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妳是唯一（2）

「早點睡知道嗎。」「嗯，媽晚安。」

晚上十點半，跟林媽道過晚安的正清以一個很不自然的姿勢把自己撐在沙發上。

電視上木狼與馬刺正鬥得激烈，絕妙好球不斷上演。但他一點也不感到興奮，只是用木然的表情緊緊地盯著電視螢幕前桌子上的杯子。

這人開著電視在發呆。

突然間叩叩兩聲敲門的聲音鑽進了他耳朵。正清看了看鐘疑惑了半秒，心想：都快十一點了，會是誰啊？

「喂~~~搞什麼啊？為什麼要我敲五分鐘門才肯來開？大牌啊！」

是她啊！正清急忙制止她：「噓~~~妳小聲一點，我媽已經睡了！」

「我就是知道林媽已經睡了，電鈴不敢亂按，敲門不敢用力，連手機都不敢打。要不是很確定你正在看比賽，我拍拍屁股走了，你這頓宵夜就飛囉~~~」曉婷舉了舉手上熱騰騰的小籠包、豆漿、蛋餅，表情很興奮。

「是QQ豆漿的嗎？」看到宵夜的正清雙眼發亮、精神為之一振！這陣子莫名低落的情緒唯一沒影響到的就是他向來旺盛的食慾了。雖然兩個半小時前正清才將林媽五菜一湯三杯米的豐盛晚餐給掃得滴油不剩，但年輕人讓人羨慕的代謝率還是讓他如同接旨謝恩般地用雙手接過曉婷手上的提袋，笑著喊：「好險好險！看來妳的心情還不錯嘛！進來邊看邊吃吧。」

曉婷也跟著眉開眼笑，然後大搖大擺地走進林家客廳。她好好的沙發不坐，卻拉來了一張小板凳，大剌剌的橫在正清對面：「我的心情比起你來當然是好得多。不知道你最近是打球中暑還是顏面神經麻痺？一直擺臭臉耍大牌！」

  正清聽完這抱怨，心中覺得尷尬，所以只微微一笑沒說什麼，低著頭只顧喝豆漿。

曉婷哼了一聲：「又來了。」接著咧大了嘴，塞了一個小籠包入口。  

「我沒耍大牌，只是……大姐~~~妳擋住電視了啦！」

曉婷往旁邊挪了一下：「只是什麼？」  

「只是……」 面對這個問題正清吊著眼一臉痴茫，不過腦子其實正快速運轉著分析這陣子自己的心情到底是什麼顏色和形狀，想找個形容詞，下個結論。而雖然他自己是這麼用力地想找出答案，但無奈到最後他還是放棄：

「說不上來。」

曉婷因期待答案而打緊的雙肩崩了下去，兩眼翻白，似乎這個答案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正清一臉無奈，只能轉移話題：「我們還是聊別的吧！」他再喝了口豆漿，換了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曉婷：「妳今天比我估計的回來得早，早很多！我開門的時候還沒想到是妳。」  

    曉婷聽了這個問題也得意地笑開了：「沒想到吧！」  

    「佩服！但我印象中的小菁應該沒這麼好打發才對。」  

    「掏乾淨你的耳朵，仔細聽了。」  

我保持非常愉快自信的表情，挺著胸膛走進藍雨茶坊，這個表情要告訴她我問心無愧。

小菁依然在老位置等我。但她這次沒坐在她一向習慣的面向門口的座位上，反而坐在平常我的座位上。所以我只看見她那一頭烏黑的長髮綁成了馬尾，露出了雪白的頸子，這對我來說極具吸引力。  

我進了店門跟阿新打了個招呼。他煮茶煮到一半，一看到我就急著向我眨眼打暗號，拼命向小菁那個方向使眼色。

我沒說什麼，只在胸口上拍了兩下。這是胸有成竹的意思。

「菁。」我走近她身後，喊她。  

她沒動。連肩膀都沒聳一下。這表示在我喊她之前她就知道我來了。

「菁菁寶貝~~~」

還是不理我。表示此刻的她非常非常生氣。  

越生氣表示越在乎，我用力忍著笑但還是不小心從鼻子發出了一聲氣音。小菁一聽見便猛然站起來回過頭向我大吼：  

「趙曉婷！」

她的腮幫子鼓得像花栗鼠一樣，氣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努力地咬著下唇，用力平靜自己的呼吸，否則可能一哭不可收拾。

我溫情喊話：「別生氣，聽我說好嗎？」  

她那時也發現一聲大吼已經引來週遭旁人異樣的眼光了，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但眼珠子往上吊得很高，狠狠地與我四目相接。  

我用更溫和的眼神回應她，然後慢慢將雙手放到她的肩上。  

但手指才沾到她，就被她一聳肩抖開了。

  唔……不意外的難以突破啊！

這身以嫉妒做底，用憤怒淬鍊過的鎧甲看起來很堅實。

但到底質地是脆還是韌，還是要看裡頭添加的愛 % 數是多還是少。

從這反彈的力道看來，小菁是真的很愛我的。

但若要速戰速決的話……

就要抓時間了！

我跟小菁持續火冰相峙般的對望。我什麼話也不說，繼續用溫柔的眼神發動攻勢。

終於她不耐煩了，臉總算抬了起來，嘴巴微張像是要說些什麼。  

時間可要抓好，要在臉剛抬起來的那一瞬間。  

我一把抱住她，吻她，用力地。  

我知道她一定很驚訝，我能感覺到她身體劇烈的震顫。  

她掙扎，我抱緊她，她越抗拒，就越掙不開。  

當然旁邊異樣的眼光又再度聚集過來。但我不能半途而廢，非得吻到她屈服才行。

最後她身體漸漸軟了，開始專心跟我接吻。

一個段落後我倆並著肩坐下，我讓小菁把頭靠在我的胸口上，再輕輕地捏著她的手，進入兩人世界模式，不再care周遭傳來的零碎掌聲。那時候我已經明白不用再多說什麼了，而小菁卻開始用很細很柔的聲音跟我說一些話。我也沒聽清楚小菁說些什麼，我只需要負責握著她的手，她說一句話，我嗯一聲算是回答。這樣持續十五分鐘，就一切搞定。

