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u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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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这个没有审查的空间,记录我所有真实的瞬间。

观念与经验风暴

这是一场思考的游戏、观念与经验的风暴。你准备好被卷进来吗。

我写了大量缀有繁复修饰词的句子。句式冗长,所以降低了可读性。

这是一场思考的游戏、观念与经验的风暴。

你准备好被卷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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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点儿也不适合做教师。

非常讨厌重复,在我第三、四、五、十遍重复相同知识的时候,这些内容已不能为我带来任何新的观点,只有我面向的对象在向我学习,我能体会到他们在感受获得知识的喜悦,但我对这种喜悦是冷漠的。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在乎我得到了什么,只在乎我自己活着的体验。

也许我还挺适合做研究的。我很希望过去半年的努力能为我带来未来的研究机会,希望能开始这段属于我的旅程,但是如果不行,那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尽力了。如果我的人生中有这么一个机缘,我会成为一个学者,如果不能,也许我会一直这么流浪世界,扫扫地、擦擦碗,赚的钱只够吃饭和交租,就这么活在社会边缘。

从我辞职的那一刻起,我就离过去所追求的中产阶级生活越来越远了。

- 头发 -

对激进女权的质疑,百分之九十的自由人第一个举手跃跃欲试提问的就是关于头发。她们的想法我闭着眼也能背出来。

她们认为头发的长短是她们的权利,不应该受到约束,认为女权只提倡女性剪短发或寸头是一种约束个人自由的行为。

做个类比,放在性领域,她们也认为:“提倡不和男性交往”是一种约束女性自由的行为,她们认为的自由是可以和男性交往,也可以选择不交往。这和她们对于头发的观点是一致的。

对于这些人,大部分激进女权主义者喜欢说一句话:

向下的自由不是自由。

这句话总结得很好,短且到位,但因为太短了,那些下坠的自由主义者们并不能听明白。为什么不应留长发、为什么不应和男性交往,这些最基础的激进女权理念,我不想在每一篇我的文章里都赘述。终其根本,一千句一万句解释都最终归结为一个根本原因,就是女性根本没有必要留长发或者和男性交往。这些事情不能带给女性快乐与幸福感。

因为男人希望女性提供性价值,所以才在社会文化层面上逐渐使女人相信,她们自己想要争相扮演成无辜柔弱的美丽少女。可这对于女性没有任何价值。

我在此处想要补充的,只有关于头发长短分类的区别。

长发短发和寸头,这应该是三种不同的分类,然而在现有的对头发的讨论中,寸头基本上在大家的观念里属于短发。

如果说短发还有诸多不便,寸头是第三种完全不同的体验,它不应该被笼统地归为短发。可以说短发和寸头之间仍然有着本质区分。

寸头不会挡住视线,也不会不小心沾上汤汁,你不会担心它容易出油,因为你可以天天洗,三分钟速干。寸头的你会发现你的吹风机荣誉退休了,你走路变得轻盈,不需要在头发上花费任何时间,你所有的精力都解放出来做其他的事,很少感知到头发的存在。

有人会说留长发或短发也很少感知到头发的存在,但你那些无数次拨头发洗头发的动作和流程都形成了肌肉记忆,只有这些事情完全消失的时候,你才会意识到它们多大程度上占据着你的生命。

头发和指甲有些像,长指甲没有任何用处,除了在某种审美框架下被认为是好看的。它易断、影响工作和格斗。所以为了方便我们定期会把它剪短,只需要比指尖长出一点点,正好是寸头的长度。指甲是这样,放在头发上很多人却很难理解这一点,那是因为头发在人的身体所占据的面积更大、有关头发的审美风格历史更长和顽固、且它离人的面孔更近。

这些原因造成了女人很难选择方便和利己的寸头发型,却认可了虚构的社会审美。

我们说女性不该留长发、激进女权更应该剪发来证明自己的理念、推动审美的革新,其实本质上不仅仅是通过头发的长短来对一个人的女权意识定性,而是她应该对这些文化有深入的理解,并用自己的行动来印证和推动这些理解。

