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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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霞的一千零一夜>,關於爸爸媽媽和阿公阿嬤的二二八故事

24 第二章 二二八事變始末記 3/2日記

三月二日

第一次會面 陳儀邀約電台廣播

昨晚李仁貴來約今晨與陳清汾出外面談,才七點多已有三位人士到訪,半相識,恐見過面不好意思詢問其名,且不知其來意。他們開門見山敘述來訪目的是憂心局勢動盪不安,越來越惡化,勸我及早出動制止,或可力挽狂瀾。又詳述民眾所希望的要點。談話間消防局派員來報告北門附近昨夜平靜無事沒有發生任何事故,我深感欣慰陳清吉君的勸導工作已收效果。

八點多李仁貴君來店內,一起赴第一劇場依昨夜約定和陳清汾見面。才知道張團長給我兩封信後,還另託陳君勸我出來奔走。我即告知柯、李也來函之事,我已深思考慮後,願意照辦。陳君甚喜立刻電話致張團長。一會兒後團長派車來接,我與陳清汾、李仁貴、張晴川同乘此車到達憲兵團。

張慕陶團長出來與我握手,就說:「二十八日夕前長官就叫我請蔣先生出來幫忙,三月一日又再催促我快些,所以才連續拜訪,都值蔣先生不在,故又送致兩封函件給蔣先生務必要請你出來,替國家出力收拾危局。我本人也是想除非蔣先生,別人是做不到的,懇切希望蔣先生你即刻出來。」

【解讀】:中國國民黨的情報早就顯示蔣渭川是愛國主義者、熱烈的社會運動者,他是蔣渭水的弟弟,在社會上素孚人望,以國家社會的責任動之以情,他赴湯蹈火犧牲身家也在所不惜。尤其蔣渭川經過深思熟慮,以及同事友人積極勸進,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我答謂:「為了國家民族、為了台灣前途計,無論任何艱鉅的工作我都願意做,為此次事件照我這兩三天來的觀察是非常的複雜,而且已經惡化。本來我是不便出面,因為已有參議員組成的處理委員會會處理一切,若我出來參加收拾的工作,恐會發生種種枝節。現在既然陳長官懇切的希望我出來協助,我也不得不應命而為。但現在民眾妄動已勢如騎虎,若長官對事件處理能採取寬大態度,使民眾安心不生恐怖,那我出來制止暴動才有成功的希望。長官若肯答應以下四點,我可以馬上向群眾宣布長官的誠意,暴動行為就可以被制止,社會有望恢復常態。」

一、不向民眾追究責任,以示政府之寬大

二、治安機關逮捕的有關此事件之民眾全數釋放交由家屬領回

三、本事件中之死傷者不分省籍,一律對死者優厚撫卹、對傷者醫治

四、緝煙開槍殺人的凶手,即時懲處(處刑)以示眾

張團長當時就表示個人極為贊同,但仍須請示陳長官,張團長即行赴長官公署,二十分鐘後回來,對我說長官已答應了,現在在公署等著蔣先生來懇談,請大家同去會見長官。

赴行政長官公署 相談第一回合

一行人於十點四十分到達,長官看見我趨前熱烈握手,好似病人看到醫生,及於訴說其病苦之狀。寒暄後即開始對談。

陳儀:這次發生這樣的不幸事件,我很痛心,這次請蔣先生及各位出來幫忙實在太勞駕。對事件的處理方式各位有何高見儘管提出,只要有助於動亂的抑平,我都願意接受。

【解讀】:渭川除了在典禮儀式上曾見過陳儀之威風容貌,不曾這樣近距離「座談」過。1946年蔣渭川曾受長官公署控告「散布反政府之言論」。

渭川:長官蒞台已一年又半,帶來的一批接收人員,光是顧著接收物質財產及日本女人,卻完全沒有接收人心,所以光復以來百病併發,而長官深居內院,被自稱官民之橋梁的少數投機份子和官僚所包圍,社會民情無從而知,上情亦不能下達。我有許多次希望面謁長官陳述民間疾苦,但皆為牢固的包圍陣所拒絕。我雖不會醫病,但頗知病的來源及如何防止病的發生,終因不能見面無從建議,其他更談不到了。這次事件到現在不過兩三天,全省殆已普遍騷動這是兩年來積下的各種病的總併發!痛心得很。俗語說「黑狗盜食白狗受罪」無辜受難者的數字已經夠駭人,而平常作惡多端、欺上瞞下的投機份子非但不來搶救,而且乘機大肆鼓動,使群眾心理更加刺激,事件因之更加惡化。至於2.27的緝煙問題,政府不能在關口嚴密防止走私,偏要和在街頭零販維持生計的小民做對頭,當然此事件絕非偶然發生的!是既往數十回或數百回緝菸員的自私自利行為所積下,使老百姓難再容忍的後果,加之擊傷老塸槍殺壯年,惹起公憤可謂官逼民變才會發生歷史最可恥的流血事件。

陳儀:蔣先生年餘以來屢要見我,我完全不知道。我深悔不早點找機會與你談,至於所謂百病俱發,或許蔣先生言之過甚,總之事到如今過去的事也不必追究了,今後必須咱們常常會面談話就可改進一切。剛才蔣先生所說的我切實同感。最痛心的就是民眾暴行四處蔓延,外國人到處拍攝照片,似乎在鼓動暴民應勇敢為,而日本人鼓掌竊笑滿街歡呼,這種暴動行為暴露到國外,真是我難雪的恥辱!

