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地
山地

山地,前Breakazine總編,做咗十年了,後轉試做新project,2019年跟友人一起創辦「創傷同學會」,2021年下半年,見時勢太惡,想由ABC起重新學做人,每星期迫自己看一本書。

C for Compassion

Compassion很難?也許信徒之苦,正在於我們把重生自然之道,異化為應然之規訓,我們幾乎不相信神能改變生命。

文/山地

Compassion,這陣子叫我凝思的關鍵詞,但一直不知怎翻譯。

或譯「憐憫」,或說「慈悲」。前者叫我想起一個俯就卑微的「善長」,後者聯想到普渡眾生的「阿彌佗佛」,都像從上而施下的大愛。我倒鍾情於其拉丁原文的字根,pati及cum,加起來的意思是「共苦」,很著地。

談起共苦,心裏卻作難,久久不能下筆。在苦難如斯真實的今天,這個C委實太沉重,重得像墜在喉間的巨鉛,把兩邊的嘴角也扯下——執筆之日,區議員被迫集體請辭;舉筆之時,電話傳來昔日同事辭世的消息。

自己的苦也消化不來,還要去「共苦」嗎?

盧雲曾與友人合著《慈心憐憫》一書,談到compassion之難,書中劈頭便說「憐憫並非人皆有之的自然反應」,人的天性是避開痛苦,特別是當苦難持續,像今時今日的香港,人仿如置身黑暗羅網中,看不見出路,也不知何時踩著紅線。於是,救拔自己脫離困局,是人之常情。假若不能逃離,人的自我保護機制是麻木或變得犬儒憤世,再強的同理心也會疲乏,再理智的人也會暴怒失控。誰能甘於共苦?除非是聖人吧。

然而,我們的信仰,卻以「共苦」為主軸,真的要我們達到聖人之境。耶穌說:「你們要慈悲,像你們的父慈悲一樣。」(路 6:36)

此話甚難,盧雲如此形容這「苛求」:「憐憫要求我們與悲慘的人同呼喊,與孤單的人同傷悲,與哀哭的人同哭。憐憫要求我們因著軟弱者而變得軟弱,因著容易受傷者而變得容易受傷,因著無力者而變得無力。憐憫就是徹底浸淫在人類境況中。」

當社會告訴我們要自保、要掌權、要向上發展;耶穌救世之道,卻是一條向下走的路徑,如腓立比書二章1-11節所說,甘成為脆弱的肉身,甘於受限,甘為奴僕,同處這破損的世間,同被撕裂,同在共苦,連於苦難,終於榮耀。

盧雲稱這超越人性的Compassion,為「第二性情」(second nature),並非基督徒的苦行,也不是要改變世界被迫的策略,或是個人德行或成就;而是藉著基督而領受的性情,自然而生的being,立身處世的自然之道。你會說,說來容易,踐行卻難?也許信徒之苦,正在於我們把重生自然之道,異化為應然之規訓,我們幾乎不相信神能改變生命。

生命重生,關鍵在於連結,連結不是於怎樣勤返教會、讀經、禱告、要治死老我,而是我們是如何地連於充滿compassion的基督,經歷祂的憐憫?可曾看見,這個連結不止在基督也連於聖父聖靈,還有眾生的承托?

不諱言,我刻意在非基督教群體中,應說不限於信徒群體中,學習連於基督,很吊詭吧。6.24、7.1,或是今天7.9,我都因著在「創傷同學會」的工作,有機會與陌生人圍爐,用Work that Reconnects的方法,建立聆聽空間,讓人把心中最破碎的說出來,別人沒下評語單單聆聽。不知何解,心雖仍苦,但痛苦卻流動,多了前行的力量。或者,很簡單的,被擘開的傷口是把人連繫的接口,也是讓神以愛轉化的入口。

你曾如此單純地經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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