- 上班 -

即便是《她对此感到厌烦》这部非常详尽和易读的女权小说,也没有对女权社会的工作制度、分工、与分配原则进行仔细的批判思考,而是模糊地沿用了父权制下的一概模式。这是一个经济学问题。

之前有一段时间,我一直认为我会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每份工作持续三年以上的时间,这样做、来积累我的资历,十年之后,我会成为一个拥有很多专业经验的人。

不工作的我逐渐发现,上班就是资本主义制度为普通人民编制的一种谎言。我们生活的地方说这片土地不存在阶级,因为一切都是属于群众的,但是我们拥有的房产证、收入和生活水平却非常讽刺地反驳着那些人的声称。现实在反驳,可是人们还是愿意主观地相信他们是对的。

在很多地方,阶级都特别固化,在我们这里也一样。无论是独生政策、二胎、三胎政策还是打工制度,受这些政策所限制的永远是底层和中产,是底层女性的子宫。上层男性根本不会受到约束。他们有很多情人,很多孩子,生活在全世界的各个地方。他们掠夺底层、掠夺女人的子宫。而他们的财富并不是他们努力打工赚来的,来源于他们祖先的抢夺,而我们的祖先每天和作物、庄稼与土地打交道,晴天工作,下雨时在家休息。他们不会风雨无阻地上班,某种意义上这比我们今天的情况更好一些。

但是不变的是,他们困在眼前的这一片土地,知识、文化的限制使他们无法理解更大的背景,但是土地会因为政权的变更而被没收,他们的身份也随之起起落落,没有多少事能由自己决定,他们的富贵与贫穷都是运气。

在今天工作的我们和他们本质上分享同一种生活境遇,叫做韭菜。

后来随着资本主义和现代化的进程,我们的先辈进入了城镇,或者他们生活的地方发展成了城镇,他们逐渐进入工厂、拥有了一份工作,替代了原先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再后来,从工厂演变为更多的工作场所和工作模式,就是我们今天所正在经历的。其实这些工作形式再多,本质上就是工厂、就是农耕,并没有更光鲜亮丽。

上班这种叙事是虚无的、是由资本主义制度所创造的,不是在所有的时代中,人们都需要上班来获得生产资料。或者说,在一个更进步的社会中,人们无需花费生命的大部分时间来换取一些仅供基本生活的生存资料。在目前更为发达的社会中,财富分配的方式更加平均,所以你会看到更多的人在读过他们的gap year、选择不上班的生活方式。

顶层的人在享用掠夺的资源(无论是掠夺其他民族还是自己民族的其他阶层),并实现财富与权力的继承,而底层的人只是继承了遵从、继承了被奴役、继承了这种无法获得知识、智慧与财富的轮回命运。

通过上班实现自我价值和自我提升,只是一个无意义的自我消耗的过程。

科技和工业发展得越来越快,所以社会需要更多的人,更多的劳动。我们的国家有很多人,他们每个人的工时越来越长,他们不敢讨价还价,因为人太多、害怕自己被替代。

他们挑起我们的民族主义情绪,告诉我们:

其他国家掠夺了我们,希望我们能够一条心,勿忘国耻、抵御外辱。我们有很多的纪念日和需要保卫的国土。我们生活的地方是一个大集体,一个集体的制度代表着地方很难因地制宜,即使如此,捍卫某种完整是不可置疑的政治正确,而不是捍卫人民真实的生活、捍卫我们的幸福。

可是在他们宣扬被其他民族掠夺时,他们掩盖了底层被掠夺的客观事实。难道掠夺我们的真的只有其他民族吗,或者说,现在正在掠夺你、掠夺我的人,还是历史书上告诉我们的那些人吗。

同样是被掠夺,被同种肤色和眼珠的人掠夺、以及被不同肤色和眼珠的人掠夺,这两者之间有本质区别吗。你需要用你的生活经验去回答,而不是用新闻、用教科书去回答。然后你会明白,民族并不是你最重要的身份。

