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警察来敲门：淘宝卖家的“噩梦”刚刚开始！

当警察来敲门：淘宝卖家的“噩梦”刚刚开始！

常玮平 绿4岛 2019-12-16

一

经济下行反倒激发了人们网上囤货的欲望。据淘宝消息，今年“双12”，淘宝20个品牌单品交易额破亿，812个单品交易额破1000万。

“双12”次日，郑州天荣汽配城，火光冲天。消防当晚通报称，过火面积约300平方米，暂未收到人员伤亡信息。

不管是网络中的火爆，还是现实中的火焰，对曾经在天荣汽配城做轮毂生意的河南周口90后青年小闫来说，这一切都已经与他无关了。但曾经，小闫和他那些彼此由亲戚关系而结成的二手轮毂团队，也曾在淘宝录得上千万的年营业额。这几个青年们发财致富的“中国梦”和他们所从事的二手轮毂再制造业，在2018年7月12日，因河南鹿邑警方的一次大抓捕，戛然而止。

二

这个生意，是生于1989年生的小尚在温州打工时学到的。

承蒙政府把关，以安全之名，在过去很多年，每个有车一族都会有一年一次“验车”的福利。不管是大灯、尾气还是外观，虽然有时要经过所谓技术上的调教，但基本谁都知道，这完全是徒增烦恼和成本。可以想见，在车辆正常使用周期，如果每个车都需要年检，那就不应该出厂，如果严格按照这些标准，恐怕没一台车是合格的。但制度无法改变，也只好顺服。只是对那些喜欢装酷的新新人类，想彰显个性又通过验车的方法之一，就是换一个花纹炫酷一点儿的轮毂。从而在改装车这个细分市场里，人们对各种花色绚烂的轮毂，产生了需求。另一方面，即便是花色普通的轮毂，新车也有撞坏了换新的需求，而很多旧车报废时，轮毂依然可以使用，但其翻新后的售价一般仅为原厂新品的1/3-1/5。

从2013年接触这个行业，尚咚咚一边帮着老板翻新轮毂，一边也在“创业”。他叫来了自己河南老家的亲朋好友，边学边做，算是在温州赚回了人生“第一桶金”。他们没有选择分红，而是决定作为投资，继续扩大生产。2016年，他们一起回到了自己的故乡，河南周口鹿邑县，租赁朋友鞋厂的厂房，分配好股份，确定好分工，决定大干一场。当时他们不会想到，在沿海地区可以干的，在内陆不一定可以干。家乡，并不总意味着安宁。

他们回收的旧轮毂主要来自山东临沂、河北沧州等地的拆车配件点。也是恰巧，其中竟然有几千个旧轮毂是来自“8·12天津滨海新区爆炸事故”中被焚毁的汽车。这些“出身未捷身先死”的轮毂们，经过能工巧匠的一番打磨，终于找到了服役之地。技术上，这些轮毂，经过筛选、打磨、刮腻子、磨平、喷漆、包装，基本与新品无异。质量上，他们卖了成千上万的轮毂，目前为止，没有一起质量纠纷，也没有任何引发事故的反馈，可谓业界良心。但这些师傅在打磨时，他们无论如何会留着轮毂上的序列号，作为对翻新前轮毂是正品的保证，并在销售时，告知客户是用原厂轮毂翻新而来。

入职的非生产性岗位，都可以选择做销售，计件提成，每个75元，若试用期后选择做非营销岗位，则月薪4000。差不多所有销售人员都开了淘宝商店在销售，形式上看起来的几十家商铺，其实卖得都是同一家的货。但无论如何，这一个个店铺，带火了整个行业，其他各地的二手轮毂翻新商也大抵如此操作。

业务形态稳固之后，他们又在郑州、武汉和杭州租赁了仓库，根据网上订单，就近发货。小闫就是其郑州仓库的员工。

就在生意渐入轨道，现代企业制度开始发挥作用，创始人小尚都已经淡出管理，寻找新的商机之时，谁都不会想到，一场由上而下组织的“围猎”，正在悄然展开。

三

2018年7月12日，鹿邑警方分赴郑州、武汉和杭州三地，查封了仓库，小尚、小闫等17人被抓，这个后来被称为“中国再制造业被刑事追诉第一案”的案件，拉开帷幕。

相关信息显示，鹿邑警方初以涉嫌“假冒注册商标罪”立案，报检察院后，两次退回补充侦查，两次延长审查起诉期限，最终以涉嫌“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提起公诉。罪名的变更和审查程序的用尽，已显现出该案办理过程中各方观点的分歧。等到第一次开庭时，所有辩护人，无一例外的提出了无罪辩护。这给了被告人家属勇气。在一审尚未宣判之前，他们又找到了北京的徐昕教授和他领衔的“大案”团队。

这其中的法律问题，可谓非常明显。比如，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要有对所谓“伪劣产品”的鉴定为前提，但该案并没有。警方穷尽手段，跑到各大汽车品牌在华的实体，试图找二手轮毂生产的技术标准，答复称没有。甚至连个二手轮毂的鉴定机构都找不到。又比如，经核准的公司营业范围，本就已包括了二手汽车零部件的生产和销售，而根据相关规定，轮毂并不属于特别许可的范围，无需更多许可，可谓完全合法合规经营。如前所述，在目前没有任何质量投诉，价格又比市场价便宜很多的情况下，警方查此案，是逼得老百姓都去4s店挨宰吗？

好在，目前该案尚未宣判，这些80、90后的创业者，还有机会。如果本案被告被定罪，整个轮毂翻新再制造业的其他玩家，比如，宁波自由者、宁波恒威启亿、六丰精密、上海琦潘、杭州米卡实业等同业玩家，都可能随时面临灭顶之灾。

四

淘宝曾宣告了网商时代的来临，即便现在有京东、拼多多诸多对手，其依然引领着商海潮流。勤劳勇敢的中国人民，在淘宝、天猫上，使出浑身解数，服务全世界人民，可歌可泣。如果说之前，他们面临的主要是竞争失败的风险，随着警权对市场的过分介入，亏本事小，失身事大，分分钟失去自由，也许并不遥远。

因一个错案，毁一个行业，这样的事情，在经济的严冬，尤其不该发生。此理一开，不知多少家破人亡。望社会法治昌明，那些无端被困的创业者、企业家，早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