給自己聽的故事?

A : 這牽涉到一個問題,叫做自我防衛機制。在網絡、自媒體、打卡文化盛行的今天,其實就是慢慢建構著一種觀看的方式,那其實既不是往內看,也不是往外看,就是我們不是在actively fulfill 去看的角色,而是被看。那是關於我們想如何被看見、以我們想要的形象、方式。於是,本來可以是平衡呈現的東西,被取代成只有單向正向的敘述,所以正向以外的陰暗面都被隱藏起來,得不到敘述、呈現的空間,而這,回應上文,就可以是一種危險的張力累積,壓力無處可流通。而人是不會永不跌落的,甚至那是更大部分人確實存在的境況,但我們就是好「以偏蓋全」,以此成為所有,才讓人愈來愈難以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像我們不會想到,我們想要如何被看見,到頭來會反過來限制我們只能看到什麼,甚至是我們如何存在?這個故事中,不乏一些女主角想人看到的自我面貌,像是成功、幸福、有腦、玩得起,但關於故事後來走向的敘述,卻更在她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什麼,像是她的自卑、不安全感,也就是段首所言的自我防衛機制。

但演前講座的一節,導演卻問出一個問題,如果我們流落荒島,只我們自己一人,故事還是不是會這樣說?我們有多常意識到,自己觀看的形式,不全然出自自我,而是有很多外界加諸的部分?當我們一個人的時候,是不是就可以還原、貼近我們真正的面貌?就是我們沒有了被人看的需要,是不是就可以回歸自身,去看我們自己,或他人所是的真正模樣?當我們無法控訴、批判,會不會就轉而檢視自身?但一個人是不是就是真,還是要取決於我們想要如何看待自己,能夠接受自己到什麼程度。自己跟自己,都可以有很多不同意識形態的競爭、struggle。所以這個是不是一個自己說給自己聽的故事,其實還可以有兩重意味,一是自我欺瞞,一是面對自我。而如果是後者,所發生的事都是所發生的,但或許我們如何講起這個故事的方式,已經大大不同。現在這個世代,我們需要更多的,是哪一種呢?哪一種才能叫我們擁有真正的未來?

Q : 換個角度去看,等不等同 "blame the victim"?

A : 這個世代,很流行一種權力逆反操作,好像電影那些「逆權」系列,不是 total gain 就是 total loss,那種兩元對立、非黑即白。不單止是我們缺乏多元視角,更是我們缺乏多重視點,岩要岩晒,錯要錯晒,好像我們從來都不發現,關係中的對對錯錯從來是那樣複雜交纏,沒有任何一方可以全身而退,像分手,有多少人可以說得出,真係對方錯晒?所以要為事件中的悲劇追究責任的話,很容易可以為那行為找到歸咎的對像,但關於關係如何走到完全破裂崩盤這一步,或許就不是那麼輕易說得清。父權思維、妒忌,是不是真的是唯一解釋?獨白的有限,是我們只能看到片面局部的事,而無法得知最底蘊的真實,甚至真實可能是,任何的悲劇,都不是全由一人之力所能促成的,而更像是你一手、我一腳,人人手裡也有血的,不知不覺間形成。我們其實是活在片碎之中,自我就能是各種外界的影響加諸交互的作用場,要是我們不是很有意識的在活、在選擇,我之所以為我,根本就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影響,說也說不清,能夠說的,或許都只是壓跨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已。