他们试图把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打上X国人这样一个标签,国家的身份认同总是令人热血沸腾。可是不同的X国人并不是过着同一种生活,他们的身份是不一样的,立场本该不一样。

底层人的可怜之处在于他们忘记了自己真正的身份,而以为自己所捍卫的政权、这种民族情感与同族人是一致的。

阶层是这样,性别是一样的道理。受压迫的一方永远是可悲的,她们并不知道她们捍卫的政权、爱情、社会制度… 一切都并不属于自己。

人应该看到身份的差异,从自己的身份出发理解世界,无论是阶层还是性别。遗憾的是,现在那片土地上的人只愿意看到种族。

有的时候我们生气,因为我们看到我们的父母还有身边的人、网友、都被社会塑造成了什么样子,可是有的时候又会觉得,这些人就只配生活在这样的政权之下,它们十分相配、更好的社会本就不属于他们。

这种心情,就像是激进女权在面对那些疯狂捍卫男人的女人时的心情。

那些越是受过教育、掌握这个世界上更多知识与信息的人,越了解这个世界上有多么肮脏和不公,而那些生活在压迫中、把日夜工作当作一种优秀的正确的合理的人生的人,越认为这个世界十分完美,人应该感到知足和感恩。

他们总是嘲笑着不满的人,嘲笑愤怒的人,把这一切归为无用的负面情绪,然后归因为无能。

他们认为世界很好,是因为他们掌握的信息太少,只能看到个人的生活、和主流的声音,这些信息无法帮助他们形成自己的观点。“这个世界很好”根本不是他们的观点,他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说出的话没有真实的质量,那只是人云亦云。

- 母亲 -

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我的母亲就告诉我我很幸运,因为我生活在一个很完整的家庭。

这是一个中国的标准家庭,因为我们遵循了带有时代特色烙印的独生政策,我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再加上一个大红背景,完全可以加入在墨尔本NGV展出中《标准家庭》的其中一幅。我的名字来源,其实和香港回归有些关系,它体现着我父母的政治立场,体现着他们对于历史与政治的认知程度。

她说我很幸运,还有一个原因在于她认为这个家庭夫妻关系融洽、“相敬如宾”。

他们没有离婚、没有离婚的打算。在她看来,父母一旦离婚,孩子就会生活在一个破碎的家庭中,那是很可怜的。在她看来父母之间那种不存在的爱情与孩子的人生幸福程度紧密相连。

我在很长时间相信了这种叙事,相信我自己是幸福和幸运的,他们常在我耳边讲谁和谁离婚,每个故事都潜在地强化这样的离婚羞耻感。他们经常调侃我,说我父亲要休了我的母亲、再找一个年轻「老婆」。年幼的我听了这种并不好笑的性别玩笑,我曾在所有人面前捍卫我的母亲。我说,如果他真敢那么做,我会立刻提刀杀了那个贱女人。

在这个案例中,我对我的家庭有了一个虚构的假想敌,她是一个坏女人、她的存在就是为了破坏我充满正义感的幸福。而在这些关系中,我的父亲仿佛隐形了,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事发生,就好像他是无辜的。

虽然这样的事情在我的经历中并没有发生过,但我母亲却常常提醒我过去发生过一件事、那是最接近我完美家庭假想敌的一次。

据我母亲所说,那天晚上,曾热烈爱慕我父亲的女同学在半夜约我父亲出去喝酒,我父亲正欲出门。那个时候我母亲一直在阻拦他,并且告知年幼的我当时正在发生什么。

坦白说她利用了我当时爱她的心情、以及无惧世界上一切的侠义。

所以那时我在电话里对那个女人大吼,走开,我父亲不会来找你。

我母亲后来对我说,听到我那样的声音,那个女人没有继续「纠缠」我父亲。也许在我母亲心里,我的行为帮助她雌竞成功,维护了她的婚姻稳定。她的心里当时在暗暗开心,因为她自己没法直接像我那样说、那样太没面子、太失态了。