【解讀】:陳儀說完長嘆一口氣。渭川似有感於陳儀對事件的本質仍是不了解,陳儀很像是只想將亂事快快平息,以免壞了他向中央呈報的假好形象。民生凋敝的亂局反而不是他在意的。

渭川:二十七日晚上發生的殺人案不是初次嚴重的問題,過去年餘以來官員欺負百姓是常有的事,無論是買賣或其他接觸,不過民眾忍氣不敢言。此次的殺人案是比較嚴重的使百姓忍無可忍,所以一人發難就引發公憤了。民眾最初是到專賣局要求局長懲處開槍兇手,但是專賣局嚴閉鐵門不予理會,群眾才轉到公署要對長官陳情。因人多勢眾又言語不通,衛兵就開槍殺傷更多民眾,當然這是說不過去的,民眾因而誤會這是長官下令殺人,所以發狂似的激憤起來。奈何見不到長官而遷怒外省人。這也太不幸了,因平常貪污舞弊的官員那些是打不到的而被打的反而是倒楣的好人,這些人實在值得同情。

1,事件是專賣局緝菸殺人引起的,翌日如果局長出面答應嚴逞兇手民眾就會息事,可惜專賣官員顢頇慣了,閉門不採不納。

2,公署衛兵若不開槍,而是長官著人出來承諾嚴處人犯,問題也不致這麼嚴重。

3,這兩三天來政府又拘捕了不少民眾,長官你要知道那些放火燒物搶奪打人的,官兵都逮捕不到人,所逮到的都是些看熱鬧的自信沒做壞事的人,這是冤枉,也是造成恐懼不安的原因,更增加亂事。

以上我個人對事件的看法,長官你觀感如何?

陳儀:我所接的報告與你說的有出入!就在公署前的問題,士兵絕無開槍,因為群眾太多來勢兇猛,且要搶奪衛兵槍枝,所以衛兵朝天放槍示威並無射出實彈,民眾聽槍聲驚走,而致踩踏死傷,絕不是衛兵開槍,請你不要聽信謠言。其他高見我願意接受。

渭川:衛兵是否開槍我們無暇爭論。不過長官,是你的部下的報告也不是你親眼見到。過去一年半長官受人包圍誤信阿諛的報告,所以致有今天的失敗,我希望長官不要再輕信佈下的包圍隱瞞,才不會一誤再誤。

陳儀:是的,我今後當極力注意就是。希望你們常常來見我、指教我,我很願意接受。我現在唯一希望民眾信賴政府,速歸寧靜,恢復秩序,聽候政府處理。所以特請你出來協助。

【解讀】:從第一天見面第一次的對談就可見蔣渭川所言處處都踩到陳儀的痛腳。蔣的想法是既然你「誠意的」邀請我來,我就知無不言、盡力而為。蔣是誠信直白的人,答應出馬之際已布署了對症下藥、把事情做好的打算。而陳儀則是只想把眼前的亂事虛與委蛇擺平就好。

【附註】:2.28長官公署前的機槍掃射是實情,當天蔣松柏在台大醫學院(1946從日本熊本醫學院最後一年轉學回台灣,是戰後台大醫學院第一屆1947畢業生)。親眼看見眾多槍傷的傷者。但那幾天父子兩人沒見到面,彼此並不知情。

渭川:我再次重申願出來幫忙是責無旁貸,無論多麼辛苦和犧牲,都願協助長官阻止事態更惡化。自己是市商會理事長,最希望商人能好好做生意,經濟面繁榮大家日子能過得好一點。但:已有參議員、參政員、國大代表及長官所指派官員組成的處理委員會且已開始運作了,假使我再出來,恐怕會發生誤會,或有些人要吃醋起來,這方面我就無從努力。

【解讀】:蔣渭川會這樣說,因為從三十歲不到就跟著兄長從事社會運動,當時是日本時代,殖民者對殖民地的人民實施不公平政策,剝削民眾權力和物產,領導反對運動的人原本都是站在為大眾爭取利益的立場上,但後來多的是私心為自己利益出來參與公共事務的,為了爭頭人位置各個派系互相傾尬鬧得不可開交。這次形式更複雜,代表官方的有陳儀牽親引戚的、有「半山」分食權位和勢力而靠過來的;而民間都是烏合之眾,沒有組織也沒有理性的反抗,恐釀成無謂的犧牲。日本時代的工會組織「臺灣工友總聯盟」、「臺灣民眾協會」(蔣渭川領導)在戰後被國民政府(黨部主委李翼中常來家中走動,說「渭川老兄,你對政府有很多不滿意,你的甚麼工會、民眾協會都沒有用,不如直接改名為『台灣省政治建設協會』。」),雖名為「政治」組織,卻是體制外的民間組織。並無公權力可超越由省市參議員為處理二二八事件組成的「二二八處理委員會」。這是蔣渭川認為會引發誤會和「有人會吃醋」的原因。

