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2.24 台北之冬

2023 年 12 月 24 日

过去4年最漫长的一次旅行，先说点能能在墙内也发出来的

经历了人在囧途的关空之夜，清晨的首班机场大巴回家，关西空港~京都站~湖西线，太阳在窗外的山头升起，再没入云层。车站走回家的路上，视线越过湖面，比良山系的北侧已是群山冠雪，旅游业冷清的12月，我心中琵琶湖最好看的冬季。

桃园起落，台北~新竹~台南~金门漫步的11天台湾之旅，也在抱着门口堆积的信件，推开家门的那刻结束了。除了感慨小药水之家真的是舒适整洁，和台北街头喧嚣的机车、人声相比，日本城郊住宅区真的太安静了，安静到呼吸都有声音。

这趟旅行也是19年3月花了14天骑车环四国后，离家最久的一次，久别重逢，还是更爱自己生活的地方。常把对东京的向往挂在嘴边，大都市的繁华多元自有魅力，但也许温柔静谧的城郊，才是巨蟹座钟情的外壳。

但也因为知道总会回家，就还是想一次次投入人潮汹涌的大都市，在华灯初上的街头，在晨光熹微的路口，在川流不息的车站，遇到一个又一个人，想象在新地图探索和冒险，进入12月的台北。

想现在去台北的缘由，自然是明年1月华人世界的盛世，但这个话题在如今的简体中文互联网，几乎没有表达空间，更别说讨论。也不想字斟句酌去试探了，写点确定能说的，不能说的之后补在matters，主要是想写写大选和金门的部分。

上次去台北是2015年4月，和上海车友组团从高雄沿着东海岸骑到台北，垦丁、台东、池上、知本、瑞穗，花莲，脑海中留下了许多匆匆路过，或是在睡梦中陪伴过的地名。暴雨中翻山越岭，抵达台北地界和James击掌，想到全程踩着自行车完成了环岛大半圈的旅途，无比兴奋，苏花公路的清水断崖，构建了我对公路车旅行想象的起点。长居日本，骑车探访了将近4万公里后，台湾东海岸的景色比起来也没那么迷人了，但人生只若初见，初恋的分量总是不一样。

12月的太平洋岸，不论日本还是台湾，风都大的有点离谱。临行前考虑过带自行车，补完台湾的西海岸，旅行主题就沿途观察台湾的政治版图与临近大选的生态。但最后还是决定轻装简行，投入台北的灯火，走近那些好奇已久的纪念馆、广场、博物馆、大学、书店、眷村，在和本地朋友的交谈中，感受公路旅行所看不到的台湾。再下到台南，横断台湾海峡，去看看外岛中的外岛，前线中的前线，与厦门犄角相对的金门。

在台北前后呆了6天，清晨自由广场看升旗，傍晚象山剑潭山看日落，淡水河、西门町、忠孝东路、四四南村、忠烈祠、台湾大学、建国中学、龙山寺、故宫博物院，林林总总的景点。还有更多散布在台北文化版图上的餐厅、书店、电影院、小酒馆，还有些发不出地名的设施，不能被宣传的活动。跑步、走路、捷运，公交，保持生存必须的睡眠时间外，不舍醒着的每一分钟，就想再多看一眼，多感受一些，那个可以带给我关于自由中国想象的大都会。

都市面貌来说，台北远不如东京，甚至大阪和上海，整个城市杂乱无序，充斥着对行人的不友好，人行道绿灯亮起我刚起步，被右转的汽车抢行的时候，我整个人是震惊的...我无法想象这是一个人均GDP接近日本的经济体。今天回到日本，会车互相礼让，让车挥手闪灯致意的感觉，真的让我如沐春风....

骑楼下的商业区更是混乱不堪，我至今不明白骑楼下面积的使用权归谁，是临街店面的法定延伸，还是机车的停车场，还是人行道，反正我经常觉得无处可走，更不要说夜间乱窜的老鼠...

要说台湾的物价，15年来的时候感觉比上海都要低些，可能有日元贬值的关系，现在就觉得也没比日本便宜太多，台北的住宿性价比甚至低过东京。

要说美食小吃，豆花什么的，和福建应该差不多，会有些特色，但去福建肯定也都能吃到。但台北会有很多地道的中国各地美食，有些来自于国府迁台的历史，有些来自于解严后年陆续迁移的陆配，有些来自于久居大陆的台湾人。在一家江浙小吃店看到菜单上有无锡酱排骨还是有点感动，尝了下招牌的狮子头，也是淮扬菜的经典口感，台北的美食版图就仿佛缩小的中国地图。

虽然都是异乡，但在台湾以外的华人聚居区，这种地道的地方菜色，绝不可能如此轻易获取，就算刨除语言，台湾也是更像中国大陆，远甚其他国家，相比之下街头巷尾招牌都没换的日式快餐店只是点缀罢了。

但台北能提供给我的价值，远不是这几口美食，或是几本光看封面就感到躁动的繁体书。更是中正纪念堂一楼并立的展览，以二二八命名的公园、国家纪念馆、纪念日，主干道两侧从双十悬挂到元旦的青天白日，关于自由中国的最真切的想象。

清冷的周六去了趟台大，豆瓣友邻Binns带我认真逛了圈校园，一边讲傅斯年开始国立台湾大学的校史，一边漫步到他所在历史系的研究室，吃完午饭后接着探访台大周边，潜藏在各个地下空间，却熙攘无比的书店。

虽然主要是成本考量，但比起对岸这些咖啡甜点、文艺清新的布置，书店开在地下室真的太浪漫了，知识与思想天然的反抗气息，越过通向昏暗地下室的楼梯，弥散在初冬清冷的台北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