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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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ne mora / 英美文学在读/ theatregoer

《过界钟摆》第十一章 圣诞夜

旅行未过几天,许之润成功通过了面试,拿到了几个心仪大学的offer和几个waitlist。最终他想了想还是拍板去了三藩的那所,也就是庄初的母校。

这个消息无疑是给这份爱情的一针强心剂,意味他们今后几年的居所如无意外就定在三藩了。不管一段爱情是否能走下去,没有长期同居的磨合肯定是不行的。有些异地的情侣会选择用长途旅游代替长期同居,也是这么个道理。日子是过出来的,不是靠臆想和你侬我侬的短暂见面就能保证长期头晕眼花栽进爱情里。长期异地的结果导向只有两种:要么会沦为冷淡的沟通,程式化的晨昏定省和混混沄沄的猜疑;要么会像养只电子宠物,浓情蜜意到看不见任何现实的问题。

庄初因许之润的选择很是高兴了一番,这代表自己已经被纳入到许之润的未来规划里了。他找到了一个有落地窗的房子,因为许之润很喜欢在阳光下舒适惬意地猫在一处看书。然后,他每次去圣迭戈的住处,都顺手带走点许之润近期用不上的杂物,用来充实他们三藩的新家。他又腾出了一个房间,打了个落地书柜给许之润,再把许之润夏季的衣服和他的同季衣服并排安置,好像他和许之润就会这样一直依偎着。

在圣诞前夕,许之润带着自己的狗狗Flush搬到了庄初的新家。遥想庄初与Flush初见时,庄初面有不喜,就鬼话连篇尝试着以“理”服许之润,说:“你看看我俩的英文名都和《尤利西斯》相关,可乔伊斯怕狗啊!你还记得那只在沙滩上奔跑的狗吗,它不断地变成其他的动物,对不对。你知道它代表了什么吗?它代表着潜意识里乔伊斯就不想要狗的存在啊。那我们到哪里给狗找个符合我们家遗传特色的名——”

虽然庄初难得讲出了个狗屁不通的“文学分析”,但是许之润毫不留情地截断了他的悖言乱辞,说:“我已经取好了,它叫Flush。Browning的可卡犬就叫Flush, Woolf还为它写过一本书呢,正好崽崽也是可卡犬,所以我就这么叫了。”

于是乎,庄初从第一次与Flush见面的相看两厌,到今日同居时不得不接受了这位新的家庭成员。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Flush初来到新环境还有点怕生,恨不得黏在许之润身上不下来。许之润可吃撒娇这一套了,庄初就眼睁睁看着Flush跳到许之润怀里团成一小团,甚至还快乐地打起了呼噜。无奈,他之前已经被剥夺了命名权,现在讨好也来不及了,只得看着自己的地位一落千丈,甚至还沦落到和一条狗平起平坐争许之润的欢心,于呼哀哉。

一只狗带来的“血风腥雨”暂且不提。搬家的第二天,庄初以乔迁暖房之名办了一个小型的圣诞趴,请了几个合伙人和学校时期的好友,许之润这边没有什么亲友,便请来了还在保持联系的好友Fiona。

庄初有意借此机会,将许之润带到自己的朋友圈里,因为他觉得他们的感情已经很是坚定了,足以将感情动态展示周围朋友。虽说这听上去是件好事,但许之润其实最讨厌充斥着陌生人的聚会,而且还是极有目的性地认识人。他需要调动自己全身心的能量运用到社交上,以致于开趴前一晚他都没入睡成功。他反复着想着该和这些人聊点什么,家里布置有什么欠缺,以及聚会上的酒还有食物是否准备齐全等等。就这样,他寝不安席,食不安味地挨到了聚会开始。

好在聚会顺利地开始了,许之润虽沉静寡言但举止得体,随着庄初客气地招呼着他的朋友。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叙旧得叙旧,谈事情得谈事情。庄初显然提前和他的朋友们提到了许之润的存在,也托了几个好友在自己不在许之润旁边的时候,稍微陪许之润搭个话茬子。许之润了然,大概是庄初看出了自己这几天因为圣诞趴显得劳心焦思。但其实他只需挨到Fiona过来,助他脱离交际的苦海。

突然,许之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热情地拖长了音喊到“Leopold”。许之润这才将将好,和这个在Salk Institution“惊鸿一瞥”到的男生,久违地打了个照面。其实,许之润只知道他是个ABC,庄初当初提过一句这是跟他来圣迭戈做项目的朋友,以及当初一瞥留下的圆圆脸、个不高的印象。