陳儀:阿呀呀!那個處理委員會已經過三天了,每次開會都有民眾包圍,吵鬧不休提不出甚麼具體辦法,除每天報告事件發展情況外,沒有任何制止亂事的行動。非但無益處,更讓全省各地都知道了台北的亂事,紛紛又引起類似的暴行事件,所以那個處理委員會沒有用處,一定還是要你出來幫忙的。

渭川:好的,那麼我來制止暴動會許可以出一點力。但是還是要先有幾個先決條件,就是現在民眾應該感覺到事情鬧大了是個錯誤,只因騎虎難下、欲罷不能,我是希望長官趁此時機表達將寬大處理此事件給群眾安心 ── 剛才我託張團長轉給長官四點意見已蒙長官惠諾,請問長官可以做到徹底嗎?

陳儀:不使事件擴大,儘早恢復秩序,使中央不要發生太壞的印象,這是我的希望,那麼在容許的範圍內做寬大處理,這是可以的。只是張團長告知我的四點意見其中一二三點都可以照辦,第四點是不可以的,因為我不可以任意槍斃人犯,必須經過法定的審理程序經過宣判後才能執行,我也須依照法定程序辦理。四項意見我已接受三項,這第四項希望修改。

【解讀】:蔣渭川心裡是打問號的,行政長官公署前的機槍掃射命令是誰下達的?

此時張晴川提議:讓我講點意見吧。最好是照原案馬上將兇手槍斃示眾(他無端殺害無辜者)以平公憤,這樣事件就會平息。但是長官你說的也有道理,可否將第四點改為請長官度促法院迅速審判,迅速執行重刑,如何?

渭川:第四點依照張先生提議的修改,可以嗎?

陳儀:好的、好的,就這樣辦!

渭川:那麼我再重新說明一次以示慎重長官答應事項:

一、此事件不向民眾追究責任、不處罰任何人,以示政府之寬大

二、治安機關逮捕的有關此事件之民眾全數釋放交由家屬領回

三、本事件中之死傷者不分省籍一律由政府負擔對死者優厚撫卹、對傷者醫治

四、緝煙開槍殺人的凶手,由長官度促法院迅付審判執行重刑

照此四點即時實行,可以不可以?或長官另外有何意見?

陳儀:可以、可以,我們照樣做,也希望你快一點設法制止民眾行動。

李仁貴:現在被捕去的民眾因捕人機關眾多,調查頗費時間,最好請長官下令,將被捕人全部交憲兵的四團轉交其家屬領回好不好?

陳儀:可以、可以,在今日以內就可以全部交憲兵團釋放,並設法通知各人家屬來領。

渭川:張團長,這事是很麻煩的,希望你儘快辦,這可以做得到嗎?

團長:可以、可以,我都願意做的,但是我也有條件,因為我們憲兵團沒有關過那麼多人犯,每日食糧有一定的限制,若今日交付本團的被捕人今日不領回去我們是無法供給他們吃飯的,所以要拜託大家今日一定領回。

李仁貴:要放出去的人一半天沒吃飯是不要緊的,我們自當幫忙設法就是。

渭川:還有一件事。先刻長官所說處理委員會每次開會都被民眾包圍,吵吵鬧鬧不成會議,我要告訴長官這是因民眾表現對此事件的關心,情不自禁要表達意見,我建議將該會擴充組織,由民眾自己選出代表參加。若民眾有發言機會,自然沒有吵鬧之理,由選出的代表數十位表達意見即可。

陳儀:很有同感,可以即時實行,我當立刻通知處理委員會這樣辦理。

張晴川:今日所談決議事項,請長官寫一張紙事給我們如何?

渭川:我們要對民眾發表長官寬大之意,並說明大義,制止盲動,但恐怕民眾不信任,請長官給予書面指示。

陳儀:這卻不必了,我所答應的事絕對實行。

【解讀】:蔣、李、張都是做過社會運動的仕紳,對於談判協商、約定契約都有一定程度的素養,而且他們之間的關係是好友,是平等尊重的。反觀陳儀長官和張憲兵團長,是互相同謀卻又互相防範鬥爭的角色,沒有信仰或忠誠度可言。當時的台灣仕紳普遍對國府官兵的言行和品格都是早已看穿而有戒心的,但基於君子風度,仍是與他們好好的談判。

陳儀:不須書面,你我同時將決定的事廣播發表,如蔣先生發表廣播,我同時繼續廣播一樣的意思,這樣民眾必定會信賴。

渭川:這樣也可以,我希望大家誠意做事,今日決定之事項你我一起廣播後,人心一定可稍安,取信於民以後我們的努力才會有效果。請問長官何時廣播?

