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妳是唯一（8）

7點5分……7點10……7點13……7點14分……7點15分……

儘管我一再告訴自己別一直看時間，但還是管不住脖子和眼睛，等待的時間裡我幾乎是低頭盯著我的手錶渡過的。不曉得是不是心跳的節奏太快，對比起來我總覺得那秒針走的好無力。

頭髮有沒有被風吹亂呢？我再拿出化妝鏡照一下。嗯……還好，綁了馬尾就比較不怕風了。

對著鏡子我揚了揚嘴角，微笑，仔細評估鏡中的自己，是不是能讓你喜歡？

突然有人從後頭遮住我的眼睛：「齁！不要再照了，很美了啦！」

是君！我把她的手掰開，回頭看她一身俏麗的打扮：「君，妳今天也有約會嗎？」

「對啊！高興吧？而且我今天晚上會到朋友那兒，可以不回來睡喔！」君邊說邊用邪惡的眼神打量我。

「齁~~~妳在說什麼啦？」

「騙妳的啦！我哪那麼好心，讓學長一下子就得手！」

「喂~~~妳越說越過分了喔？」我伸出手要呵她癢，她腰一扭躲了開。

「妳們不是約7點嗎？怎麼他還沒來？」君轉頭向四周望了望，邊問邊作勢捲袖子像要打架：「遲到的男人最不可原諒！」

「沒有啦！他剛來過電話，說他會晚二十分鐘到。」

「真的嗎？那看來我得趕緊離開了，我可不想當飛利普。」君說完便捏了捏我的臉：「玩得開心點，然後宵夜別忘了我的份。」

「放心，我今晚一定讓妳給珍奶裡的珍珠噎死。」

「最好！」

君走了以後，我看了看錶：「還有3分鐘……」

我從包包裡拿出香水作最後的努力。我朝空中一噴，然後走進那一陣亮晶晶的香水雨裡，好讓宜人的百合在我身上綻放出花香，也綻放出我的自信。

昨晚聽過的機車聲也在這時候漸漸的接近我身後。嗯，你早到了兩分鐘，剛好見到了我最完美的樣子。

「對不起糖糖，弄這頭髮擔誤了點時間。」

你剎車，摘下安全帽邊道歉邊靦腆地笑著。我的注意力一下子被你那噴了不少定型液而服貼平整的頭髮所吸引。

我也訝異地發現你沒穿牛仔褲，改穿了一件亮布材質的直筒。

還有，我更是第一次看你穿皮鞋！

這些改變是為了我嗎？

今天下午回宿舍時太陽還兇巴巴的，我真沒想到此刻它的餘威全無。當我看到月色皎潔，才感受到氣溫變的冷豔。我被騙得只穿了一件薄T，現在坐摩托車吹著風感覺有點兒冷呢！

好在有你寬厚的肩膀在前頭擋著。我躲在你身後，正想著我該將手放在哪裡……

「糖糖，我們都還沒吃晚飯。電影是8點25分的，我們直接把晚餐買進電影院裡解決好不好？」

正好你邊騎車邊回過頭問我，於是我順著你的話頭若無其事、正大光明地將手放上你的腰，湊近你的耳朵喊：「好啊！」

我貼近你的一瞬間，我能感覺到你的肌肉瞬間緊繃。

這段路你雖然騎得不快，但這回時間卻勤快了起來，我覺得好快就到了市區。

和你並肩走在街道上，不經意的發現有幾個國中女生經過你身邊時多看了你兩眼，然後還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所以我再抬起頭來仔細打量你。