近距离观察时,许之润发现这亚裔男生长得不错,大眼睛,偏白的皮肤,显然也是自知有一副好皮囊的样子。然而,许之润却敏锐地感觉到,这个男生对他有隐隐的敌意。只见,这个男生稍稍眯了眯眼睛,上下扫视了他一番,然后礼貌地伸出了手,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Harold,也是Leopold的合伙人之一。很高兴认识您,我常听见Leopold提起您。”

许之润忍下心中的疑惑——他明明从刚刚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不屑和恶意,但这个男生说话却颇为客气。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于是他回握了对方,客气了一番,就松开了手。然后,Harold径直越过他,亲昵地抱住了庄初,给了他一个单侧的贴面礼,说:“你都不请我来你家玩。我上次去你另一个家,随手带的瑰夏咖啡,你说特别好喝。你看,我这不又托人买了点。”说完,Harold还回头挑衅一笑,冲着许之润状似天真地挤兑道:“您没喝过吧,可要尝尝了,这味道真得好!庄初一直惦记着呢。”

许之润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感知到的恶意不是臆想,全都化为了实质。但许之润都没来得及回击,Harold直接连拖带拽着庄初往旁边走,带有点尔汝之交的姿态,边走还边小声说:“你最近那个项目,A16Z可能也有点动静。如果他们想要投的话,我们这边资金量肯定比不过它,难保合作顺利...”庄初碍于本就和他合作,虽把Harold的手从自己胳膊上粗鲁地撸下去,但还是和Harold小声回谈起项目的事情。

周围哪个合伙人不都是人精,这两人如果硬要说得罪一人的话,还不如得罪许之润呢。反正许之润又不是他们赚钱路上的命运共同体。

不过,再怎么说许之润也算是这场聚会的半个主人。聪明的人就打起了圆场说:“Harold就是这样!嘴巴被养得可叼了,非那什么咖啡不喝。我们平常这种不喝咖啡的人都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偏好。”

许之润笑了笑,说:“没事,人各有所爱嘛。”他扫了眼还在和Harold说话的庄初,欠了欠身说:“失陪。我去接一下我的朋友。” Fiona可谓是这尴尬境地里最容易使出的金蝉脱壳的借口。

Fiona发来消息说,她正在走过来的路上;许之润便顺着自己家往外走去和她接头。一见面,Fiona便发觉他的情绪不太对,就直截了当地问了聚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许之润和盘托出后,Fiona显得比他还气愤,立刻站在许之润的统一战线上痛斥资本家的聚会:“什么玩意啊!有两个臭钱搞项目了不起啊!天天觉得自己过得是高端生活,一个移民国家的二代移民装什么大尾巴狼的上等贵族。说话也阴阳怪气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特么还真就不稀罕什么瑰夏咖啡,连小布尔乔亚都不愿意秀的玩意,得亏他秀得出手。”话语间,Fiona连逻辑都顾不上了。不过也是,只是帮朋友发泄感情,要逻辑有什么用,要骂得狠才对。

Fiona越想越生气,直接拉着许之润说:“我不去了,和这群趋炎附势的腌臜玩意儿没啥共同语言,连谁是主谁是客都分不清。这样吧,我平常帮Wraparound干点活。今天本来因为你,我才没有去的,现在不如我们一去看看吧。”

许之润注意力就这样被转移了,问道,Wraparound是做什么的?

Fiona说:“Wraparound是一家社服机构。今天不是圣诞节嘛,大家年底还余了些支出,准备给一些之前了解到拖车营里的困难家庭送点礼物。” 她说着还搓了搓手,呼了呼热气,感叹道:“今天真冷!我怀疑房东还没有来修好Jeanna*家的暖气,哎。”

虽然主人在开趴时没待多久就离开,是件不怎么礼貌的事情,但许之润根本没法在那个浑浊的令人窒息的社交空间里继续待下去了。他也懒得看什么说是合伙人实则是情敌的脸色了。他果断给庄初打了个电话,没人接,然后就当机立断给庄初草草留了个言,说“Fiona临时有事,我去陪她帮个忙。”说完他把手机关机,两手揣进口袋里,潇洒地和Fiona说:“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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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6Z对不住了。三藩对不住了。再次提醒,这都是虚构hhh
*想不到名字了,就用了托尔斯泰的Poor People的主角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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