正清聽到呆掉，嘴巴半張僵著，滿溢的佩服之情一時之間說不出口。

曉婷瞭解這是正清驚訝混合敬佩、意外摻雜敬畏的硬直反應。

於是曉婷補上最後一刀，說出祕笈最後一頁所記載的心法：

「記得，女人愛聽甜言蜜語，但最後征服她們的，一定是強而有力的實際行動。」

就像在KVT裡聽朋友唱完歌一樣，正清開始鼓掌，不過現在不是為了禮貌。

「精采！」

是心悅誠服的讚嘆！

曉婷跳起身來，雙手左前右後地秀了個紳士敬禮的動作：「謝謝。」

經過曉婷這麼一場獨秀，正清臉上的笑肌總算獲得充份的舒展，心情輕鬆不少。

「我今天來這當然不是全為了臭屁我有多行，」曉婷收起笑容，輕輕地皺著眉頭湊近正清的臉：「最近到底怎麼了？你不開心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說出來會好一點。」

 在正清對曉婷的關心做出反應之前，曉婷的手已經過來了。

「你身體有不舒服嗎？」她輕輕地把手撫在正清的臉頰上，再test一下自己的體溫：「沒發燒啊！而且你今天下午才在球場上電我，狀況應該不錯才對。」

正清急忙地、有一點不好意思地把曉婷的手撥掉，嚷著：「不用擔心啦，我好的很！」

「好的很？」這個女偵探搓著下巴，依舊很認真地問：「是不是你又當班代了，壓力大？」

「這次沒當了啦，我們班已經知道我不適合了。」

「哈！沒錯，你真的不太適合當班代。你很迷糊！」

「還是你缺錢？」曉婷繼續追問，一臉鄭重其事。她是真的想為正清做點什麼。

她深吸了一口氣後向正清說：「要借錢的話跟我借，你不要出去向不熟的人借！我們是好朋友。唔……其實五六萬塊對我來都不是問題。」

    這不算小的額度讓正清可真的有點感動了。他拍拍曉婷的肩，笑笑地向她說：「沒有啦！我不缺錢用，也沒有負債在外。如果有，我一定會向妳敲詐的。賣環漏！」

正清接著喘了一口大氣，換了個姿勢：「其實我也不曉得最近我腦袋到底在想些什麼？為什麼心情低落？最近真的都莫名提不起勁。」

  聽了這話曉婷跳起來了！

「你自己都不知道？說不過去吧先生！我不懂你在想什麼就算了，你竟然不懂自己在想什麼！」曉婷揪起正清的衣領：「是不是你天蠍座的龜毛個性作祟，心裡藏著什麼祕密，根本就不打算告訴我吧！」

「真的！我沒騙妳。」

「不說拉倒！」

這兩個人若有機會聚在一起就吵的不得了，吵得都忘了時間。

夜漸漸深了，秋老虎終於收起了她的爪與牙，變成溫馴的小貓了。此刻變得涼爽的秋風徐徐地從窗戶縫鑽進客廳，宜人的溫度讓兩人聊得更起勁。

「快點回去睡覺好不好！」

「你以為我不睏啊！」

嘻鬧中，正清把曉婷送到門口：「好險妳就住在隔壁，不用花時間送妳回家。喔對了，謝謝妳那頓宵……喂！妳幹嘛啦大姐？」

曉婷的右腳才跨過門檻，就突然緊急剎車停了下來，正清差點追撞上去。

「哎呀，這我怎麼沒想到，我真是遲鈍……」曉婷倏然轉過身來，臉上堆著狡獪的笑容：「你是不是發情了？想交女朋友了？」

正清聽了曉婷這突然從天上掉下來的結論，不爭氣地臉耳發燙，心律加快且混亂，更糟的是腦袋竟然有種被一語驚醒的領悟。

〝我真的處在發情狀態嗎？真的想談戀愛嗎？那為什麼三十秒前我自己都感受不到？〞

想爭取出時間和空間來整理思緒的正清只好先硬把曉婷推出門外：「妳想太多了！」「我猜到了對不對~~~？」

一臉得意的曉婷笑咪咪的揮揮手，走入隔壁的大門。

正清用一個大哈欠代替了ByeBye和一聲晚安。

又要再刷一次牙。

都一點半了，每次都聊到這麼晚。

宵夜好吃，用兩小時的睡眠時間來換值得。

不過，原本預計她這個時候才能脫身的說。

想不到連小菁這種難搞的角色都……看來對付特殊的女人有特殊的方法。

好險這傢伙還算專情，不然以她的手腕，這輩子要欠多少感情債啊？

不過……以這傢伙的屬性……不會吧……她說的是對的？

我在發情？若是讓小明來說這話，那就是精蟲衝腦？

有這種衝腦法嗎？我現在沒有喜歡的女生啊！難道我的發情跟動物一樣？不用對象，只要時間到了就發作？

……

My God！又不是大姨媽來，怎麼心情煩燥成這樣！

想擠出個笑容都好難！

啊~~~我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