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史學加000117《史記》卷五〈秦本紀〉09：誰說只有高價才能夠收購到人才？

繆公任好元年，自將伐茅津，勝之。四年，迎婦於晉，晉太子申生姊也。其歲，齊桓公伐楚，至邵陵。

五年，晉獻公滅虞、虢，虜虞君與其大夫百里傒，以璧馬賂於虞故也。既虜百里傒，以為秦繆公夫人媵於秦。百里傒亡秦走宛，楚鄙人執之。繆公聞百里傒賢，欲重贖之，恐楚人不與，乃使人謂楚曰：「吾媵臣百里傒在焉，請以五羖羊皮贖之。」。楚人遂許與之。當是時，百里傒年已七十餘。繆公釋其囚，與語國事。謝曰：「臣亡國之臣，何足問！」繆公曰：「虞君不用子，故亡，非子罪也。」固問，語三日，繆公大說，授之國政，號曰五羖大夫。百里傒讓曰：「臣不及臣友蹇叔，蹇叔賢而世莫知。臣常游困於齊而乞食铚人，蹇叔收臣。臣因而欲事齊君無知，蹇叔止臣，臣得脫齊難，遂之周。周王子穨好牛，臣以養牛干之。及穨欲用臣，蹇叔止臣，臣去，得不誅。事虞君，蹇叔止臣。臣知虞君不用臣，臣誠私利祿爵，且留。再用其言，得脫，一不用，及虞君難：是以知其賢。」於是繆公使人厚幣迎蹇叔，以為上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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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秦國，你我所熟悉的人物之一：「春秋五霸」中的秦繆公終於登場。他名叫「任好」，在位第一年就親自率兵征伐「茅津」地區，並取得勝利(自將伐茅津，勝之)。

秦繆公在位第四年，從迎娶了晉太子申生的姐姐為妻。這年，齊桓公討伐楚國，直到邵陵地區。

秦繆公在位第五年，晉獻公滅了虞國和虢國，並俘虜了虞國國君和他的大夫百里傒。這事的起因源自之前晉獻公用白玉和良馬賄賂虞國以借道討伐虢國的緣故(以璧馬賂於虞故也)。之後的結局就是晉國一併滅掉虞國，這也就是「假道伐虢」、「唇亡齒寒」等成語的由來。

在俘獲了百里傒之後，用他當做秦繆公夫人出嫁時陪嫁的奴隸送到秦國(以為秦繆公夫人媵於秦)。

然而，百里傒在半路就逃離這支前往秦國的出嫁隊伍，選擇逃往南方的「宛」，但卻被楚國邊境的人捉住(百里傒亡秦走宛，楚鄙人執之)。秦繆公聽說這位前任虞國大夫百里傒有才能，想用重金贖買他，但又擔心楚國不給，就派人對楚王說：

「我的陪嫁奴隸百里傒逃到這裡，請允許我用五張黑色公羊皮贖回他吧(吾媵臣百里傒在焉，請以五羖羊皮贖之)！」

由於價格很低，讓楚國認為這不過是個普通人的情況下，楚國就答應了秦國的要求，交出百里傒。

此時，百里傒已經七十多歲。秦繆公解開了他的枷鎖後，跟他談論國家大事。

百里傒卻推辭說：「我是亡國之臣，哪裡值得您來詢問(臣亡國之臣，何足問)？」

秦繆公說：「虞國國君不任用您，所以亡國了。這不是您的罪過(虞君不用子，故亡，非子罪也)。」

在秦繆公堅決詢問下，兩人暢談了三天，繆公非常高興，決定把國家政事交給了他(繆公大說，授之國政)，號稱「五羖大夫」，也就是五張黑羊皮換來的大夫。

關於這個名稱，其實總讓我覺得很納悶。到底這稱呼是秦繆公想嘲諷楚國不識人才，讓他僅用五張羊皮就換來一個人才？還是百里傒的謙虛，希望大夥這麼叫他？總覺得這名稱不是很正式，或許只是一般人對百里傒的稱呼，藉此諷刺楚國？！

言歸正傳，面對秦繆公的中用，百里傒謙讓說：

「我比不上我的朋友蹇叔，蹇叔有才能，可是世人沒有人知道(蹇叔賢而世莫知)。我曾外出遊學求官，被困在齊國，只得向铚（ㄓˋ）地的人討飯吃(臣常游困於齊而乞食铚人)，當時蹇叔收留了我。我因而想事奉齊國國君『無知』(人名)，但蹇叔阻止了我，讓我得以躲過齊國之後發生的那場政變(蹇叔止臣，臣得脫齊難)。後來我想到周王朝發展。聽說周王『子穨』(人名)喜愛牛，我也因此憑著養牛的技術求取祿位(臣以養牛干之)。但是，當周王子穨想重用我時，蹇叔卻又一次勸阻我，我只好離開周王子穨，才沒有跟周王子穨在之後的政變中一起被殺(及穨欲用臣，蹇叔止臣，臣去，得不誅)。然而，事奉虞國國君時，蹇叔也曾勸阻過我。我雖然也知道虞國國君不會重用我，但我內心實在是很喜歡功名利祿，所以最終就選擇暫時留下(臣誠私利祿爵，且留)。但是，我前兩次聽了蹇叔的話，都得以逃脫險境(再用其言，得脫)；這一次就因為沒聽，遇上虞國遭滅亡而被擒的災難(一不用，及虞君難)。因此，我知道蹇叔是有才能(是以知其賢)。」

於是繆公派人帶著厚重的禮物去迎請蹇叔，讓他當了上大夫。

這段從小就耳熟能詳的歷史故事，我有兩點小小收穫：

其一，如果只有你知道某項物品的價值的話，就別打草驚蛇，而是用普通的價格去收購就好。如果刻意拉高價格，反而會引起對方生疑，進而拒絕賣給你的。每每讀到這段內容，總讓我想到自己常去舊書攤的經驗，偶爾發現已經絕版的書被標著低價時，我也不至於跟老闆說：「這麼珍貴的書，你怎麼才賣這麼便宜？」因為如果真這麼說，或許老闆會考慮不賣給你，並把價格抬高吧！雖然這個例子不太貼切，因為舊書攤的書都是用「秤重」的方式收購來的，即使標價再低，老闆依舊有賺。但這個故事仍讓我明瞭：不是拉高價格就能買到任何東西的道理。

其二，真正的人才真的不愛出風頭嗎？就以本段內容的的「蹇叔」為例，如果沒有百里傒的介紹，這種沒沒無聞的人才一定不會被邀請出來當官，甚至也就不會在歷史上留下紀錄吧？但是，從蹇叔的政治敏銳度來看，這個人應該見識很廣，而且通曉各國政事，才能屢屢做出如此精確的判斷。但為何一個沒有當官的人，能對國際局勢瞭若指掌呢？因此，我想蹇叔應該也很想當官，否則不會對國際局勢如此了解吧！只是他應該也一直在等待一位心目中的名君出現，一如你我所熟知的那位躬耕於南陽，卻能對天下大勢分析透測的諸葛亮一樣。可見，能受到重用或重視，應該是從古至今所有人的夢想之一吧！

總之，一次獲得兩個人才的秦繆公將如何邁向霸王之路？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以上，就是這一段史料給我的小小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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