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荷兰大选初探（二）

为了迎接3月17日的大选，《人民报》推出大选系列专栏，分析总结了选民关注的几大问题，并梳理了问题产生的原因及各政党提出的解决办法。

（一）学生基本补助

荷兰目前实行“学生贷款制度”，即：所有学生都可以申请无息贷款，此外，低收入家庭的学生可以申请额外补助。偿还学生贷款成为青年人的沉重负担，部分人为了追求低负债，选择放弃深造。

“学生贷款制度”设立于2015年，初衷是为了追求公平。政客们认为：富裕家庭的学生不应该和贫困家庭的学生一样领取补助金。但近年来，初入职场的低薪资和不断上涨的房价让毕业生越来越难以偿还学生贷款。新冠危机更是加剧了这一问题。

本次大选，只有自民党（VVD）仍坚持“学生贷款制度”。他们认为既然教育能带来更高收入，受教育者就应该负担一定比例的教育费用。

其余政党都认为应该恢复“学生基本补助”。1986年，为了确保低收入家庭的学生也能上学，荷兰设立了学生基本补助金。此后十多年，补助金额不断下降，获取补助的附加条款不断增加。到2015年，“学生基本补助”被废除，取而代之的是“学生贷款制度”。工党（PvdA）作为“学生贷款制度”的创始者，现已完全放弃该制度。基民盟（CDA）和基督教联盟（CU）希望设立新的基本补助金制度，补助金额根据家庭收入以及学生是否在家居住设定。绿色左翼（GL）希望为家庭年收入不超过10万欧的学生提供400欧的基本补助。每个年轻人在18岁时也将获得1万欧。66民主党（D66）也认可400欧的基本补助金，但认为家庭年收入线应该划在7万。自由党（PVV）也提出取消“学生贷款制度”。改革政治党（SGP）认为还应对贫困家庭额外补助金的额度进行调整。

（二）灵活就业

新冠危机以来，越来越多的灵活就业者和自雇人士失去收入。这让人们重新审视企业与雇员之间的关系以及劳动法规对不同类型劳动者的保护。

90年代，“灵活就业”开始出现，荷兰不同类型雇员之间的鸿沟日益加深。企业与核心人员签订永久合同，为他们提供集体劳动协议和社会保障。此外，企业还雇佣了大量灵活就业者：如临时合同工、应招和零小时合同工、领薪者和自由职业者等。他们属于自雇人士而非企业员工，企业随时可以与他们终止合同。在经济形势上升时，企业和自雇人士都能从这种弹性关系中获益：企业成本降低，自雇人士也可以在税收上获得减免。但经济形势下降时，企业裁员首先裁剪的是自雇人士，而自雇人士不需提前通知即可辞职，也会让经营困难的企业雪上加霜。现任政府曾试图规范“灵活就业”，如：连续签订数次临时合同后就必须转换为永久合同。但市场对此的应对方法是：先解雇，再重新聘用。去年，现任政府发布了远景计划，用于缩小不同类型雇员之间差距，内容包括：提高最低工资；为不同类型雇员提供相同的税收和养老金储蓄金税比率；只有在特殊时期才能雇佣临时工；除非雇主可以证明雇员是自雇人士，否则一律属于企业员工；为所有雇员提供残疾保险等。

本次大选，各党派都支持采取措施保护灵活就业者，而不是改变现有就业制度。几乎每个政党都赞成提高最低工资，这可以提高灵活就业者的收入。原则上，最低工资提高，社会援助和基础养老金也会相应提高，但一些政党不赞成这种关联。自民党（VVD）赞成提高最低工资和基础养老金，但拒绝提高社会援助。

基督教联盟（CU）、绿色左翼（GL）、66民主党（D66）、工党（PvdA）和社会党（SP）认为应该恢复自雇人士伤残保险。社会党（SP）和工党（PvdA）建议为自雇人士提供强制性养老金储蓄，但基督教联盟（CU）、自民党（VVD）和改革政治党（SGP）希望减少养老储蓄金。

（三）氮气排放

2019年，荷兰国务委员会（Rvs）裁定荷兰政府在减少有害氮气排放方面失职，118个属于Natura 2000 （注：欧盟协调保护区）的氮敏感自然区和受保护栖息地没有得到有效保护，荷兰政府必须加大对氮排放的监管力度。荷兰最大要的氮污染源是农业，约占41%，畜牧业污染尤其严重。牛、猪和鸡的粪便和尿液产生大量的氨（NH3），它不仅会在自然保护区中沉淀，还会污染地表水源。

长期以来，荷兰政府一直将经济发展置于自然环境之上。为了确保氮排放量在欧盟规定的限值范围内，政府建立了各种排放登记和许可制度。但事实上，畜牧业向环境中排放的氮比允许的多得多，农民会通过肥料登记等进行欺瞒。政府试图通过“氮排放程序方法”（PAS）来规避欧洲自然保护法，并认为额外的氮排放量只要能够在其他地方被抵消，此类氮排放量较大的经济活动就可以继续，但该方法被国务委员会裁定为违法。因此，政府必须用其他方法来减少氮气排放量。

