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l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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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日線。台灣高雄人。二十歲後流浪到台北工作七年後回高雄定居至今。從事接案工作十餘年。大多數時間從事的事都跟書和出版社有關。更多內容請看置頂關於我,或至我的個人網站:https://www.sunlinedesign.com.tw/,e-mail:sunline.liu@gmail.com

遇見了他

後來再遇見了他,也許比年少更渴望遇見的那個他,是活著的父親!


父親走後的第六個冬天,是我單身的第二個冬天。那時我一直都不清楚壓在心上渴望有人給我一個擁抱的東西是什麼?舊號碼的手機在LINE上總是在其他人的通訊錄,隨意地可以被任何有過那個號碼的人傳來邀請或是交友建議。

我總是笑說,那個號碼就是留給這二十多年來,有誰突然想起我,打個電話給我,而「我還在」的一種自以為浪漫!我始終沒有停掉那支父親在剛有手機時,替我辦的手機號;我並沒有浪漫地像電影情節那樣,覺得父親會再打給我!而是真的相信自己留著「被找到」的方式,是一種對別人的體貼!卻不知道人生在某個分岔點後,就算有那個號碼,也不一定會真的想撥通那個號碼。

那個冬日也忘記為什麼就不小心墜入了青春的回憶,依著青春的印記回訪了一些人,不經意地串連起某些師長、某些球友,像從時間的裂縫,想從那兒鑽入,回到十七歲的人生,重新建立起與其他人在後來的日子的連結。

我沒有意識到,也許我只是找不到方法想安撫父親不在後,那個童年就與父親分別的我!而總是陷在時間的裂縫中,即使用力的想向誰討個擁抱,都更像是一種對青春或是童年記憶的耽溺,好像只要回到了那些人的身邊,我就能重新組織起我在失去的感傷裡散開的靈魂!

那幾年我與那些曾經陪伴我青春年少的同儕、長輩,異於我從來不往回看也從不聯絡同學的習慣,就著另一組號碼在新手機號碼的LINE上連結起來。

每個人都歡欣鼓舞地對我展開了臂膀,好像多麼真心的相信,那些曾經相伴的日子好像真的有過多麼深的交集,這麼一別十數年,會是久別重逢地再一次的走進彼此的人生,然後在彼此的交談裡,用加速前進的方式,證明著十數年的沒有連結,只更突顯著我們彼此相信這種再遇見,是科技之賜的交集,而不是原來的感情有多深刻。

我失心瘋地在這些人身上想要尋找一種我不知道我想尋找的東西,我無法描述也沒有人懂,甚至沒有任何人需要懂得就連我不也懂的那些感受。

〈遇見了他〉

遇見了他
心被親吻了一下
像初生的孩子
在父親手上
安穩的靠在父親胸膛

遇見了他
他輕輕的摸著頭
蹲著對我說
玩什麼呀

我說
想抓一隻螳螂給你
像貓報恩那樣

遇見了他
他什麼也沒說
看著我
露出淺淺一笑
笑我像孩子一樣
永遠長不大

笑我遇見了他
再也沒有偽裝
總是等著他再次
環抱著我
在胸膛

〈遇見了他〉寫於Facebook,20160506。

後來我終於能更清楚地描述寫著這些句子/詩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很多人相信那肯定是寫給某一個戀人,或是對著某個胸膛的想望。但沒有人知道,這是在那段像是迷失在時間軸裡我寫下對父親的想念,且企圖想要將它寫得特別溫柔,好掩飾壓在心上渴望有那麼一個人能給我像父親的擁抱。(而我記不太起來父親有沒有擁抱過我!)

父親走後的第十年,我就決定再也不計算父親究竟死去了多久?好像也慢慢地從父親的死去的PTSD(壓力後創傷症候群)康復了起來。而我強行出現在那些已經沒有交集的人的生命裡,也終究再度成了不同的平行線。

曾有那麼一度,我以為我在後來那些失去中,感受到過再度被拋下的絕望,直到後來才明白那個當下,也許是想用那樣失去,去比較對於失去父親後怎麼也好不了的心,哪個更為悲傷?我以為只要有更難受的悲傷,就能撫平原來的悲傷,卻從來沒有發現所有的失去,都是個自獨立的感傷,沒有哪一種可以被替代或是被比較,只能等它慢慢好,而不要再狠心地替自己創造全新的感傷!

後來再遇見了他,也許比年少更渴望遇見的那個他,是活著的父親!而那個冬季也許我與他的再遇見,只是像故事情節裡,打開了還沒換上iPhone前的NOKIA,從sim卡讀到的第一個排列的號碼*,撥了出去,以為可以聽見父親的聲音,即使我始終都明白,遇見了誰,他都不會像父親一樣!

*舊手機的通訊錄排烈組合是用注音符號,而「爸」一直都在第一筆。

圖:20151214賴馬繪本館,Canon EOS 5D Mark 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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