陳儀:現在已近一點半,我預定三點廣播,蔣先生可在我廣播之前先行廣播。

渭川:那麼我在兩點左右,將長官指示和允諾的處理原則向全省民眾廣播報告,長官亦必如約照樣廣播,藉以安定人心挽回大局。我待長官廣播後即時開始活動制止暴行,無論如何困難也是下決心的幹,但希望長官謹守今日諾言,也拜託憲兵團團長協助指導。

陳儀:好的、好的,我一定實行今天決定的事,而且即刻就做。

團長:蔣先生的活動事我們拜託你出來做的,需要我協助的甚麼我都願意做,怎麼做還請蔣先生指教指教。

渭川:我和長官進行廣播後,我就要巡視本市,深入群眾中,演說傳達長官的寬大,勸止暴行再發生唯恐有歹徒混入群眾作亂,難保沒有意外,所以我希望能派幾名憲兵同行,一則可以預防危險,再則可以讓群眾知道我們的工作是已經獲得政府的允諾,三則所活動的經過情形憲兵可以直接向團長你報告,你可直接了解詳情。

團長:好極、好極!請問需幾名憲兵?甚麼時間好呢?

渭川:大概武裝憲兵三名,時間我再以電話或派人告知你。

團長:好、好,我準備三名憲兵,等你通知來時,當即派至你指定的地點供用。

渭川:請問長官,對我們還有甚麼指示或是要注意的事項?

陳儀:沒有,你們還有甚麼意見沒有?

經問了陳、李、張三人都無意見後,於是會談結束,握手告別。走出長官公署時已是下午兩點,即由張團長的車送我們到公園內廣播電臺。

【解讀】:蔣渭川在跟隨兄長從事社會運動時是渭水先生最大的財務支持者,也是最好的輔佐,對籌劃組織與宣傳活動都很靈活有力,街頭演講更如家常便飯,極具煽動力。渭川與陳儀第一回合的會談是以日語對話,陳儀留日,1935年始政四十周年世界博覽會陳儀曾經來訪,見識過日治時期進步的台灣和台灣人的文化水準。

電台廣播

對電台負責人表明來意,公署也已有電話關照。電台先對聽眾預告後,二時十分開始廣播:

(渭川第一次廣播全文1947.3.2下午2:10 P.18~P.22)

