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记（二）

拿着行李走进酒店电梯，我从后面拍了一张某人的背影。真正踏上回国的行程的心情是复杂的。电梯缓缓下行，淡绿色的墙漆在电梯门上显得凹凸不平，门打开，外面一束热烈的阳光照进来。酒店大厅穿着花衬衫的服务员正在搬运行李，旁边有头戴鲜花的女郎。十几个小时以后，我才意识到，阳光在太平洋的另一端仿佛都是不一样的。

夏威夷航空的飞机空间足够，我又坐在了靠窗的座位，飞行的时间虽长却也相当舒适， 是难得的飞行体验。我们在东京中转，飞机上大多是亚裔，耳边从英语或者西语，变成了日语，粤语，汉语交杂着。语言环境的转换并没有带来太多亲切感。这倒是有点意外，从美洲到亚洲，以为离家更近了，却不想是新的陌生。航班是由多家航空公司联合承运， 下了飞机，有穿着制服的日航公司职员拿着手写纸牌引导大家去下一个登机口。机场的格局也十分不同，登机口在大厅的往下一层，因此在楼梯口有另外的工作人员查验护照和登机牌。登机口前又有近十名工作人员引导和查验。这与美国相对松散的管理有很大差别。登机口附近的座位拥挤，柜台也挤满了人，有孩子满场奔跑，热闹非凡。我“顺便”逛了逛登机口附近的超市，零食，纪念品都精致，有饭团和寿司形状的冰箱贴，以及东京塔的拼图，银联微信支付宝的付款支持非常齐全。快到登机时间，大家早早的排起了队，队伍前后左右人们拎着大包小包的采购战利品，脸上仿佛有胜利的喜悦。下午的阳光从落地窗户中照进来，很温和，不强烈，有一种安静不扰人的美，与这里的文化风格如出一辙。

第二程的目的地是香港。不知是不是亚洲飞机体量和设计不同的缘故，排间距和座位都窄小了不少。我不会粤语只好用英文和乘务员交流。如同一个外来者，我感受到一些别样的目光。为什么没有用普通话，我不知道。也许是英文已经成为我更舒服和习惯的语言，也许是近期的新闻作祟。我似乎感受到语言的强大力量，语言会形成一种文化习惯和行为方式。 我似乎可以用英文把自己包裹在熟悉的社交方式里面。这种方式，对我而言是有边界感和普适的。一方面，我的英文水平仅支持日常对话和学术交流，这基本限制了我在使用这门语言的时候描述内心更深层的想法，自然而然，是非常有边界感的，绝不会交浅言深。同时，这门语言是普遍适用，在世界各地绝不会带来尴尬。我一边这样想，一边忐忑。飞机带你以很短的时间经历这些巨大的变化，飞行中的时间便权当用来做心理建设也未必足够。

飞机到达香港已是晚上十一点，我们坐机场线由赤𫚭角机场到九龙，窗外闪过一片维港的夜色。带着些许陌生感，我物理距离上又离家近了一步。东方之珠是否还是昔日容颜？我将第一次走进这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