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
細雨

HK夢

這是我的第一篇,不知道可以寫多久。名字之所以叫細雨,和最近的回南天有關,在香港的第二年,繼八號風球和颱風後,北方人終於全方位地感受了南方氣候。打滑的樓道,會哭的墻壁,永遠濕霧一片的窗戶……

換了公司,老闆去世後從一家三人迷你工作室擔任一個聽上去高大上的職位跳到真正和該職位相關的正規公司,擺脫了討厭的大姐,在沒有告訴閒雜人士的情況下安全、快樂地入了職。然而一個月內遇到了公司裁員,當初打電話給我耐心用普通話和我溝通的歐生主動提請辭,希望頂替兩三個名額,所在小組的主任也因未打針被辭退,二人的告別詞都不約而同寫道主動申請,正好趁機休息,並叫我保護身體,注意安全。上週五終於在辦公室見到了主任,和那日在whatsapp罵我所留下來的印象不一樣,原來他那麼清瘦,比想象中年輕,又帶些儒雅氣質,臨走前和他說了一句好高興見到你,他聽後哈哈大笑。依然感到心酸。

我一直很喜歡香港,到現在為止,我做不出太大的負面評價,這裡包容、自由,我很不喜歡上一份工作,如果老闆在的話,我可能也堅持不了多久,原因就是我感到自己的工作只是在抹黑。我厭惡寫些違背心理真實想法的文章,嘲諷也好,痛罵也好,堆砌出這些文字,去對待養護我一年多的香港,實在令我不能接受。有時候會咂摸起初到香港後的一個月所經歷的那件事,現在想來也會覺得自己愚蠢至極,當然罪惡感也有,但如果沒有那件事,香港對我的重要性不會那麼大。在內地警察明確表示甩手不管後,香港警察幫我聯繫社工姐姐,跑到學校陪我聊天,帶我參加志願活動,去照顧流浪狗,去給公屋的老人做飯、派飯、送祝福;在事件發生後的三天,我聯繫學校的心理老師尋求支援,她不久後回撥我的電話,極其溫柔地聽我講話,我坐在樓道沙發上,左手不停地擦著眼淚,右手哆嗦地舉著手機,在她的勸解下,我逐漸恢復平靜,之後每一個月她都會和我視頻,直至畢業,直至我心裡的罪好似沒有那麼強烈。儘管香港很小,但給我的感覺好像望不到邊,我可以在這裡找尋自認為正確的答案,並遵循下去,或者換句話說,我想怎樣就怎樣,事事有人回應。這種感覺是之前沒有過的,也許是之前的圈子太小。

是非都沒有絕對的,可是為什麼我感覺這個世界越來越要分出個是非。台灣交換的時候老師說,每個人都有不愛國的權力,清楚地記得那節課是講什麼是共產主義,作為台下唯一一個大陸生,我全程低著頭不敢看他們的PPT,講到敏感處時有同學回頭看我的反應,其實我心裡不覺得有什麼,但就是不想看,不敢看。後來見到老闆的時候他問我怎麼看待2019社運,我說master期間有老師給我們展示那些照片,我覺得內地人看到的都是混亂打砸燒等等,但透過那些照片,我其實看到了香港人也有冷靜表達自己心聲的一面。老闆聽後停頓了很久,我搓著手心想完了,肯定說錯了,也正如我所料,老闆說你看,這就是現在香港的學校存在的問題,都被洗腦了,大姐在一旁說還改的過來的,阿姨也在對面用近乎斥責的語氣對我說你知道那年發生過什麼嗎 知道上街的人都做了什麼嗎 作為中國人等等忘記了,反正是對我很不滿,那一刻我也說不清是我上學的時候被洗腦了還是那一刻在被洗腦。但是,我始終覺得只是在發表我對那節課的觀點,那位老師並未發表過任何對社運的評價,只是展示照片而已,我之所以為遇到她感到幸運是因為她深刻教導我對錯無絕對,她對作業近乎嚴苛的評判恰恰對我的工作帶來莫大幫助。

已經很難用黃絲藍絲去界定一個人了,或者說根本不成立,我希望二元對立的毀滅式想法不要那麼早來到香港(是的我覺得早晚會有那一天)。每次在ins看到關注對象的關注列表中有一些黃營代表仍不免唏噓,但仍擋不住就是喜歡他們,想去幫襯店舖。去年底聖誕節看了達明一派,黃耀明在台上邊扭身體邊唱《你還愛我嗎》,還不時背過身繼續扭的樣子我只能用“可愛”來形容,花牌、張愛玲、無人鋼琴、致敬、全體合唱等等,看得人懷念老香港,而朋友散場後和我說對他們的哀求式營銷感到不適,並形容他們為兩隻蛆,我有些震驚但以苦笑搪塞過去了。當時作為一位狙擊手,苦於沒有其他材料,這場演唱會亦成了題材,但我感到分裂,因為我只是抓住了朋友的評論去進行放大,在那樣的環境下,我甚至覺得自己被綁架了,好像不隨著這位朋友兼同事的觀點去表達,我就是有罪的。

很感激來這裡上學,那一年裡曾從柴灣走到了堅尼地城,為發現一些藏匿在居民區或山間台階的學校啊醫院啊或是教堂感到開心滿足,在寫各科期末論文寫不下去的夜晚坐在時而安靜時而充斥隔壁老外豪放地吹酒瓶聲音的百子灣公園裡喝奶茶,在獨立書店翻看一些戶籍內地卻遠居海外的作者用非母語寫下的書,在住處附近的河邊漫步拍照,最令人懷念的還是一個人的時光,可以肆無忌憚地在街邊遊走。

我的香港夢還會繼續做著,發芽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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