【解讀】:電台廣播全省都聽得到,據耆老的口述當時人人都聚集在有radio的人家專心的聽蔣渭川講的部份,等陳儀說的時候因鄉音太重又不是標準國語群眾都不耐煩聽。吳鴻麒夫人楊女士1996年對蔣理容說:「你的阿公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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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省聽眾同胞們,我就是剛才被介紹的蔣渭川,這回專賣局緝煙殺人的禍端,惹起空前未有的流血事件,實在萬分不幸的事。專賣局無能或是故意不去制止由海外進來的走私香煙,讓全省各地公然批發不加取締,偏偏要對小販緝查。一年半以來吃虧的小販細民,到處皆是,並且所緝查沒收的煙,殆使緝煙人私自分配,自飽私囊,使民眾敢怒而不敢言,這回不但沒收小販的血本,甚至開槍殺人,沒收他們的生命,致激起公憤才發生這樣嚴重事件。當然應由專賣局負其責任,我看事件發生經過三天來的情形,認為非常複雜而且險惡,幾成不可收拾的慘狀。我自認能力不足,本來不敢出面調處,因為兩三天來長官再三叫憲兵團長請我出來,柯參謀長也來函邀請,而社會民眾父老,多位區長,亦再三勸我出來,省黨部亦有來函要我協助收拾。我自己也不忍心坐看事件惡化擴大,所以現在我也不自量能力,也顧不到自己的利害得失,冒險應黨政軍的邀請,今天早上去會陳長官,談到一點多鐘,長官確實很懇切要求我出來努力,我也曾不客氣攻擊長官過去被特殊人物,及一部分惡劣官僚所包圍,一切政治經濟措施的不好處,並指陳此次事件責任之所歸,長官亦甚肯接納。經過長時間的談判討論,對於事件的處理,決定四點原則,即時實行。處理的方針是最寬大的處理原則。第一點:保證不向民眾追究本事件的責任者,不處罰任何人,一切付之過去不提。第二點:本事件中,被治安機關捕去的人民,即日釋放交其家族領回,以後絕不因本次事件而再捕人。第三點:本事件中的死傷者不分省別,一律由政府優厚撫卹及醫治。第四點:緝煙開槍殺人的兇手,由長官督促法院迅速審判執行重刑。第四點我曉得大家是希望將緝煙兇手即時槍斃示眾,以平息眾怒。長官雖然也很表示同情,但長官認為不能隨便槍斃未審判的犯人,必須經法院審判才可執行,所以將第四點修改。不過長官仍是答應催促法院迅速審判執行重刑,對此點我們也原諒長官的意思,所以同意修改。各位同胞,希望大家依照長官決定的辦法,懸崖勒馬切勿再作過分的要求,而增加困難。現在我所報告的處理原則,在三點鐘的時候,陳長官也要同樣的對大家廣播,證明屬實。所答應的事,長官向大家保證即時實行,所以大家要恢復冷靜,至於因觀望而被捕去的人,今夜全部送到憲兵第四團(編註:就是以前林清月醫院內)由憲兵交各人的家族領回去,絕不會為難。手續簡單,請各家族到時分別去領人就是。各位同胞,若像這樣的處理事件辦法,可以說是很寬大的。被破壞燒失的物件也不討償,被打傷的人也沒有追究,一切付之流水,對死傷者還一律要撫卹治療,被捕的人也很乾脆釋放,開槍的殺人犯也要抓來嚴辦治罪。這種作風是長官要大事化小事,小事化無事的德意。咱們大家都要知道滿足。事件從此可以告一段落了。所以我希望民眾應該互相勸告互相監督,不可再有暴動行為。商店即時開市,工人馬上復工,一切恢復二十七日以前的秩序,靜待事件之圓滿解決。這回專賣局緝煙殺人發生空前流血事件,已使我們遭受最大的損失。這事只可當做作夢一般,把它忘記,現在長官已將事件的處理放在最寬大的基礎,應該就這樣告一段落了。今後大家要痛悔前非,放大眼光,互相親愛,團結一致來建設台灣。乘這廣播機會我也要對外省同胞講幾句話。大多數來台灣的官員是接收人員,也有一部分是投靠政府來的商人,而在過去一年半中的接收情形及政治上政府所做的措施,不待我說大家也很明白。因為與本省人言語不通的關係,容易發生種種誤會。但是在這一年半時間的經過,實在有許多事情使守法的本省人看不慣,因而難免發生摩擦。這個問題若是大家冷靜檢討就會知道。這次發生不幸的事件,雖然是專賣局緝煙殺人惹起公憤,可是一年半以來平常所積下的不平不滿的事情的確不少,才會發生得這樣的普遍,這樣的激動,實在是大不幸的事。我們本省同胞過去受異族統治五十一年間,數十次流血革命,犧牲成千成萬的先烈志工,從事民族鬥爭。而民族解放,終得勝利,就是本省等待五十一年的完全達到。所以光復初時,大家都謝天地祭祖先,歡迎祖國來的軍政人員的熱烈情緒,大家應該記憶猶新,也可以知道本省人的心理。這回的事件實是專賣局的處置不當所致,有若干外省兄弟被人毆打或侮辱,實是不幸的事,這也是由公憤引起衝動的結果。現在只有忘記,只有重新攜手。剛才我所廣播,及三時長官也要廣播的處理原則,是因為要收拾大局歸於寧靜,或者不能盡使大家滿意,希望大家體念現在的情景,為大局設想,千萬要冷靜不容再起興奮,事件也可順利解決,秩序也可迅速恢復。台灣不是征服地,台灣人絕對不是被征服的夷狄,所以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今後希望大家彼此體念,互相親愛團結努力,共同一致,為台灣謀建設,為國家圖復興,這是我對大家衷誠懇望的。

各位同胞,現在我還要對大家報告一點消息,並且希望大家實行的事,現在已由參議員、國大代表、參政員,及政府人員等組織二二八事件處理委員會,三天以前經已成立了,開會亦已開過數次,總是沒有想出具體的辦法。因為每次開會,中山堂裡都有很多民眾爭著發言,秩序不能控制,意見亦不能集中,這不是解決問題的現象。我會見長官時,長官曾提此問題,大家商量討論的結果,民眾既不能信任參議會,索性選出民眾代表出來參加,各團體亦可派代表出來參加處委會。這樣民眾較可信任各代表的決議,及處理一切,可不必大家再往中山堂擠在一起。所以希望民眾想出方法急速選出十名代表出來參加。我的廣播至此完了,待至三時長官也要同樣的廣播發表處理原則,請大家詳細靜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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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三點廣播完,在電台事務所與台長林忠談話時,接到一通電話說是姓黃的人士要找我。謂民眾聽了廣播要求立即開會選出十位代表參加處委會。

廣播過後深入群眾 聽到建言很多 也受威脅恐嚇

黃:蔣先生剛才你廣播說的大家都聽了,很感激,只要你不被陳儀長官騙去民眾大家都可以聽從你講的話

渭川:希望你多多告訴群眾我相信長官不會騙我,所談的事情是即刻要實行的,馬上可以知道有沒有騙人,請你轉告知群眾安心就是了。你說你姓黃?請問是甚麼大名。

黃:說我的名字你也不會認識,就不必說了,民眾希望選十名代表參加,可以不可以?

