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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保衛戰-05】南京保衛戰中的軍話專線台(王正元 時任首都電話局“軍話專線台”話務領班)

 八一三淞滬抗戰一開始,蔣介石不分晝夜,頻繁的徑直叫接長途電話,指揮前線部隊作戰。當時的首都電話局長途台並未因軍事而減少手續,女話務員門依然照章辦事,無論誰要長途電話,都要問:“你要普通的還是要加急的?”有一天晚上九點多鐘,蔣介石對長途台說:“要顧總司令電話。”接通時,卻是朱紹良。蔣介石為此大為惱火。據侍從室一位姓施的侍從官說,蔣介石有一道重要軍令未能及時下達給顧祝同,氣的把話筒都砸壞了,並要侍從室主任前大鈞把交通部長俞飛鵬找來,“問問樵峰,他是怎麼佈置的!”第二天俞飛鵬即採取措施,命令首都電話局局長朱一成為蔣介石加裝“軍話專線台”,指定電務人員白堉,徐土元和我三人專職,專司其事。

 由於安裝了軍話專線台,蔣介石使用電話更加頻繁,白天不太多,主要在深夜兩三點鐘,有時不停的叫接,剛掛起聽筒,隨即又叫接剛接話的指揮官;有時練習不斷地打五六次。我們三人一直待在“專線台”。蔣介石與前線高級指揮官通話最多的,要數駐蘇州的第三戰區副司令長官顧祝同了。十一月五日前後的一個夜晚,為日軍在杭州灣登陸之事,他和顧祝同通了廿余起電話。他在電話中聽到這一軍情後焦急異常,語氣顯得驚詫,好像非預料所及。他問:“沒有戰鬥嗎?”“......敵人炮火猛烈,配有飛機,兵艦......“顧答。從蔣,顧兩人多次通話中可以肯定一點,就是為沒有預料到日軍會採取遠距離迂迴的戰術突破金山衛而感到緊張。在十一月八日一次電話中,顧說:“前線紊亂,有幾個軍的位置不明,聯絡不上......”蔣說:“想一切辦法聯絡,要聯絡上。你看,派哪些得力部隊掩護阻擊?......其餘按計劃撤。“蔣說話時,聲音急促。有一天上午,顧祝同連打四次電話找蔣介石,都回說:”委員長開會。“

 自日軍在金山衛登陸後,中央政府各機關立即進入緊急戰備狀態,紛紛向西搬遷。十一月中旬,緊鑼密鼓的“南京保衛戰”開始了。一天,蔣介石電話當時任軍事委員會銓敘聽廳長並任軍令部次長的林蔚:“你看過唐孟瀟(生智)沒有?最好請他來一趟。”當天下午林蔚電話侍從室主任錢大鈞:“唐孟瀟晚七時去官邸......“

 唐生智過去曾反對過蔣介石,還和蔣交過鋒,後來到中央幹了一個”訓練總監“閒職。這位湘軍宿將一直鬱鬱不得志,經常稱病不參加會議。上海戰場我軍撤退後不久,蔣介石召開了幾次軍事會議,唐生智參加了。據兩位參與會議負責搞作戰計劃的軍官說:唐生智在那次重要會議上精神狀態不太正常,他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蹲在椅子上,一會跳下來,一會又蹲上去。就在這次會議上,唐生智承擔了保衛南京的重任,並表示:“堅決死守,誓與南京共存亡。”

 十一月廿日,國民政府發布遷都重慶宣言,同時任命唐生智為南京衛戍司令長官。接著,唐生智張貼佈告,宣布戒嚴。從此南京進入戰時狀態。

 十一月底以前,南京的輪船票就很難買了。自南京宣布進入戰時狀態後,逃難者蜂擁逃離南京,一張船票比原值高出四五倍。輾轉過手的黑市票,甚至高出數十倍。由於輪船都是停泊在江心,不敢靠岸,即使買到票的,也必須雇小木船登輪,而小木船也是漫天要價;小船擠滿了人和行李,江面上,落水呼救時見,捨命奪船迭聞。

 十月末,蔣介石曾親自電話漢口,廣州,急催部隊星夜赴調。十一月中旬起日軍分兵包圍南京的態勢已十分明顯。一天侍從室主任錢大鈞兩次電話教導總隊總隊長桂永清赴官邸(軍話專線台,除蔣介石有一對專線外,還特為侍從室主任設置一對專線)。蔣曾電話交通部長俞飛鵬,詢問船隻運輸情況,各部門撤退情況,以及南京守備部隊給養情況。俞答,給養問題已和何部長(何應欽)商量過了。