无论后来我如何看待当时发生的事情,当时年幼的我,以我母亲想要的方式和结果保护了她的利益、并且我那时选择紧紧地和她站在一起。尽管,今天的我对于她的雌竞心思只会无限嘲讽。

年轻时的她总认为我那肥胖的父亲是个香饽饽,有很多图谋不轨的女人想要勾引他。她对我讲述的爱情故事,是她是一个大方且品行良好的女人,所以被我父亲相中,雌竞成功结了婚。还因为她脾气温柔,所以可以包涵我父亲的母亲的愚蠢以及越界、包涵我父亲的妈宝情结,这些是其他脾气坏的女人做不到的。

我后来发现那些在她嘴里脾气不够好的女人,也许只是因为她们具有更多的自我意识、更不愿意被我父亲以及他的母亲的意志所操纵。然而我的母亲却为她得到了这段婚姻和这个男人而洋洋得意。

在那次事件中,她得到了我的保护,却没有在我需要她的场合表现得和我一样勇敢。

她从来没法在别人面前保护我,甚至和别人一起攻击我。当我被她的姐妹辱骂的时候,当我和中学教师产生冲突的时候,当我受到任何冷嘲热讽,在任何我想要她和我站在一起为我说话的场合,她都没有选择那样做。那是因为她打心底就认为另一个人是对的、不认为那些话语是对我的嘲讽。

她没有敏锐的感知力,也不像年幼的我那样认为,我和她之间的母女关系是最牢固的、会和外界发生的一切抗衡的关系。

小时候的我总是想着保护她。虽然我做不了什么,但我想我爱她更多。我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孩子,一个避孕失败的产物。一个社会身份和家庭关系,一份养老的失败投资。

我记得我中学时候不小心闯见我父亲正在卧室观看黄色影片,那时他捂住我的眼睛然后关了电视,没有任何解释。也许他不认为对一个青少年解释他的行为是重要和有必要的。那时我觉得他的行为是对我母亲的一种背叛,而在父亲与母亲之间,我坚定地认为我自己是更爱母亲的,我会坚定地选择和她站在一起、告诉她我所知道的一切。所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我记得我说的是:怀疑他正在…。

而我的母亲呢,她平静地告诉我说,她知道了,那是一副并不想过多谈论的态度。她没有感谢我,却一边对我说只要肉体没有出轨就是好的。她说,人有正常的需求,男人观看其他女人的裸体视频是被允许的,这不算是出轨。

她并没有意识到她的说法里包含了多少性别层面上的退让,因为她自己并不会主动观看性爱视频、也对其他男人的身体不感兴趣。她把这种失权自我合理化,却又传统保守地要求那无意义的“最后一道肉体关”。

她没有感受到我作为一个青少年对她的爱和保护有多么挚烈与纯洁,我曾给过我的母亲巨大的特殊的爱意。而在听到我的叙述时,她更多的想法只是如何在我的心中维护她丈夫的威严与尊严。

这对她来说更加重要。

我并不知道这么多年里我父亲是否有过出轨、或者是否做出过任何其他从感情和性上背叛我母亲的行为,因为我母亲总是拼命想在我面前维护父亲的尊严,她知道我本来就不怎么喜欢他,所以如果我知道了这样的事情,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

我母亲不是一个会对我袒露心声的人,包括她自己的性欲、她的爱情、她内心所有真实隐秘的想法。也许大多数时候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我很肯定,涉及这种夫妻关系是否遭到威胁的客观事实,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事发生,她会尽她的全力不让我知道。

她们活了几十年也没弄明白女性要如何获得真正的性快感,她们从男人身上得到了性病和流产,却认为这是正常的、每个女人都应该遭受的事情,甚至不认为是一种苦难,她们认为生育是和男人之间一起的计划,她们两人是一起的、是一个没有利益差别的集体、联盟,而婚姻制度就构成了这个集体的基础。

我母亲曾在对我阐释她反对婚前性行为的观念时这么说:

如果你结婚了,那么不小心怀孕,可以把孩子生下来,可是如果没有结婚,你就得打胎,受伤害的总是女孩子,因为你是女孩,所以我有义务提醒你。

她自己在结婚后怀孕了三次,除了我之外,另外两次都打掉了,而这种记忆对她来说甚至不能被称为苦难,因为她和她的朋友都分享着类似的事。

就好像结婚成了不合理避孕的遮羞布。她说,情急了不戴套这种事是经常会发生的,人很难控制住。可是这里面的这个人,绝对是男人,而不是女人。因为她没有她被洗脑得那么想要被插入。她说,戴了套男人也不舒服、女人也不舒服。

现在回想起来我不知道她是如何以一个四五十岁的年纪对她的女儿说出这种毫无性经验的话,也许那次谈话在她眼里看来已经特别私密、特别坦诚。很可惜的是,她的一生从来就没有体验过舒适的性,毕竟令男人舒服的方式对女人毫无作用。

我的母亲对于性和两性关系、社会制度都没有任何的知识,以自己的经验错误地解读自己所经历的关系,却还一直鼓舞我找一个会保护我、爱护我的好男人,鼓舞我就像她一样,找到我父亲那样「可靠」的人。也许她对于自身的生活根本没有幸福感的判断力,因为她未曾体验过真正的幸福。

为什么在我每次对于原生家庭的回顾中,对于母亲的批判都多于父亲呢。

因为在过去的童年经历里,尽管没有激进女权的理论支撑我的生活,我也能够直觉型地认识到,我和父亲之间是无法顺畅沟通的,我根本不屑于跟他沟通,我知道他没法理解我。

而我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坚信我可以说服我的母亲。

很多人曾对我说,我是一个很有说服力、很懂得表达我的想法的人,可是尽管收到这样的评价,我现在非常确信我过去的信念是错误的。我无法说服我的母亲,这不是由我的能力决定的。

对于我那个被她周围的人评价为温柔、善解人意的母亲来说,她的文化观念并没有那些没有深入接触她的人理解地那么具有包容性,它非常根深蒂固,不是由我以及我所处的时代建立起来的,它属于上一个时代。社会构建了她的一切,她对社会的信任大于对她的女儿的信任,甚至大于她自己的生命。如果某些事情使她羞愤难当,我十分相信她会为这些事情去死。

我曾在去年写过一篇文章《中秋回顾:个人叙事下谈论toxic家庭》分享当时与母亲关系决裂的经历,几个月过去了,我们仍然躺在彼此的黑名单之中。有些网友对别人的经历与身份一无所知,就开始自负地发表评论。他想说他的生活比我更糟糕、他的母父比我更无能,以此来佐证我不应该要求太高、应该知足。我十分希望这些污染眼睛的观众在网络空间和现实空间中都和我离得远远的。

与这种恶心感相比,我对一个女性网友的评论记忆犹新,她对我说,很高兴看到我走出这一步。这句话是如此前卫因而不能被很多人所理解,然而事实是我加入了一个集体,在那个集体中,每个女人都曾因为各种原因和母亲关系决裂,我们分享相似的原因、理解彼此的感受。

我的母亲曾心甘情愿被父亲打压,比如听我父亲公开嘲笑她的车技,或者遇事情绪化。在她习惯这些遭遇习惯我父亲的肥胖懒惰肮脏以及呼噜声的时候,还要求我也接受被父亲打压。

她总是要求我承认父亲的地位、要我认真听他说那些教训我的话。在那些时刻我感到了背叛。我可以奋起离开我的父亲、反驳我的父亲,可是我的母亲总是作出令我惊讶的选择。我后来明白了,她就是个大伥鬼。

我是一个在愤怒时刻能够稳定输出的人。也许我对各种不公的敏锐感知,训练了我以一种逻辑化和可阅读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感受。

每次我生气的时候,每次我和他们争吵,我大声说出了很多事实,可是他们根本没有在听。

我后来发现她和其他人根本没能力理解,因为他们的逻辑能力跟我不在一个层次。她们从我的长篇大论或者愤怒语气中唯一能解读出的,就是我在冒犯他们、我不尊重他们,因此再也听不进去我的任何一句论据。他们只能听见:我的声音很大很尖锐,由此大脑程序就停止运行,从而得出结论:我不理智、我脑子糊涂了、我上头了,所以我说的任何话都不值得听。