渭川:你現在在甚麼地方?要用甚麼方式選代表去參加處委會?

黃:在北門口和石橋仔頭,這邊有幾百人聽了你的廣播,現在他們在等待消息,如果你再廣播一次通知民眾踴躍參加選舉,被選出來就可以代表民眾參加處委會會議,時間已很緊迫,我想五點時借用稻江信用組合(編註:北市第一信用合作社)三樓開會,可以不可以?

渭川:可以的,那我再來廣播通知群眾,你也要去連絡組合負責人借用場地,我當派幾個人去協助處理開會。

黃:好極、好極,請你馬上廣播通知大家到組合開會。

電話掛上我再到廣播室補充廣播如下:

""各位同胞,我先刻所講的民眾代表選出問題,現在有民眾打電話來這裡,希望即刻召開民眾大會選十名代表,已經決定今天下午五點在稻江信用組合三樓開會,所以希望所有關心而有好意見的人,多多益善盡量參加開會,選舉代表為盼。""

我播完這段補充,回到店已超過三點,頗覺肚飢,簡單叫麵充飢。聽到長官的廣播,照約定的發表處理原則,各點都與我的廣播同樣,只是他帶著濃厚的官腔。

長官廣播完了我即請呂伯雄君去準備在稻江信用組合開民眾大會之事,一面我和白成枝君、蔣炳奎君及憲兵三名,驅車周巡台北市,深入暴行的群眾裡。在汽車台上繼續宣導,總計在九處報告與長官會談的經過,強調所決定的四點原則。我宣布長官的德意,也力勸民眾停止暴動、解散回家,恢復二月二十七日以前的秩序。民眾看來頗有感動。

惟有在城內騷動的群眾中,忽有一壯丁當面丟來一塊磚角,大聲說:「你要害死民眾!」聲勢俱厲,打來得磚角從我耳邊飛過,打傷一位聽演講的民眾。憲兵見狀將要行動,被我制止,而該壯男丟了磚塊也已經溜走。民眾鼓譟起來,有的要求專賣局和貿易局乾脆取消,也有要求局長免職下台等等,很多不平的意見,我即一一解釋,謂這些要求可以去處委會提出就好。還有在西門町時,一位中年人從群眾中走近汽車,質問的態度說:「我們是從福建回來的,深知陳儀在福建的許多把戲,剛才你說明對二十七日發生事件的處理原則,如果真實我們也相當感謝,但是陳儀在治閩時惡政百出,且用欺瞞詐騙的手段殘酷屠殺民眾數萬人。本事件的處理解決辦法,蔣先生你敢保證陳儀不會行使他的慣用手法嗎?你要知道他在這種困難的時機無論甚麼條件都會答應,待他準備好了,兵力集中好了的時候,就不會管甚麼信譽和承諾,即實行報復和屠殺,你一定要嚴加戒備,不然到時他會把一切罪過都推到被殺的死人身上,你一定要有戒心才不會誤事。」

我仍是站在車的平台演說,「此一時彼一時也。現在長官已經老了,他想要保持中央對他的信任,才治台半年就發生這樣不幸的亂子,他急於收拾大局而息事,我想他這次不敢再做有野心的欺瞞行為。而且這個會談是他再三請我出來的,彼此至誠至意為前提所決定的。你們也都有聽到長官對民眾的廣播宣明,絕沒有騙大眾的道理,我希望大家信賴政府、安心解散,回到個人的行業工作。」我這樣說明後無人再問。

回到店裡已經六點半。再趕到稻江信用組合,知民眾大會已經開過了,我到達時正有一位中年人在發表煽動性的演說,略知此人是海山區土城人,聽說名字叫呂永凱,其演說完全是要煽動民眾再行暴動的。他說機會難逢,此時如不鬥爭到底,解放台灣人,即台灣人永遠不得出身,他又說自己握有數千名青年學生,皆有軍事訓練,只要他號召起來立即可集中戰鬥,希望民眾奮起行動云云。我看情形不妙,即強制使其下台,我即席對民眾曉以大義,並將下午所講的話再講一遍,民眾相信我的話,準備投票選出十位代表參加處委會提建言。呂某下台後已經出去忽又跑回,帶著一名青年神色倉皇,報告說他在後車站有學生和軍隊起衝突,槍擊後死傷二十多人!群眾又鼓譟起來,場面一片混亂,我派兩名組合工友陪同兩名青年前往調查再來回報。在場群眾衝動不止幾乎再起風波,我極力勸止群眾冷靜等候消息再論。二十分鐘後派去的人回來報告,後車站一代及其附近一片肅靜並無任何事故,問其他人家有說沒聽到甚麼槍聲,也沒看到任何衝突。大家聽後,想追查謠言來源時,呂某已不見了,那倉皇來報的青年也不知何時溜走了,始知是故意謠言惑眾,民眾乃重歸冷靜。