 這時,首都電話局的撤退也大體結束。從十月份起,用戶話機,只拆不裝,到十月底電話用戶已減少五分之四。各種通訊機械十月份裝箱西運,所有女職員全部撤離,同時奉令成立“留守工程團”,負責維持首都最後軍事通訊,並劃歸南京衛戍司令長官部節制指揮;“軍話專線台”隸屬“留守工程團”。該團團長由首都電話局總工程師黃如祖擔任。該團成立後,除備足應用補充器材外,還採購了足夠用六個月的食糧和生活必需品。

 十一月中旬以後,民用電信全部停止,專供軍用。電話局的“留守工程團”全體工作人員,都由南京衛戍司令長官部各發軍衣一套,和蓋有“衛戍長官部”大印的臂章一個,為戒嚴時通行之用。

 十二月一日前後,錢大鈞電話唐生智:“孟瀟兄,委員長請你下午四時來官邸......”同月四,五日,唐生智電話錢大鈞:“慕尹兄,委員長何時離京?”“他還沒有走的意思......“錢大鈞當時在電話中告訴唐生智:”委員長不願離京,我又不敢向他進言......“”我馬上到官邸來“,唐說。後來聽蔣孝鎮副官說:”委員長於六日晨率唐生智,羅卓英,桂永清,錢大鈞等及侍從室部分人員,晉謁孫中山先生陵墓後,第二天離京赴贛。”蔣介石的隨從副官蔣恆德曾向我描述了當時蔣介石離開南京前的情景:六日一大早,委員長率錢主任及侍從室部分人員,連同送行者分乘十數輛小轎車,從黃埔路官邸出發,路上只有荷槍實彈的武裝部隊,沒有行人。這時正值秋冬之交,梧桐落葉鋪滿街道。車隊出中山門,沒有直趨中山陵,而是繞經陵園新村,靈谷寺,車行緩慢。在中山門外綿延的山坡上,有幾十幢國民黨高級軍政要員的郊外別墅,此時都已人去樓空。綠樹掩映中的“美齡宮“亦顯淒清。我們瞥見委員長神情惆悵,滿面郁悒。我們早就聽第二組(侍從室第二組是軍事組)的參謀們說:紫金山一帶地區,是扼守南京的要衝,又是孫中山的陵寢所在。在最高軍事會議上,將守備這一地區的任務交給了教導總隊。這支部隊不但裝備精良,實力雄厚,而且兵員足額,素質更為全軍之冠。可算是當時最精銳的一支得力部隊了(難怪蔣介石在十一月下旬一連兩次電話召見桂永清)。我們在這裡看到的是滿山的鐵絲網,鹿砦和各種防禦工事。

 自蔣介石離京後,戰況更是一天緊似一天。黨公巷電話局樓頂上架起了機槍和高射機關槍;各街道十字路口都堆放著沙包,做成掩體工事,高層建築物頂上駐有部隊,一場大戰不可避免的來臨了。

 十二月八日,九日,市面上家家戶戶門窗緊閉,接街道上只有一隊隊的武裝巡邏部隊。十日下午“留守工程團”接長官部急令:把全團人員迅速壓縮至最低數,只留少數維持通訊。余飭令立即撤離。黃如祖團長立即召開會議,決定“留守工程團”除留下十人外,其餘全部撤離。我們“軍話專線台”三人也隨同撤離。記得半月前,“留守工程團”曾傳達長官部意圖說,南京城決心要打六個月,堅持下去,國際形勢就會起變化,我們就會勝利。言猶在耳,情況突變,深夜我們一行悄悄撤離南京。

 出挹江門時,我們遭到了盤問,經出示證件,說明原由,又查點人數,旋即開城放行。到了老江口的汊河灣,把一條早準備好的大木船推入水中,後至午夜,兩名約好的船工來後,一齊上船悄悄的向江北划去。這一夜,從中華門,光華門方向傳來隆隆槍砲聲。上午十點,船抵北岸,又沿著蘆葦叢向浦口方向搖,見到蘆葦叢裡,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立在水中,木船駛經他們面前,看清番號是第一軍(胡宗南部)。下午三時許,我們到了浦鎮東門。我因回原籍六合東鄉探親,第二天趕回東門鎮,“留守工程團”的人已走。浦口守備部隊的人告訴我,雨花台,大校場已失守。入夜我折回六合縣城,趕到電報局。他們告訴我:“深夜最後一次通報中斷了,估計南京已經陷敵。”十三日凌晨三時許,我和六合電報局人員攜帶機件,迅即出城向安徽天長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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