所以換個角度去看待事件,是不是就等同是 blame the victim? 我想其實重點不是我怎樣看,而是那 victim 怎樣看。誠然,victim 是受到傷害、弱勢的一方,所以往往很多時需要得到他人的理解、同情、援助,這是可理解的,但與此同時,victim 是不是只是純然victim、victim 要怎樣看待自己的存在,卻是更值得問的問題,而且是自問。所有批判的立場,其實最終都應該要拿來回看自身,我們才不會只是淪為各種境況的受害者,失去人生的主導能力。像我曾經聽說過一個說法,own your responsibility,不單止是要 own 自己的過失,更要own 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第三者過失,如此才稱得上是負全責。因為要非這樣,我們就只會是不斷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的受害者,而屢屢受傷,無法前進。唯有我們對所發生的事都負上全責,我們才能夠把這些經驗都轉化為自己人生的高度。負責任的意思,可以是包括如實客觀的檢視事情發生的來龍去脈、自己在當中所處的位置、角色,如此讓自己有了選擇,選擇改變,而避免再落入相同的人生困境。所以這是關乎我們自己如何看待自己的,victim 最忌只是將自己當成 victim,只是想要在他人面前得直,這才是真正的 self-victimization。不是說受害的部分不是真,but it's not all. Just not. 正如加害者都好少是純然自生的加害者。很多事,更在那種交互、激化的作用,而這才更加應該是我們要看見的地方。

Q : 這個作品「痛」嗎?

A : 這樣說,它本來應該是一個痛的故事,但它刻意的用上不痛的處理,不論是原著劇本落墨的筆觸,還是導演的舞台調度處理。前者可能是出於一種感情的刻意壓抑,要以理性作為主要的調子,這或許是與角色強大的自我防衛保護機制有關的;後者我會說,是導演真的很想帶到更多的角度予觀眾,更甚是批判,而多於 self-loathing 或 so called「灑狗血」。它刻意的不走煽情路線,有濾掉一些「痛」的。而我覺得,好像是你要主動去找到那個角色與自己的連繫,那些痛才會重新生長出來。那不是不存在,只是被隱藏其下。像我記得第一次讀劇本時,那是有帶來強烈的感受,但被我選擇了迴避過去,往後對於劇情的爆破位太習以為常的,追不回了。而原因,我想與女主角一樣,我們太清楚有什麼會刺痛自己,而選擇隱去。

Q : 這部作品跟我以前看過的有什麼不一樣?

A : 我居然看了多少次都沒有淌過一滴淚!這是相當少有的。一直看的時候,都感覺到自己與部戲之間的情感距離,隔了一層,不容易連接的。一來,它密質質的,語言擠滿了各種空間,你很難從中跳出找到自己的看法、感受。獨白的設計,是你必須要以它的視線作為自己的視線,這樣去觀看,你會跟隨了它呈現的方式。二來,如上文所述,原著劇本刻意濾去情緒,或更應該說,濾去那些有可能引起情緒感受反應的部分,於是一切就好像被壓了在一個冰點以下,只餘客觀的 facts 或想法的存在。感受的部分不是沒有,但真的用了在那些快樂幸福的地方,而不是痛。多像現代人處理情感的方式,刻意的與自己保持距離,像我也是同樣。不流淚,是因為我們都尚有自己未交出,而選擇以理性取而代之。

但中秋節的下午場,出現了一件很特別的事,是情感的出現!但那個出現,居然不是直接來自演員林珍真,而是每場演出在台上坐足了兩小時,以「私家」視角看著她、追隨著她的真實生活裡的丈夫。該從哪裡說起?珍真時常謝幕時說,看完原著劇本,一直很想把這作品帶到來台上,因為她感覺到劇中的女主角好像很孤獨,沒有人可以陪伴她這樣。而戲開演已經來到了第二周,將近迎接尾場的上演,那天排練的早上,她卻忽然跟丈夫分享,感覺很抽離。確實就是這個字,這部劇一直就是被用了一種抽離的方式去處理。但這話落在丈夫耳裡、心中,卻不是好像這般的各種理性分析,他拿出了自己的心。他是在真實生活或舞台上,都一直默默支持著太太的人,聽到這話,他昨天特別在謝幕的時候,唱起七年前跟太太求婚時所唱的歌曲。戲是在藝術中心的壽臣劇院上演的,而求婚的場地,也是珍真從前演出的場地,就是樓下的麥高利小劇場。這幾級樓梯的距離,見證了她演員事業的進程,也是夫婦二人真實相伴走過的旅程。他說他想提醒她二人一起走過的這些時間,對她的支持愛護。珍真的一句,他是用心的聽到了,並以行動去回應,這讓珍真終於落下淚來(她平素一貫謝幕,得澄清自己只是在卸掉眼妝而不是擦眼淚),也讓我紅了眼圏。而這場謝幕的「小意外」,其實對於整部戲那種「虛實交錯」的意義是,他拿出了我們都收了在底的情感。就像兩個人爭架,誰要先將自己的感情放上枱面。這是愛。而戲中要是誰先這樣做,而不是彼此冷處理,或許都不必走上最終悲劇的結局。那是情感的力量,承認我們自己的心。

Q : 這個作品最震撼我的是什麼?

