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奴
三奴

我只能一直寫,一直寫,直到想寫的字都寫完了,才能看見我的心。

歐弗頓橋

Overtoun Bridge

我快要睡著了。

眼前的佳芸小姐正在說著她自己的事,我卻一句也聽不進去,意識變得愈來愈模糊,眼皮就快要撐不住。

昨晚我和朋友在酒吧裡喝酒鬼混,到了早上才回家睡覺。直到被阿姨的電話吵醒,才猛然想起今天中午的這場相親,衣服也沒換的就趕緊出門,到了咖啡廳時已經遲到了三十分鐘。我先在門外被阿姨罵到臭頭,再和阿姨一起進去咖啡廳向佳芸小姐和她大姐賠罪。

溫柔的佳芸小姐一點也不在意,笑著說願意和我聊天喝杯咖啡。阿姨和佳芸的大姐相互為我們做正式的介紹之後就先離開了。

雖然我對佳芸小姐感到很抱歉,但因為前一晚實在喝的太多,加上佳芸小姐輕輕柔柔的說話聲音,像催眠曲似的,睏得我已經快要閉上眼睛。

「張先生看起來很累,」我聽見佳芸小姐忽然說:「那麼今天就到此⋯⋯」

「沒有沒有,」我趕緊打起精神,眼睛故意睜的好大:「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是什麼事呢?想的這麼認真?」佳芸小姐歪著頭一臉好奇的表情。

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到底有什麼事呢?

我像是用筷子在吃完的火鍋剩下的湯裡,拼命地想要撈出還未被吃掉的那一片豬肉似的,想擠出任何一點可以拿來當作聊天話題的任何事。但昨晚喝太多導致的宿醉讓那片肉沈入了馬里亞納海溝,短短的筷子像浮標似的在海面上載浮載沉。

「什麼事啊⋯⋯」有什麼事呢,快想呀,「有個,奇怪的⋯⋯」奇怪的什麼?快點想啊。

「奇怪的橋!」我說。

「奇怪的橋。」佳芸小姐點了一下頭,認真地重覆我說的話。

「是的,那座橋叫做歐弗頓橋。」我繼續說:「歐弗頓橋在1895年建造於蘇格蘭噢。」我說著不知道從哪裡讀到的文章。

「⋯⋯蘇格蘭,」佳芸小姐見我停頓了好久,趕緊勉強的回應說:「有尼斯湖水怪的蘇格蘭。」

「沒錯噢,就是有水怪的蘇格蘭。」我點頭道:「歐弗頓橋本身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奇怪的是這一百多年來已經有六百多隻狗從那座橋上往下跳噢。」

「六百隻狗,」佳芸小姐若有所思地點頭說:「為什麼要往下跳呢?」

「沒有人知道喔。狗兒從十五公尺高的橋上一躍而下,跌落溪谷,當場摔死的狗有五十多隻,其餘的幾乎都是重傷呢。」

「好可憐。」

「真的很可憐。後來幾位專家學者做了調查;動物專家說,是因爲橋下寄居著會發出強烈氣味的水貂,狗兒一聞到就陷入瘋狂,自殺式的往下跳。」

「⋯⋯像是吸了毒那樣嗎?」佳芸小姐見我像是在等她回應似的停了下來,趕緊發表了自己的想法。

「有可能,」我接著說:「但是又有研究指出,這其實是幽靈搞的鬼噢。」

「幽靈?」佳芸小姐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張大眼睛,面露恐懼的說。

「因為當地人說橋下根本沒有什麼水貂嘛,所以幽靈只好出現了。」我繼續解釋道:「歐弗頓橋頭旁邊有一座19世紀的莊園,在1908年莊園的男主人過世之後,他的夫人鬱鬱寡歡的獨自過了三十年也過世了。從此夫人的幽靈就一直在莊園裡遊蕩,敏感的狗兒見到橋上幽靈,嚇得就跳下橋去。」

佳芸小姐點點頭,喝了一口咖啡,像是在等我繼續說下去似的張大眼睛看著我又看看自己的咖啡。

「不過,這都是猜測而己。」我也拿起咖啡喝了起來,「目前還沒有找到真正的原因。」

佳芸小姐放下咖啡,若有所思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欲言又止的抿起嘴巴。

我好奇地問:「佳芸小姐有什麼事可以儘量說。」我以為她聽到幽靈的事而感到害怕。

「喔,是這樣的。」佳芸小姐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嗯,最近幾年不是有新的調查結果嗎?」

「調查結果?」我不懂她是指什麼。

「就是啊,」佳芸小姐忽然侃侃而談:「歐弗頓橋下的伯恩河的上游不是有座小瀑布嗎?每當瀑布發生飛瀑時;飛瀑就是強風把瀑布的水往上吹,看起來好像瀑布的水往上流一樣。雖然聽起來好像很不得了,其實風只能把小水花往上吹而己,畢竟水流還是無法違反物理法則的嘛。當產生飛瀑的強風吹過橋下兩側的小橋拱時,發出了奇妙的音頻。聽說那種音頻只有狗才聽得見噢。也許是狗兒聽見奇怪的聲音,讓牠們產生幻覺才跳下橋也說不定呢。」

佳芸小姐說完我立刻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原來她早就聽過這個故事了,而且比我還瞭解。我還一副大掉書包的模樣,真是丟臉到家了。

「原來佳芸小姐這麼了解歐弗頓橋的故事,我真是班門弄斧。」我不好意思地說。她剛才禮貌地裝作沒有聽過,真是難為她了。佳芸小姐果然是個溫柔的女人。

佳芸小姐嫣然一笑:「張先生真的累了,沒有聽見我剛才說我在蘇格蘭唸書的事。我畢業的格拉斯哥大學,學校離歐弗頓橋大約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呢。」她起身伸手拿了我面前的帳單,微微欠身地說:「那麼今天就到此為止,張先生趕緊回家好好的休息吧。」

佳芸小姐留下我一個人呆坐在椅子上,提起包包結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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