當時呂伯雄已主持選出十位民眾的代表,我同白成枝再赴憲兵第四團隊向團長謝其派遣憲兵保護之勞,並商談今後應為之工作。團長要我對即將釋放的被捕之人訓話,我即對整列在廣場的人說話,要點如下:

大家受苦了,我相信你們都只是好奇好事、愛看熱鬧的,看人燒物打人就興奮的大呼小叫,而被警察逮捕,你不是要做甚麼造反的事。我與長官會談已決定都不予以追究,現在恢復你們的自由,請你家屬領回管教就好,這兩三天過著不舒服的日子斷不可抱著怨恨,外面的暴動已經平靜,恢復二月二十七日以前的秩序,你們大家回去後要各安於業,切不可再輕舉妄動。大家看到現在政治及經濟的措施有很多不對的地方,我們可以要求改革,我相信政府必會接受民意請大家不要焦急,對外省人不要仇視,大家要一起努力建設台灣。總之你們出去後,要加倍慎重,不要上當受到別人鼓動再去作亂了,這是我送給你們的話。

白成枝接著也講話數分鐘,憲兵執行釋放。外面已很多家屬等候,團長表明團裡不供飯,希望還有家屬不知的請白君與我幫忙聯絡,速速設法讓他們回家,我答允,也請團長儘量簡便手續不要拖延。

我們走出憲兵團已是八點,因受託通知家屬,也顧不得吃晚飯就與白君分頭通知。

【解讀】:與陳儀會談之第一點至此已圓滿達成──無條件釋放2.27與2.28鬧事被捕的無辜民眾。從廣播完畢後渭川馬不停蹄奔走於台北市各地,做安撫民心、宣達他與陳儀達成的協議,且已廣播周知。但民間仍是謠言惑眾、煽動情緒的事件不少。蔣渭川認為還是理性的群眾較多,大家都想要安定,他認為再盡力奔走、加以導正,亂事應該會漸漸平息。怎知道又出了兩件亂事…

走到大橋頭,看到民眾數十名在搬運很大的木材和石材橫陳馬路,狀甚緊張,問其為何?民眾異口同聲說先刻有人打鑼通知,說長官已由南部調派軍隊,經過桃園、已近新莊,不久就會到台北屠殺人民,打鑼的教大家準備對付,所以為了阻擋軍車通過,將馬路設障堵起來!我聽了不覺好笑,乃告知若有軍隊要來,無論銅城、鐵壁、要塞、堡壘,都會攻落,這樣木條石頭如同兒戲根本抵擋不住的,何況長官決不會調兵來,諸位今天已聽我和長官的廣播,事件已解決的差不多了,請大家安心勿聽信謠言,更不要阻礙交通,速將路面恢復原狀。民眾一再說打鑼的是區公所的人,說你蔣先生會被長官欺騙云云,我看其態度不穩,越說越不可理喻,只想暗中再查查背後誰主使。

另一事是到了永樂町(迪化街) ,又見更多的竹籠、木材、石板、石磨、石臼橫列街路,行人步行也走不過,且有民眾持木槍與刀,宛如戰場緊張狀態,走近,見李超然君,說的與方才大橋頭一模一樣!稱有一打鑼人銜區民代表李藤樹的命令,沿街警示民眾備戰。我再敘說一遍陳儀已答應寬大處理且已執行,不可能派軍隊北上。李超然引我到李藤樹住宅,未遇。請其家人轉達,令他速恢復街上秩序。

回到街道,對著打仗似的群眾我反覆說明,也竭力調查打鑼者背後的主使人。民眾告知有一壯漢約三十多歲,不知來處,說話極快說完就不見蹤影。我聽了即向眾人說明,必是有人要破壞我們的工作,請大家既然聽過我和長官的廣播,必要信任我們將會妥善處理,社會儘快恢復平靜,勿聽信謠言。我即往回店途中,走過朝陽街時,忽有兩青年當街大聲報告,說宮前町(中山北路)方面有警察與學生衝突,死傷甚眾,鼓動大家聚眾攜帶武器援助,否則青年學生危矣!我知道這已是今日三番多次的謠言,乃問其姓名我將調查,二人不答而跑走。

回到店中已經十點,甚感飢餓才記起未食晚飯,隨便吃點殘飯果腹。此時,許德輝君偕一人來訪。

許德輝說劉明

許:蔣先生,我有一點事想做,但是我很願意在蔣先生你領導下做,特來請教請教。昨天以來,劉明先生數次來叫我出來活動擔當維持治安的任務。而我知道過去劉明先生利用人的手腕很高明我也被其利用好幾次,終無好處。有功即是劉先生,有過則移責給我們,所以他數次來叫我出來我是不會再答應的。惟這次事件雖已解決,暴動也停止了,但治安尚不安定,我也不得不考慮為國家出點力來負責維持治安之責,至完全恢復常態為止。我願意出來擔當此任,但我想若是蔣先生你推薦我出來,而在你領導下來工作,不論如何困難我都願意做。

蔣:這是甚麼意思?劉明先生在光復後設立金獅團、組織糾察隊,對於治安方面很有經驗,我反是個門外漢,毫無經驗,若是劉明先生要你出來擔這個大任,有甚麼不答應他的理由?