A : 看完又看,我都是很為末尾化妝那幕的處理而驚訝的,每每由心讚歎,那種大師手筆,冷調的精準。它是有一種黑色玩味在內,rise above 自己身上的悲劇去看待的,像在說著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而自己掌握、控制到那情況,不傷己身的從容遊刃一樣。導演以前曾說過,處理悲、喜劇的精神可以是悲到最後是喜、喜到最後是悲,這樣的悲喜難分,在這裡雖然不盡然是這樣的處理,卻有那樣一點意味在內,且是一種中間落墨的自我批判態度。鏡頭對著她自拍,間或她會人影定格的凝住動作,由背景音樂響起,投影畫面閃動,然後才又繼續,那處理就好像忽然把自我定格作檢視,讓觀眾去看那種自我 framing,看女主角 frame 了一種怎樣的自我示現於人前,連同化妝 make up 的比喻,那是一幕強而有力卻黑色戲謔、帶有觀點的批判,完滿地在意義、形式上收結全劇,那不是第一身,而是自我 adopt 了第三身,彷彿是對自我呈現生起了意識,一種 conscious representation。相當cult,其實可勘考究,但我好像還未捉得準那形容,應該是有一個 term for it. 如果沒有,也應該 create 一個的。成件事真係好有導演態度的。

Q : 我最記得的台詞是什麼?

A : 這之前說過,是「拎L 開你隻手」那句,而這句最爆破的,它說出來的方式。那是在一個有他人在場,卻用著一種只有兩個人才聽見,在對方耳邊輕輕說的方式道出的。通常這樣的方式是用以說情話,可這不是,而衝突,也不是在眾人面前爆發,卻是刻意的壓制到二個人之間那種很小的空間釋放。那情緒也不全然是熱的、red hot 的,卻是帶有很大程度的冷壓。那也不是純然出於當下的,卻是長久累積出來的。可以說,有趣的並不是這句話本身,而是它說出來的方式,才會讓我記住了。某程度這也反映出,這個男人一直以來的情感反應模式,以及悲劇是如何會發生的。那就像一直將很多很火紅的情緒火球往自己體內內硬吞、硬壓,不釋放,壓成一種冷暴力,文學一點的形容,可能會像「從齒間擠出的冷」。所有不得已的說話,都像擠壓到最邊緣最邊緣才漏出,而內心距離臨界點已不遠。可以說這個悲劇的存在,其實是一種「內爆」先於「外爆」,是自我由內爆破不存,再殃及他人的。是的,我以前只是認識 explode, 原來還有 implode。而聽到像是這樣的說話、這樣的方式說出,我想你真的要很小心,就像著晒紅燈的警號,hitting critical moment,you have some serious work there.

而類似的話,我其實有聽過。受傷之餘,我聽得出,那其實是逼近了對方自我的頂點,而我知道自己要 back off。Tension release. 而我更明白,那不是一朝一夕。(其實平時舒壓好重要,但我們就是有太多講不出口的話,不知道要點講。)

Q : 看完作品,我會 #Hashtag 什麼?

A : 如果只可以揀一個,我揀 #關係破裂。That very much said.

Q : 我有什麼想跟這個女人說的?

A : 不如唔好急著轉,停一停、諗一諗。同埋唔好下下都要諗住控制晒一切先開口、先反應,試下俾自己 D 受傷、無力位 show 出來,或者不是自己最需要,而是對方呢?兩個人總要有人step down. 而我慢慢明白自己 step down 的好處。

Q : 看這個作品有不耐煩、不習慣嗎?

