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摩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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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音乐的记忆碎片(四)

关于音乐的记忆碎片(四)。这期讲的是我最早的摇滚乐启蒙,虽然非常短暂,但影响巨大。

老电影音乐真是我们这代人共同的记忆,上一篇虽然自己觉得写得够详细了,可还是被读者指出遗漏了《佐罗》、《叶塞尼亚》、《桥》和《沸腾的生活》等等很多优秀的电影插曲。其中《沸腾的生活》结尾处的那段音乐曾经是我的最爱,忘记它真不应该。

不过,这些电影插曲对我来说都是少年时的记忆,真正进入了青春期,就需要刺激一点的流行音乐了。

我上高中的时候北京流行过邓丽君和张蔷,不过我对她俩印象都不深,却对张行的那盘《成功的路不止一条》特别感兴趣,原因就是高三那年的新年晚会。我那个高中班人才济济,有两位女生会吉他弹唱。晚会进行到高潮时,她俩把教室的灯都关了,然后给每个人发了一支蜡烛,还有一张纸,上面印着的是张行的那首《不再孤寂》的歌词。然后她俩弹起吉它,带领全班同学来了一次卡拉OK:

就像宇宙中划过的流星

各自有它的轨道和终极

是命运让我们相知相遇

绽放友谊的光亮

当时我正暗恋其中一位女生,但始终不敢表白。我知道,再过半年,我们很可能就将各奔东西,再也没机会了。在那种心情下,唱着上面那段歌词,你们可以想象我的心情吧。

但从那时起,我便狂热地喜欢上了这盘磁带,至今大部分歌曲都能一字不差地唱出来。可惜因为没钱,我至今都没能拥有这盘原版磁带,这算是我终生的遗憾了吧。

那时我有一哥们,外号叫垫子。他不爱读书,喜欢吹笛子弹吉他。他也特喜欢这盘磁带,但他爱改歌词,比如他把《迟到》改成了:“你到我身边,偷我钱包,带来了我的烦恼……”

有一天垫子兴冲冲地跑来对我说:“我在一哥们那儿听到了一首好歌,叫《现象七十二变》,歌词特牛。”然后他把歌中的重要歌词给我唱了一遍,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台湾有一个叫罗大佑的牛逼歌手。后来我又从垫子那里听到了《鹿港小镇》,当然也是垫子翻唱的。我一直到大学快毕业时才有了一盘罗大佑的拷贝磁带,一度被我视为珍宝,可惜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那时我还很迷苏芮的那盘《搭错车》,不过没有罗大佑和张行带给我的震撼大。但是,现在的我却更加喜欢苏芮了,尤其是当年不怎么感冒的《变》,现在却成了我的最爱。

苏芮还有一首小歌给我留下过极为深刻的印象。那时我像所有北京孩子一样喜欢王朔,我最早读的王朔小说就是《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顿时惊为天人。后来中国导演夏钢拍过一部同名电影,难看得要死,但其中第二个姑娘胡昳在吴迪家里被冷落后,放了一首苏芮的歌《优柔的执着》,这个细节处理的太好了。

1980年代的北京孩子,凡是喜欢王朔的,就没有不喜欢崔健的。我最先听到的当然是那首《一无所有》,但不知为什么我一直不太喜欢这首歌。垫子不知从哪里听来了一首崔健未发表的歌,歌词大概是这样的:“一八一五六,一八一五七,一八一九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今朝有酒今朝没醉,可今朝却感觉到累,大风大雨我都无所谓,可见了你却感到惭愧,一年到头不算可贵,可贵的是这一岁,……我全都会,可就是还不会睡!一八一五六……”因为年代久远,这段歌词记忆肯定有误,我在网上也一直没有搜到这首歌,哪位和崔健熟的替我去问一下他老人家?

还有一件事情给我留下过很深的印象。高二那年,人大附中在饭堂里组织歌咏比赛,平时很不起眼的一个名叫张帆的同学居然出现在舞台上,身后跟着的是一支标准的摇滚伴奏乐队,据说全部来自八一中学。1980年代末期的八一中学摇滚风气非常盛,还出了个歌手叫常宽,不知两者哪个是因哪个是果。

顺便插一句:我小升初的时候如果少考一分,很可能就会成为常宽的同学了。

命运让我成了张帆的同学。我俩初中是一个班的,他的母亲还是我的班主任,教语文的。高中重新分班,张帆被分到文科班去了,两年没怎么联系,没想到居然成了摇滚歌手。他有一副非常高亢嘹亮的嗓子,特适合唱摇滚。那天他一上场就唱了一首《One-way Ticket》,把全校师生统统镇住了。他们还想接着唱,台下观众也一个劲地鼓掌支持,可后面还有一堆拉小提琴的或者唱美声的选手等着登台献艺呢!最终校长不得不亲自出面,把他们“请”下了舞台。

上大学后我就和张帆失去了联系,后来听说他当上了迷笛音乐学校的校长,我一点也不惊奇。

考大学时的又一次灵光乍现,我被复旦大学生物工程系录取了。我特意挑选了复旦,主要目的就是想离开父母,去外地过“独立自由”的生活。再加上上海是我的出生地,有一大堆亲戚朋友照顾,父母也就没说什么。

1986年8月,我登上了去上海的火车。我的行李里没有一盘磁带,因为那时我的梦想是当科学家,音乐已经彻底地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

【题图为多年之后我以记者身份去台北采访罗大佑时的合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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