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埔文集-86】懷念兩位“親”兄弟（劉正平 黃埔十七期）

 1943年中秋節的前幾天，我們江南挺進第二縱隊六團，整訓後開上了前線，駐防溧陽縣山丫橋張渚一線，距離戴埠之敵陣地不到五華里。

 雖然不是陰天，然後黃土遮天蔽日，這是敵人公路上頻繁調動的汽車所揚起的塵土。10月3日的下午，我連接到戰備命令，敵人下鄉搶糧了。

 10月4日淩晨，團長程樹槐和營長進行了戰鬥前的佈置。我五連為右翼連，我當時是“大排長”，率全排佈防在公路左側的主陣地上，阻擊來犯之敵。朱光華率領二排在公路右前方小村莊上，先干擾敵人前進，然後撤回至右側陣地。連長帶領三排為預備隊。朱光華是我在入伍生一團的同學，來部隊時間不長，這次分在公路右側無依託，我很為他擔心。

 戰鬥前的空氣特別寧靜，一切像凝固了似的。東方的太陽還懶懶的躲在雲層裡，淒厲的山風伴著漫天的晨霧。這時，敵人騎兵從已破壞的公路兩側，向二排陣地包圍，火力探索。二排陣地上頓時發出急促的機槍聲，戰鬥序幕拉開了。

 朱光華排與敵展開了激烈的爭奪戰。我排迅速組織火力支援。敵人利用有利地勢和壓倒性火力，向朱光華排瘋狂射擊，只聽到兩次廝殺聲，全排壯烈犧牲。敵騎兵已沖到我陣地前了。敵人的炮火完全封鎖了我陣地後面唯一的援路，炮火像雨點似的傾瀉在我們這塊狹長的陣地上，炸得血肉與山石齊飛，硝煙彌漫，火光沖天。一班李班長在向前沿躍進時，被敵炮彈炸傷。他忍受著距離的疼痛，爬到我的跟前，把槍交給我說：“排長，我不行了，槍在這裡。”我轉頭一看，他左手托著被炸破腹部而流出來的腸子，土黃色的軍服上染遍了鮮血，側著身子在我的跟前閉上了眼睛。我用雙手搖晃他，喊他的名字，他乾枯的嘴唇只是動了動。多好的李班長啊，我剛下連隊時對戰爭生活還不熟悉，他曾幾次主動要求擔任尖兵班的任務；在戰鬥關鍵的時刻，他曾幫助我下定滅敵的決心。他勝過了我的親兄弟，也是我在戰爭實踐中的老師，我的淚水和他的熱血交融在一起。情況已不容我多想了，持著刺刀呱呱亂叫的敵人邊撥開蓬草邊向我陣地前進。我一面派人去報告連長，一面組織力量準備拼搏。因為機槍，步槍的射擊，這時已失去效力。營長傳來命令：要堅守陣地，聽候命令列動。肉搏戰是免不了的，我感到悲憤的是少了患難與共多年的李班長，失去了親如手足的朱光華同學，敵人的吼聲越來越近了。朱排長常掛在嘴上的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的詩句激勵著我，決心為朱光華和李班長報仇。於是高喊一聲：”弟兄們沖啊，殺啊！“這時營部也響起了衝鋒號，這是支柱，這是力量。敵人被我們這支從草叢裡冒出來的神兵打退了。

 太陽早已下山了，只有幾隻歸巢的烏鴉在遠處喊著：”好啊，好啊“我們本來是遊擊部隊，但為了掩護後方人民的搶收和安全轉移，才打陣地戰的。戰鬥結束後，全排只剩20多人。

<注：本文系轉錄先賢之文字，而並不完全代表編者之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