本次大选，自由党（PVV）和民主论坛（FvD）直接否认氮排放是个问题。其他各政党虽然赞同减少氮排放，但在减排方法上存在分歧。

动物党（PvdD）要求牛、猪、鸡的养殖量减少75%。绿色左翼（GL）、工党(PvdA)、社会党（SP）、思考党（DENK）和66民主党（D66）也致力于减少牲畜数量。基督教联盟（CU）希望用空气洗涤器、低蛋白动物饲料等技术创新来减少畜牧业氮排放。而自民党（VVD）、基民盟（CDA）不赞同减少养殖数量，但赞同将更多资金用于自然恢复。

（四）育儿津贴

荷兰的福利制度是津贴制度，国家每年向大约500万个家庭提供128亿欧的津贴支持。该制度是预付制，申请人在系统中提出申请，填写个人的收入、伴侣、生活状况、子女情况等，就能依照相关规定迅速获得相应预付津贴。如果事后发现申请信息不正确，税务机关会要求退还已支付的预付款。导致现任政府下台的育儿津贴丑闻，就是税务机构在核实申请时，错误地将上万申请人标注为欺诈者，并要求其偿还多年前领取的育儿津贴，使大量家庭陷入财务困境。

在设计福利制度时，政客高估了税务机关的能力。税务机关一再表示无法迅速完成资料核实，但政客忽略了这些警告。其次，政客也高估了津贴申请者的能力。申请者想要正确填写申请表，必须明确了解自己的财务状况，并保存好各类文件和付款证明。低收入家庭也因此更容易因为填写错被要求退还津贴。

本次大选，所有政党都认为应该取消现有的育儿津贴制度，并让税收制度变得更简单。不同政党提供了不同解决方案。66民主党（D66）、绿色左翼（GL）、工党（PvdA）和基督教联盟（CU）都希望用税收减免来代替津贴，而且税收减免可以为负数，低收入者甚至可以净退税而不缴税。

动物党（PvdD）、66民主党（D66）、社会党（SP）和绿色左翼（GL）希望国家提供每周4天的免费托儿服务。工党（PvdA）和50加党（50+）希望托儿服务完全免费。基民盟（CUA）和基督教联盟（CU）希望政府直接补贴儿童保育机构。

（五）国防开支问题

过去四年里，国际关系不断恶化，川普总统却减少了美国对国际危机的参与。欧洲国家不能再依靠美国作为安全伞，必须对欧洲大陆的安全承担起更大责任。荷兰如果想要在欧洲国家中占据更重要的位置，必须增加国防开支。

冷战结束后，荷兰对武装部队进行了裁减、改革和调整。1991年的国防开支为GDP的2.6％，到1995年，开支跌破2％。荷兰留在了北约，但军事实力大不如前：90年代能够同时进行四个营级的维和行动，而现在只剩一个。

本次大选，不同政党对是否增加国防预算持有不同看法。自民党（VVD）认为在2025年前需增加26亿国防预算。基民盟（CDA）和改革政治党（SGP）认为国防预算应达到欧盟平均水平，需增加11亿。基督教联盟（CU）认可的增加金额是基民盟的一半。66民主党（D66）提倡欧洲战略自主权和欧洲武装力量，认为应增加1亿。民主论坛（FvD）和Volt表示要将预算提高到GDP的2％，但没有说明如何实施。

工党（PvdA）的预算没有给增加国防开支留下余地。绿色左翼（GL）希望建立一支人道主义武装部队，并削减国防预算。自由党（PVV）和思考党（DENK）也希望削减国防开支。

（六）住房

目前，荷兰的自住房和出租房都面临短缺。ABF Research的数据表明，2021年短缺量超过33万，到2025年将增加到41.9万。住房短缺导致房地产价格上涨，60%的房屋出售价高于挂牌价，今年1月的房屋平均交易价为33.4万欧，比去年同期上涨9%。租房价格也随之上涨，一套公寓的平均月租超过1100欧。社会住房等待期变得更长，有时甚至超过10年。

2005年，政府咨询委员会预测荷兰人口在2035年后会开始下降，并以此为依据拟定了住房建设计划。但现实的人口增长明显快于预期，到2026年，荷兰人口将增长到1800万，2063年将达到2000万。与人口快速增长相反的是政府的住房建设计划无法如期完成，原因包括：2008年的信贷危机，氮排放问题，住房、空间规划和环境部被撤销，住房建设由省和市政当局负责等。

本次大选，各政党都希望尽快建造更多住房，但对建在哪里、如何建设存在分歧。自民党（VVD）和基民盟（CDA）认为应在现有农用地上开展新城建设， 动物党（PvdD）希望将现有畜牧业用改造为绿色住房。绿色左翼（GL）和基督教联盟（CU）仍然坚持城市致密化发展，民主66党（D66）建议在城市内新建大型住房项目。此外，基民盟（CDA）和工党（PvdA)希望优先为老年人提供住房，绿色左翼（GL）希望政府为新的建房方式（如：住房合作社、自建房屋等）提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