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丨12.22

放弃追寻某个尚不确定的意义后，生活轻松得有些无聊，真要说有什么困扰我的，那便是重新进入一个充满迷思、迫切想要奔往下一个意义的关头。百无聊赖之中，想在书里找到答案。目前看来这个方向是对的。

几天前开始读刘擎的《西方现代思想讲义》，今天看到“现代人的精神危机”部分，刘擎在谈尼采，讲述他的超人思想，巧合的是对我刚好适用。

书中有这么一段：“尼采喜欢一个希腊神话，说人间最好的事情就是你没有生出来；第二好的事情就是你生下来以后快快地死掉；最糟糕的就是你继续活着。这听上去是不是很悲观？但是不是悲观，主要取决于你怎么看。尼采的意思是说，人生并不存在什么客观的真理或者意义，等你去探索，然后发现出来，这本来就是一种幻觉。如果你带着这种幻觉去探索，那么你注定会幻灭，然后你会感到悲观。但是，如果你从来就不相信这种幻觉，也就无所谓悲观了。”

另有一段也做摘录：“虚无这个真相并不直接导致消极。从虚无到消极，有一个必经的中间环节，那就是一种虚幻的信念：认为在世界的表象背后还存在绝对的本质，并且认为人生必须依靠这个绝对的本质才能找到价值和意义。就像前面说的那个不存在的奖杯。如果你相信了这种虚幻的信念，那么虚无的世界对你来说就是毁灭性的，你就会感到悲观绝望。这就是消极的虚无主义。但如果你从幻觉中醒来，看到从来就不存在什么绝对的本质或者真理，人生的意义也并不依赖于它，那就没有什么好绝望的。而且，认识到世界本无意义，这恰恰带来了创造的自由。在尼采看来，价值不是现成在哪里等你发现，所有的价值都是人主观创造出来的，生命活动的标志就是能够自己确立价值，这是生命本身的力量。”

是尼采的原意也好，刘擎对尼采的二次解读也好，这几段话着实让我感到兴奋。虽说乍一看像宏观空泛、换作以前我一定嗤之以鼻的说辞，但或许是伴随着成熟忧郁了一些，竟也能意会这番话的话中之义了。

我今天只是简单想了想，我考研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我对外的说辞一律是家人劝导，事实上我内心也似有若无地信奉，考上研究生生活会变得更好，例如我会有更高的学历，更好的校园生活体验，更好的工作。真的是这样吗？考上研究生也无法回避就业，而从我本科的学习状态来看，真正学有所得的都源于自驱力而非外部环境，因此将考上研究生与拥有更好的生活划上等号，实在有些一厢情愿。

尼采和刘擎说的没错，考研被我以及无数人当作是渡口，似乎努力摆过去，对岸就是光明和坦途，但事实是处处是虚无。人太爱给某些事附上超然的意义，一旦没有达成便陷入信念的幻灭，可意义本就是捏造的，是一种幻觉。在放弃考研之后，我依稀感到落寞，就好像丧失了什么意义，但说到底，难道我继续考研就意味着我的人生找到了意义吗？读完尼采那些话，我知道不是的，我的观念应当转变。是这样的：人生最大的谎言就是有既定的价值追求与意义，而最大的困难就是识破并直面背后的虚无。如果没有“必要”，人并非不值得继续存活，而是给予自己“创造的自由”，重构自我的价值。

笔头功夫太浅，写到这逐渐开始露馅，再多言就俗了。总之今日读刘擎写的尼采，恰是回答了我内心对于人生终极意义的迷思吧，答案便是没有，也没有哪一关是过了就能快活一生的，最好的活法是边活边体味，大概就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