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yrianus
Syrianus

vigilando, agundo, bene consulundo prospera omnia cedunt. ubi socordiae te atque ignaviae tradideris, nequiquam deos inplores: irati infestique sunt.

色情泛滥和柏拉图的牡蛎

柏拉图在他的《斐德若》中说我们被囚禁在身体中,就像牡蛎在壳里。但是这个比喻似乎仍然不够大胆,尽管特别是在近年,这样的比喻尤其受到一些自称保守派的人的谴责,我不知道原因,似乎他们认为这种激进的身心二元论促进了不道德,危害了正统信仰——先不说这个,如果让我描述这种情况,我会说,我们被囚禁在身体中就像娼妓被关在栏杆后面等待挑选。

如果你对日本动漫和电影足够熟悉,你就会知道我在说什么,这种色情场所是常见的文化符号之一,我想我们这一代很多人年轻时都喜欢过cult片,就是三池崇史的『インプリント 』(鬼伎回忆录)中描写的那样。其实不用cult片,这也是vocaloid,至少前几年的vocaloid的常见题材。大概是一个有栅栏的走廊,娼妓们在里面,像拘留所里面的犯人一样,等待嫖客挑选。

谷歌上随便搜的图

你可能觉得,我要抛出一些假道学反对色情行业的陈词滥调,说这是一种剥削,这败坏社会风气,等等。没错,我现在就要开始说这些,而且更糟糕的是,这种伤风败俗的产业竟然至今还存在,不仅存在,甚至现在仍然有像一百年前一样在这种地方鬼混并丝毫不引以为耻的学生。色情行业存在,已经够糟糕了;如果你觉得性交易,请你扪心自问,你愿不愿意收钱让随便什么人和你发生性关系?你愿意别人看到你的时候,丝毫不去想你这个人,而是像你妈妈早晨去市场买鲜鱼一样打量你的性特征,你愿意即使别人稍微在乎你的谈吐,想法,那也不过是为了用你的身体满足其欲望时候助兴吗?如果你自己不愿意,那么就请你不要认为别人就会愿意落到这种处境!再者,一个嫖客,一个认为连他(她)的公民同胞的尊严都可以用金钱购买的恶棍,还有什么有害的事是他做不出来的?有人说,也许嫖客是一个外国人,那么这个无耻之徒来到外国,就是为了用这个国家的公民的尊严来满足自己罪恶的淫欲,并且认为他的金钱使他有权这么做,这个人难道不是应该被视为敌人而不是客人吗?总之我不认为有什么借口可以为这种行为脱罪。然而,还有比色情行业更糟糕的事,那就是人们对色情泛滥漠不关心。

我不需要举出柳永的例子,因为那太远,我们只需要看当下。似乎在东亚人这里,这种卑劣的享乐一直是一种无关紧要的事。我先明确一点,我现在再说的不是伯里克利和阿斯帕西娅,阿里斯提波和莱伊丝,或者什么茶花女或者李香君的故事——我在说色情产业,而不是谈娼妓有没有可能是一个好人。我们只需要看郁达夫和太宰治,我认为这种行为不是意志薄弱能开脱的,倘若真的是意志薄弱,请问还有什么事比金钱更能诱惑意志薄弱的人呢?须知金钱是享乐的资本,但是,因为意志薄弱去嫖娼的人,为什么不因为意志薄弱而自己去卖淫呢?结论是他们自己觉得这是无所谓的,仿佛他们付钱的同时除了买到肉体之外还买了一份赎罪券,即使有罪也在娼妓的身上似的。因此我不明白为什么社会对色情产业熟视无睹,甚至把“疫情期间色情场所的从业人员的措施”当作笑话在网上轻松地流传,甚至,连教会好像也觉得这无所谓从而无动于衷,只是热心地传播他们那些关于和平的废话!和平难道能离开自由和尊严存在吗?这样对人的尊严和自由发动肆无忌惮攻击的行业还光明正大存在的时候,谈和平究竟有什么意义?便利店里放着伤风败俗的杂志,一打开zlibary首页就是伤风败俗的写真集,甚至伤风败俗的场所能够成为旅游卖点;有人说,伤风败俗怎么了,伤风败俗没有伤害到任何人;我要说,如果你的意思是你自己穿得伤风败俗在街上走,确实不管我的事,也没有伤害到谁,可是,你能说这样一整条伤风败俗的产业没有伤害到谁吗?你也许有时愿意穿得伤风败俗,但如果我以给你钱为条件要求你穿伤风败俗的服装上街,你难道不会认为这是侮辱吗?

因为人是一个人,人有某些高于用处,这其中包括性的用途的东西。我想说到京都,舞妓的形象很典型,一些观察力强的人可能会注意到,她们的和服的肩部和袖子比普通的和服多了一道褶子;这是因为,如果你家庭条件比较一般,小时候订校服会订大两号的,大人把你的裤腿折上去然后缝起来,等你身量长高了再放开,舞妓的和服同理。因为过去她们都是年幼时学艺,因此需要对衣服做这种暂时处理。我格外在意这个细节,可能我想多了,我总觉得过去的女孩子悲惨:她们的一生就从小时候这么决定了,为了满足别人的不道德的享乐。有人可能会说,美不是卑劣的,舞蹈也不是,不,我说的是,人希求比他(她)所在的现实更高,更纯净的东西的时候,美是一回事;可是美对金钱和世上的统治秩序俯首帖耳,被买来卖去的时候,美是可恶的,卑劣的,是邪恶的侍从。但是,如果有什么比对色情猖獗的漠不关心还糟糕的话,那就是对它的“适度”的关心。适当的色情被视作“健康”的一部分,鬼知道这个健康是什么东西!老实说,我宁可人人都是丧心病狂的色鬼,也强于人人都是“适当”地色情,也许人们允许色情行业,更大程度上是因为它“适当”?

一个非常有力的反对意见是,我上面的议论,只能说明卖淫是一种“狗屁工作”,而绝大多数工作都是狗屁工作,都是有损尊严,很多甚至是不正义的,比如独裁国家的军人,“卖淫只是出卖身体,而一些工作是出卖灵魂”。那么我的回答是,我没有否认这一点,但是如果你知道狗屁工作是不好的,是一旦有机会人们就想避免的,那么就不要对性产业的存在心安理得!

这种囚禁和屈辱感就是这样:忍受这种洼地和无能为力感。难道我是为此而生的吗?好啊,在这么一群健康的人中间!好像上帝是个厨子,希望把我们养得肥肥的,用来做一碗牡蛎蒸蛋。至于蛋,我记得俄耳甫斯密教把理智的宇宙的起源比作一只蛋,总之材料是都有了。如果有人问我,你讨厌色情也不至于写这么多怪话,或者是怀疑我是不是某种偏执狂,那我必须回答,我讨厌色情泛滥中暗示的人的这种境况,我害怕它,我讨厌它,我憎恶它。也许,我们和牡蛎还是有点不一样——听说牡蛎必须在清澈的水里养——而我们舒服地在无上无下,没有光明没有黑暗,没有冷也没有热的地方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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