我曾经徒劳地和他们进行过太多次这种无效的沟通,每次都走向同一种结局,就是我被划为顶撞长辈的叛逆之人。如果不是激进女权的反孝理论,我会很难拔高一个角度去统览这些过去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

后来离开了那个环境,我几乎没和任何人发生过争吵,我几乎不再大声说话。

所有剧烈的争吵都发生在原生家庭,发生在和那些声称和我拥有最亲密的血缘的人之间。

我后来认识到,我是没有办法自下而上地改变他们的想法的,永远不可能。除非这个时代变了天,江山换了主人。除非整个社会构建一套新的叙事自上而下地教育他们,那样他们会听。他们永远相信权威,以及权威给予他们的生活。

他们不会相信晚辈这样,在他们看来某种意义上更低阶级角色的话语。

这些事虽然是我的个人经验,但绝不只是我的个人经验,因为在这片土地上我们经历的事情,同一代人当中大部分都是相似的。

他们做很多事情然后自我感动,比如烛光下缝的衣服,西瓜和苹果最甜的部分,生病抱着跑向医院。一些正常的或无用的事情,被赋予更高的意义、上价值,然后说自己付出了很多。无限抬高母亲和父亲的身份,而这个身份没有任何门槛,不需要培训。

他们渲染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却对真正重要的事情闭口不提。

一个孩子需要什么呢,一个青少年需要什么呢,我们需要营养的牛肉和新鲜的三文鱼,我们需要最好的艺术哲学诗歌语言和逻辑教育,我们需要一个宽敞的房间,在里面贴满我们的绘画或涂鸦作品、还有喜欢的乐队和书籍。

他们不会为我们真正需要的物质和精神财富作出努力,因为不管有没有我们的存在,他们都会工作、会尝试赚他们现在赚的那些钱,有没有我们都一样。他们要求我们的学术表现,监督我们坐在课桌前付出无意义的宝贵童年时间,要求我们名列前茅,对我们有很多越界的要求和期望,却无法为我们提供一些必要的一个人为了成长为一个有独立思想、爱好与品位的人、在社会上、在童年中所需要的资源。

他们对一个未成年人说,你什么都没有,除了最基本的那袋米,你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们好心的施舍。你住着我的房子,你没有任何财产。

在我获得本科学校的录取之前,我父母看轻我的一切。他们认为我离了他们就无法生存,因为我不会做饭,所以我只要独居就会饿死。我的学业表现平平,这也为他们所看不起,我不是个聪明的孩子,却特别不礼貌、特别喜欢和她们争吵。在我父亲看来,我比不上他这个从幼儿园到大学一直担任「班长」角色的人。在我母亲看来,我没有继承她的温柔和善解人意。他们已经预判了我的成就。

后来我的表现有些令他们惊讶,而这只是源于一个非常标化、非常无意义的高考成绩,你们知道,高考成绩在每一年都是人们的谈资,身边哪个亲戚的小孩考得怎么样,大家都很关心。可是那个成绩真的只是成绩,和我考一个分数的人,在今天,他们和我拥有一样的文化观念吗?他们写作吗?他们工作吗?他们有什么样的政治态度?这些重要的事情都无法被体现,而我的父亲却从这个分数中重新认识他的女儿,认为这个分数令他刮目相看。

本科之后,我的每一步路都超出了原生家庭的想象,没有任何成员都走过我的路,所以他们不会再看轻我。但我不会忘记他们对于青少年时期我的想法,我想我应该记住,这样我才能更好地剖析自己当年经历的一切。

那些对于我的看轻,导致了他们认为我只配过一种月薪三千和他们一样的县城生活,而不配获得一些更有想象力的生活。一个自信的孩子很难察觉到这些黑暗之处,从而变得自卑起来。