你知道嗎？你今天打扮的很好看。原來你也是一塊寶石，只是未琢磨而已。

而我，是那個識貨的採礦人。

你的笑，你的溫柔，是你這塊寶石最值錢的色澤光芒。

我想全部佔有可以嗎？

「妳想看什麼電影？」當我們仰望電影院上懸掛的幾個大型看板時，你這樣問我。

「我想看……」

「要不要看《紐約的秋天》？」

「真的嗎？你想看這部片子？」我當場愣住。

昨天我打了不知道多少通的電話，問了不知道多少學長學姐，才好不容易輾轉問到大河馬的手機號碼。

「阿清他很少看愛情片，他比較喜歡看喜劇片。我很受不了他妳知道嗎？每次到好笑的地方，他就在裡面笑得很大聲……」

難道我得到的情報不準嗎？

「真的啊！我想這部應該不錯看才對。」

你似乎很堅決。看著你執著的樣子我微微一笑：「好啊！那就看這部吧！」

其實我也很想看看這部《紐約的秋天》，陳沖導的應該不錯才對。

也許是因為憂鬱的星期一剛過，星期二晚上的人們特別狂野，現在電影院門口的人潮多到令人難以想像，其中情侶又佔了大多數，他們全擠在《紐約的秋天》那個售票口。

你往裡頭看了看，轉頭對我說：「裡面人這麼擠，我看妳先留在這，我去買票。」

人擠也沒關係啊！我趕緊說：「不好啦，我還是陪你去買……」

「不要啦！裡面真的很擠！我去買就好了！」你打斷我的話，打開了一包蝦味先塞到我手中，就大步往售票口移動。

看著你的背影，我嘟噥了一聲：「傻瓜！」

有人跟我一樣嗎？在電影院裡坐定以後，那昏昏暗暗的環境會讓人覺得自己被下了蠱催了眠。瞬間忘了自己是誰，突然不知身處何處？只能跟著哭、跟著笑、跟著感動、跟著緊張，對眼前的故事沒有一點抵抗能力，再離譜的劇情也選擇完全相信。

當李察吉爾藉口要薇諾娜瑞德替他的女伴做一頂帽子，好把薇諾娜瑞德騙去舞會時，我聽到你也笑了。

這是一招妙招對吧。

「好不好看？」你湊過臉來這樣問我。

「好看……」

這時大螢幕上正是李察吉爾與薇諾娜瑞德之間的初吻。電影裡薇諾娜瑞德一臉嬌羞，而我們兩人也察覺我們倆之間的距離正好適合……

很理所當然的……你尷尬地縮回座位。

而我強迫自己再回到電影情節裡。

當李察吉爾拆開了薇諾娜瑞德的遺物，發現是自己的舊錶時，我不禁和李察吉爾一起痛哭流淚。

散場時，我身後有對情侶抱怨：「這片好無聊，沒想像中好看。」

我轉頭瞪了他們一眼，心想你們真的是男女朋友嗎？居然無法體會？

他們好像被我的眼神嚇到了，離開座位時顯得很匆忙。

接著我轉頭看你，發現該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原來你主動說要看文藝片還是為了要遷就我。

……

我沒立刻叫醒你，只是讓你被你身旁離座的人驚醒。

大夢初醒的你似乎也知道你拋下我跑去陪周公我會生氣，所以你又朝著我尷尬的傻笑。

你總是這樣，你以為你的笑容可以哄得我原諒你嗎？

……

你真聰明，我無法抗拒地原諒了你。

「其實我在女主角摸著男主角的心跳，發現男主角在騙她的時候，我就看不下去了。」你在走出電影院時這樣說著。

我抬起頭來看你，期待你繼續說下去。

「對不起，我不是在為我自己睡著找藉口。」你的口氣由軟轉成有點激動：「但男主角己經有女朋友了，還放縱自己的慾望亂搞。唉……不是很喜歡這樣的劇情。」

「學長別氣別氣~那只是戲啊！」沒想到你那麼入戲。我趕緊拍拍你的臂膀安撫你：「而且感情的世界就是這樣啊！有波折有磨難有時候才磨得出真感情。後來男主角真心悔過了，他發現自己最愛的還是女主角，也獲得原諒了。女主角那個……過世的時候，男主角哭得好慘餒！」我試著為李察吉爾辯護。

「我不覺得這樣可以被原諒。」你還是堅持：「只因為太晚確定的感情就可以傷害深愛自己的人嗎？沒有誰需要為你的感情太晚確定來負責……」

「而且，拿什麼太晚確定自己的感情來當藉口？亂搞就是亂搞！」

你下了最後結論：「一個男人若不能為他的感情負全責，那真的不能算是個男人！若沒有辦法把自己到底愛誰這件事搞清楚，那真的沒資格談戀愛！」。

「對！沒錯！」我放棄辯護！轉而打從心裡贊成你！

你低下頭用被理解的感謝眼神看著我，我倆相視一笑……

這一刻，我們心意相通，對渣男定義達成共識。

唉！好想再聽你多講一些你的愛情觀喔！

若不是你明天一早就有課，我一定會提議到海堤上走走，不讓你那麼早就回家睡覺。

當我心中正這樣惋惜時，我們腳步仍不停歇地走向你停車的地方。

找到了車，你坐上機車準備發動，而我正在戴安全帽。

將安全帽扣帶扣緊時的那一聲〝咔〞，是宣告今晚約會結束的休止符，明示我們將騎上歸途。

在這個當下，你有和我一樣的感覺嗎？一個只看了一場電影的約會實在好短喔！

但沒辦法，在這個萌芽階段，我們還沒辦法下了課牽了手就開始我們的約會。

我們總要先沐浴更衣，再經過虐心的等待，浪費一大堆時間後才能自信地和對方見面。

什麼時候，我們才能脫離這個階段呢？

什麼時候，我們才能夠不再擔心對方會放太多注意力在我們的外表上而忽略我們的真心呢？

而又要等到什麼時候，我們才能夠將自己的真心毫無隱藏、毫不保留地用言語傾訴給彼此知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