A : 有!我不是一個很女人的女人,所以我聽唔慣一個女人碎碎唸,好似茶水間時間的講說話方式(我好明顯從來都是茶水間的 outsider ),又名「夾敘夾議」,說話充滿著自我的觀點。佢又密質質、講唔停口,這是一個設計來的,但的確會令人感覺抽走晒 D 空間,自己無餘地反應。但話說,我寫日記都係咁寫法,段都唔分,我也很少回看自己所寫的,暫時回看不下,還需要一點時間的距離。但看完這部戲,我會開始想,如何超出自我敘述的主觀,即係唔係 self justify 的存在。

Q : 舞台設計最吸引我/印象最深的是什麼?

A : 導演所言,西洋油畫建構了一種單一消失點 vanishing pointing 的觀看視角,但 David Hockney 看到《清明上河圖》之後,卻改變了自己作畫的方式。而導演亦試圖在劇中的舞台設置上,帶來多於一個的觀看視點、營造舞台中流動不定的消失點。我喜歡我坐到不同的位置,真的可以看到不同的東西,發現不同的消失點、perspectives,而這些其實全部都是局部,不可能有一個位是看到全相,所以也提醒了我們自我與他人的視差、盲點,因而有角度的需要。而像《一個人的一一》裡的一句台詞:「移動,就是改變」。

Q : 這個作品其實與我有什麼關係?
Q: 我有否從中看見自己?

A : 不是沒有,但也就好像戲中的女主角一樣,隔著張窗紙不捅破。不是那麼容易回答的問題,更考驗人,我打算另文再寫。(再避多兩避)

Q : 這部戲可以看多少次?

A : 我會說至少兩次,揀不同的位,用不同視角去各看一次,不同的局部拼湊起來才會更接近全。而我自己喜歡的劇,我會不停看完又完,我想看到那些東西進入了意識層,不再停留在故事線,而進入自己的意識,生起自己的觀看,那才是真正的開始。然後這些東西可以在時間裡面生起自己的根,不斷連接。

Q : 有什麼話想跟劇組說的?

A : 很感謝這劇組的「非常」,它總是一次次的為人帶來全新的思考衝擊與啟發,每次都是新的驚喜,與很多的學習過程。而我更發現,它最「非常」的地方,是它可以令身邊其他的人都變得「非常」,像這次的「非常林珍真」,我渴望自己都可以在這樣一次次的旅程中,變得「非常」,終而或者就是學習,什麼是「平常」。很感激劇組每次每次的灌溉,為作品傾注的心血與很多的愛意、善意,那是在個人日漸被異化的時候,不放棄去提醒,一顆心的重要,與個人的意義。導演說,他做的戲,全部都是很 personal,由他自身的生命經驗去出發。他很存在的,因為他讓自己存在,先交出自己的心,予世界、予他人。那不一定會得到回報,或相對應的連接,但這個世代,大概就是,我們都只能夠做自己認為正確、值得的事,像下一顆種籽一樣,然後希望它會在時間裡以自己的方式、時間、空間生成。並希望看見時間的人,最終也被時間所成就,甚而是成為時間。我們可以選擇的是,是不是也要交出自己的一顆心去連結,與時間、與自己。但一切也是緣,其實也是學習如何去應對等待、或生命中那些暫時空白的時光,然後相信它會生長出自己的東西來,以自己所是的模樣。的確是放開「隨緣」。

Q : 這部戲刷新了我對粗口的什麼認知?(大誤

A : 7,9,L ,原來是對於同一個器官不同狀態的別稱。適當的時候,做適當的事,看來是相當重要。但是,我隱約也覺得,男性經常 rest 很多 self value 在這件事上,想想,其實是相當 primitive,不過是生物的原始本能,卻變成直接與自己的存在、能力掛鉤一般,這當中不無文化的影響?那種傳宗接代的壓力。但或許換個文化,那也可以不必然是關於進攻、佔有,而可以是臣服?太極,是一個陰陽平衡的圖,二元相融,而不是對立。

(Btw, 黃詠詩的翻譯真的很出色,完全示範了語言在地化,也令到這部劇唔駛只係「忽忽下」,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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