对我造成的负面影响是什么呢。

我小时候、我生来是一个对自己的感情非常敏锐的人,包括在与父母产生冲突时感到愤怒、相信我的愤怒是真实的、是正义的、而没有受不孝的忠孝观念约束、认为父母的一切都是对的。

是在遇到喜欢的女人时相信自己的心动,而没有受异性恋的社会文化约束。

还有在遇到任何友情开始或结束时所感受到的微妙情感。

这些经历在我八岁和十岁的时候就被我写成诗歌,每当我把它们拿出来给人阅读,他们说都好像能感受到我那时的心情、感受到我的真诚爱意或者愤怒。

而后来,家庭的规训是父权规训结构下很重要的一部分,直接造成了潜在中我认为自己的感受不真实、不重要,相信主流叙事中的观念才是真实重要的。

所以我变得不敢表达,我在发朋友圈时去数近期的发布数量,我害怕打扰别人,害怕令人厌烦,害怕被称为情绪化...其实我的这些想法并没有很严重、严重到像一些其他麻木的人一样,只是隐约有这样的影子在左右我,却造成了我在很长时间内是一个只在朋友圈发美食、自拍和风景的人。

作为一个女性,我们被教导要做一个淑女,尽管我们并不是书本或电视中那种真正的淑女,但总在很多场合以淑女的标准提醒自己,例如坐姿、站姿、说话的语气和用词,我们尽量让自己显得文明,显得不冒犯他人。当这些隐形的标准成为了我们在社会中生活时首要考虑的事情,却发现另一个性别并没有这么做,他们的坐姿和站姿比我们舒适的多,为男装和男鞋的设计也比为我们的舒适的多,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选择任何用词,无论是骂女人还是骂天气。遇到一个不认识的人冒犯了他们,他们能想到的最狠的辱骂对方的词,就是用侮辱女性生殖器官的词来辱骂他们。在这些行为中女性中感到别扭的,可能会选择沉默,而沉默让她们总是小心翼翼,不敢发泄愤怒。还有一部分女性试图表现得和男性一样,她们使用一样的辱女词来辱骂冒犯自己的人,以为这很有攻击力,她们从来未曾在意语言的历史和来源,那把刀对准了自己,对准了自己所在的性别群体,却得意洋洋地以为对敌人造成了伤害。

我在激进女权觉醒后,发现这一年我的状态是最接近我10岁之前的。我10岁之前就是最好的状态,我是一个自然女,拥有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感受和真实表达,我写下的每一个字都让我的读者惊叹,因为她们仿佛能看到我所描绘的那种场景。就像今天我写作为一个女性的经历的时候。我看公众号的数据的时候,我发现总是有很多直男在关注我,他们天天都在阅读,我经常收到来自他们的评价,他们很喜欢评价我写的好或者不好,就好像他们的话很重要很客观。可是不管他们怎么评价,那帮生活在中国的顺性别男,根本写不出什么有真实质地的令人共鸣的东西,这是为什么他们喜欢阅读我,他们能看到自己的这种真实,在真实面前,他们就像一个个张嘴又说不出话的哑巴。他们能看到这个社会存在问题,却又不敢承认我所指出的问题,这就是他们性别发育的局限性所在,因为他们没有灵性。他们那愚蠢的脑袋只能让他们抨击婚姻制度如何限制了他们的自由,责任如何限制了他们的自由,以及一方面对女性的身体和爱情发出意淫和喟叹。实际上他们既不爱女性也不渴望爱情,他们只是喜欢在这个过程中感受到自己是受欢迎和被崇拜的,让他们感受到正在生活在一个爱他的社会当中。男性根本没有什么触摸生命的能力与创造力。

那些阅读我的男人,他们有选择地认可那些我对阶层相关的观点,代入他们自以为和我相似的经历与感受,却选择性我在性别立场上和他们的巨大分歧。他们始终不能明白,是因为我是一个女性我才能写出这些文字,才能看到这些事实,才能触及真实,而男人们可以写些什么呢,他们顶多抱怨阶层带给他们的郁郁不得志,从而不能更好地去欺压女性。高男和底男都在性化女性,底男的痛苦一点也不值得同情。说实话,他们也就配读读中国的乡土文学,比如大冰、史铁生、莫言、余华这些人,他们就配跟那些被杜撰的苦难共情,我讨厌男读者。