許:老實跟你說,我過去有過很痛苦的經驗,數次吃過很難過的虧,其他還有種種的原因我不願意再受劉先生的驅使。如果因為劉先生的派任推薦,我答應出來,自然而然又成為他的部下,他是慣於會畫餅充飢、善於利用人的。所以我是希望蔣先生你推薦我出來,由你來命令我做事,無論如何困苦我都會好好地做。我看了這麼多台灣人士,蔣先生你的人格和聲望是最令我佩服的,若是你來領導我,一定可以完成任務。

蔣:須由眾人推薦才好,我做得到的就會幫忙。再說我對治安完全外行,請你不要再說甚麼指導領導的,那是我不敢當的。

許:蔣先生你太客氣了,你的歷史與眾望我是深知,今日陳長官看處理委員會無法阻止暴動,才會三番五次請你出來,這就可明白你的為人,所以我也要特別請你來做我的頭家。

蔣:不敢當不敢當,都是為國家社會做事,大家應該互相幫忙合作。

許:那麼老實說,明天處理委員會決議要組織治安委員會,推舉治安組組長,所以我希望你明天出席參加,由你出來推薦我當組長,擔當維持治安的任務。這樣我接受你的指揮。

蔣:處理委員會我本來就沒有參加,將來也不想參加。因為該委員會很多投機份子,有功即爭、有過則推諉,很危險的,我很小心緊防。既然你有推薦問題,我想我就以市商會理事長的資格去該會看看情形,最好有人推薦你,我再予以贊成這樣比較好。

許:那麼就這樣,我再找一兩位要人請他們推薦,拜託蔣先生你若出席時只要有人推薦我你就贊成,萬一若完全沒人請你就發言推薦我,一定不要讓劉明有發言的機會好不好?

蔣:可以的,明天我去,看情形再做打算。

【解讀】:許德輝其人其事已有很多解密檔案出土,他與劉明屬於同一情報組織,但小人謀而不合,當時劉明以反對派之姿且具有財力,得到民間眾望,蔣渭川是不以為然的。許德輝利用此心結來更分化蔣渭川與劉明。當時的蔣渭川完全不知情,僅是以耿直的態度拒絕許。

與許德輝談話四十分鐘,近結束時方才派去調查宮前町滋事問題的青年回來報告那一帶平靜無事(又是謠言)。時已將近十一點鐘。許君走時林梧村君來訪表明願協助收拾工作,渭川甚喜慰增加一位好翻譯。與林君談話中又有憲兵二名來店說團長有急事請蔣先生立刻赴憲兵團一趟。

夜赴憲兵團

我料想是大橋町,永樂町的緊張情形有關,乃請林梧村陪同前往。見了張團長,果然是下午有人打鑼造謠的事,與團長同感有怪物暗中破壞社會的平靜,應加注意提防。團長拜託我再走一趟大橋頭勸阻民眾勿信謠言、勿阻礙交通等等。我即率二名憲兵赴大橋町,遠遠望見已有數位憲兵把守,阻礙勿件已移至路邊,可容車過,其他沒有半個人影,我放心繼續勘查,忽然憲兵大叫止步不可再行,說是恐怕民眾有槍會射擊。我謂沒有看到半個人,無從做勸說的工作,那麼我就要回到我店裡。打電話報告團長經過情形,且說:「我會繼續勸阻衝動的群眾,但是憲兵絕不可以開槍,我相信民眾沒有槍,最好把憲兵都調走。」團長:「憲兵若是調走,群眾一定又出來阻擋道路,我可以命令憲兵不要開槍,你也要盡力勸群眾不要生事。」

區民代表李藤樹偕一人來訪,謂下午他不在家誠失禮了,他承認是真的有人公然打鑼示警,說是區公所雇用他來報告故信以為真,也就叫區民這樣做,而「後來大家聽了蔣先生的話,各街道已恢復原狀。」我敦促李代表協力阻止區民再信謠言受到鼓動,現在大橋町方面憲兵與民眾對峙,狀態不穩,萬一發生意外,不只前功盡棄尚且又有出人命就更難收拾了。李代表答應再前往勸說,唯恐警戒的憲兵不許通行,我囑林梧村電話告知張團長李代表之意,團長甚喜說將派憲兵來引李代表去,等了十數分鐘卻不見憲兵來,恐耽誤時間,還是上路好。我指出李代表可由永樂町轉入大橋町那裏尚可通行,就不必經過憲兵警戒處。李代表走後一陣子了憲兵才來,我想不必了,就差遣憲兵回去。

與林梧村閒談,已半夜一點半,李代表派人回報該處街路已恢復原狀,我才安心,林梧村回去時已經兩點半了。今日整理日記,事多且雜,明天會如何?三月二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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