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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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业游民,社会闲杂人员,朝阳群众帮扶对象

危言耸听:逆世俗化可能给未来中国转型罩上阴影

成功的民主转型,必须以社会的世俗化为前提,这是转型国家的重要经验。过去四十年中国社会的世俗化进程,已经为未来的民主转型准备了一定基础。

1、就我所接触的史料,新文化运动后期知识界之转向,恐怕主要不是转向秦晖所称的“日式个人主义”,而是俄式民粹主义乃至布尔什维克主义。李大钊陈独秀之独领风骚就不说了,就连孙中山都赶这个时髦,不仅为其民生主义补充了“节制资本”的新内容,而且干脆宣称:“民生主义就是社会主义,又名共产主义”。而这跟所谓“日式个人主义”恐怕没多大关系。而这才是近代中国思想史之最大转折点,也是半个多世纪乌托邦灾难的伏线。

2、百年前的中国知识精英,一方面对西方失望甚至绝望,认为西方衰落、公理破产;一方面对国内政局失望乃至绝望,“南与北一丘之貉”。实际是常识破产,对常识不再有耐心、信心。于是竞相寻求偏方,各走极端。中国从此沦各种极端意识形态、极端政治组织、极端社会动员的竞技场。即不只是左转的问题,而是政治和观念普遍极化的问题。

今日之情境,何其相似乃尔。我一直认为,今日中国问题,不是什么左右问题,而是极化问题。左则极左逢右必反,右则极右逢左必反。“一个正常的社会,不能只有一种声音”。多元声音正常生态的社会,必定左右兼蓄彼此包容和制衡,以达致左右均衡。所以左右本来不是问题,问题是抛弃常识,竞相寻求偏方,各走极端,把国家当做极端势力的竞技场。百年前政治极化的结果,已是众所周知。今天能否免于重蹈覆辙?前景似不乐观。

3、我前面说新文化运动后期常识破产,知识界各路人马不再相信常识理性,竞相寻求偏方,各走极端。什么偏方?所谓各种主义是也。都不再相信社会转型需要一个分散的、渐进的过程,都期待一夜总解决。而一夜总解决非凡夫俗子可为,必依靠一种包治百病的万应灵药,一种垄断了这万应灵药的超级的,即超越世俗世界的终极力量,归根结底,即主义。中国缺世俗性宗教,但百年来从不缺主义,那些五花八门的主义大多类似宗教,可称类宗教或准宗教。某主义甚至比原教旨宗教更可怕,因其不仅粗鄙野蛮,关键还在于其政教合一,以万能的人间上帝形态对全民实施从肉体到心灵的全方位控制。

四十多年来中国社会最大进步,就在于开启了市场化、全球化推动下的全面的世俗化进程,原教旨破产,主义淡化,政教合一大大松动,国民从身体到心灵逐步走向自由,实际是逐步走向文明化。成功的民主转型,必须以社会的世俗化为前提,这是转型国家的重要经验。过去四十年中国社会的世俗化进程,已经为未来的民主转型准备了一定基础。

但最近十年来发生大转折,即朝野两方面的逆世俗化进程。在朝的一方,其逆世俗化进程已是众所周知,不展开。在野的一方,某些知识精英跟百年前的前辈一样,对常识理性失去信心和耐心,对波普尔主张的社会零星工程失去信心和耐心,以致呼唤一夜总解决、呼唤包治百病的万应灵药、进而呼唤垄断这万应灵药的非世俗的终极力量,渐成主流。以致于像我们这些仍相信常识、仍坚持常识理性的人,曾被一些朋友警告“小心将来被边缘化”。

个人的边缘化其实无所谓,根本不值得计较。关键在于逆世俗化进程给未来转型可能带来的阴影。百年前政治极化、主义恶战的教训,看来已经被今天的某些知识精英忘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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