而女性活在一个不强调性别差异的社会中,结果就是,把男人的愚笨、男人的过错全都当作自己的过错。

我母亲认为一个10岁女孩对于家庭关系的不满不值得被重视。

另一方面又教导我尊重家中那个男人、她的丈夫。

由于父亲的愚孝和对妻子诉求的不尊重,我在很多年期间家里都有五个人,我们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我发现我和家中这两个男人很少有和平的时候。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和他们发生冲突、吵架、冷战,不仅仅是我本科学习离家之后。我总是因为各种原因打心底厌恶男人,厌恶他们的自负和暴戾,厌恶他们那种目空一切的面孔。我总是被告知这种关系需要改善、我是不对的、我不够包容,他们总是告诉我家和万事兴,所以不管家庭成员由什么样的人构成,我们只要出生在这里,我们就应该和睦相处直到死去。

他躺在沙发上不愿意移动,经常让我走过去,有时候是摸摸我的手,有时候是拉着我跟我废话。我通常不会愿意过去,她们会说很多遍让我过去。如果今天再跟他们提起这样的事情,她们会说自己早就忘掉了,说我非常记仇、记住这么小的事情,这在她们看起来不是问题。

她们始终只会站在她们自己的角度理解世界,嘴中随时都声称着多么理解支持和祝福晚辈,实际上并没有这样对待他们的孩子。她们从来没有能力去理解他们孩子的想法与生活、没有把孩子当成一个人、一个有自我意志的独立个体。

就像孩子在作出任何有关远方的决定的时候,他们的祝福中都带有一种牺牲的悲凉,就好像他们让渡了一种自己本来该有的权利、本来应该掌控的人。

越是强调宗族关系、血统、家族的那些长辈,越没有任何成就和进步,所以他们只能活在对于旧时光的无限回忆之中,还要求没有那些经历的晚辈也要和他们同样缅怀那些记忆。他们的一生都用来感恩祖国和父母,却过得穷困潦倒。他们的物质和精神没有一个有所得到,坦白说他们根本没有自我,无论过的多么差,却一直活在一种虚无的感恩当中。他们总是举办各种聚会,想要通过血缘联系把一些并不熟悉和彼此理解的人聚在一起,告诉他们他们应该相亲相爱,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祖宗。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们并不能决定自己在哪里出生,但我们可以决定和谁交往、遇到谁、喜欢谁、不喜欢谁。

我根本不关心我那位裹过小脚的祖宗跟我之间有什么关系,她在我的生活中没有任何位置,我为什么应该感谢她呢。我为什么要像我的外祖父一样定期祭拜和磕头?对一个我完全不熟悉和没有任何崇敬感的人。我反对崇拜,无论是对活人还是对死人。可是我们仍然在懵懂的童年在大人的趋势下做过这种倒退的事。

我只是被命运无序地放进了这座城市和这个家庭,为什么这成了一种感恩戴德的理由。事情成了这样而已,我们在不同的时代出生和生活,我们之间没有分享相同的文化和价值体系,我们之间没有一种必要的联系。

他们人生的价值只有孝敬父母和报效祖国。

所有的工作、生活都要围绕这两件事来进行,这就注定了你大学不能离太远,工作不能离太远,在哪里出生就在哪里生活和死去。这是我父亲的选择,为我母亲所崇拜,为我母亲所折服,但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烂的人生。我的确是一个叛逆的女儿,也许现在对他们来说,我这个女儿的存在为他们蒙羞,我想她们已经很少对别人谈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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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文字是对我内心思想的直接呈现,顺序有些紊乱、偶尔情绪化、没有经过编辑、不是一个深思熟虑的作品,因此也没有一个作品该有的开头和结尾。

它只是呈现我过去的生活,不是为了教育任何人、说服任何人、改变任何人。

毕竟我的账户又不收费,谁管我爱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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