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捷運上的小女孩

【記】#捷運隨筆

捷運上來了兩個大約四、五歲的小女孩和小男孩，小女孩很熱情的不停和我玩，我比什麼她就學我比什麼，眼睛充滿了閃光和純粹的快樂，彷彿在說著，我想和眼前這個人一直玩一直玩，直至沒有盡頭的未來。

現在即永恆。

弟弟看著姊姊如此開心，也加入了遊戲的戰局，缺著門牙的白嫩臉龐，對眼前的世界不知是充滿好奇心，還是因為極致的未知而狂喜。大笑又大叫的他們，又好似拼命壓抑著某些情緒、某種東西，驅使他們在戲玩時，仍小心翼翼、躡手躡腳著。

我想到那些路邊的蝸牛，對外頭世界的聲音特別敏銳，總是張開隱藏的雙眼探頭探腦。但只要ㄧ台車、一群人或是ㄧ隻野狗快速經過，他們馬上縮成近乎看不見的碎石，ㄧ踩就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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杵在我眼前已久，約五六十歲的婦人突然開口說道，「我是他們的阿嬤。」我說：「蛤？我看不出來，看起來好年輕啊。」她接著說：「他們從小媽媽就不要他們了，所以妳跟她玩，她就會一直跟妳玩。從小就只有爸爸而已。他們每天都在看卡通，沒有人陪她玩。」我有點尷尬的，似笑非笑的說：「她還有弟弟啊，弟弟可以陪她玩。」

我繼續和他們玩鬧。

「他們從小就沒有媽媽了啦。一出生媽媽就不要他們了。」她看著我，持續重複著這些話。

我不知道她是看著我、看著小男孩和小女孩，還是在看著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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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口罩底下，隱藏著多少憤怒、多少怨恨、多少不滿，才能在僅僅五站捷運的時間內，痛快的向一個陌生人吐露了隱忍久矣的憤恨。我不知道該對那席話做出什麼反應，我只是可悲的乾笑，直到那股童真的笑顏淹沒我。

準備下車前，姊姊拿出像是連一隻筆都握不住的小手，和我不停揮動，想要撫摸眼前這雙她還未看過，但專注的凝視著她的生物。

她打開雙手，看著我的雙眼，一邊嚴肅地說著，「下次再見面喔！」我不想欺騙她，但也不想傷害她，我笑著點點頭說，「好。」她不死心，還是努力的點著頭和我說：「下次見面喔！」我笑而不語。

「下次見喔」，她再說，「下次一定要再見喔」，「下次見面喔！」直到車門關上前，她死死回望著我的臉龐，嘴裡念念有詞地說著「下次見面喔⋯」。

我說：「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