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六

19年上半年，z考武汉大学计算机专业，在最后一轮面试里惨遭失败。而我开始提交我的两篇论文，答辩结束后火速联系了在上海的亲戚准备暂住她家，慢慢找工作，当时满满的雄心壮志。三天后我凭着自己的专业和实习经历找到了专业相关的工作，但或许是冲得太快，后来我退出了跑道，这不是我的步伐，这份职业也并不是我想要的。在我离开上海的时候z在上海慢慢找工作。我回到自己的爸妈家当起了一只避世的乌龟，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也好。

当时的我写下了这些：“我越发觉得不要轻易定义自己，包括性格、喜好。前几天将自己留在网路上的被遗忘的只言片语通览一遍，那些话语轻飘飘的，我彷如一个局外人，偶尔觉得好笑偶尔觉得自己陌生，但依稀地，成长脉络像树的经络和纹理一样可循。比如2017年的纪念碑似思想转折，每一个关键触点背后都有密密麻麻的线牵扯。

我擅长搜寻信息和观察，感受和想象，但是缺乏评断以及分析事物的逻辑思维能力。

这个夏天我好像不想表达了，不想沟通，连简单的聊天我也不想。

昨天朋友问我最近工作怎么样，有没有安定下来。我没有回。我已经辞职了，我想起大学时打暑假工第二天我就辞职了似乎辞职的原因也相差无几。

我师傅在办公室度过了她的29岁生日，偶尔的几句抱怨包括下班后回家还要加班、发际线增高、和心态不好想辞职、业余时间用电视剧《亲爱的热爱的》打发时间。我经常疑惑为什么他们能够心安理得地让自己接受，然後认真工作。我可能一直都跟别人追求的不一样，我无法坦然地进入状态，因为我的小心思太多了。

当现实扑面而来，我一次次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于是我痛苦。痛苦之外我认真每天很早到办公室，打开我的电脑开始工作。

但突然某一天我觉得我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了，那一天我偷偷地在脑海里记着今天要辞职，要辞职。于是在下班后怯懦如我敲了老总的门。第二天我还是按照上班的路线骑行，仿佛辞职只是我做的一个梦，不真切，我悠悠哒哒在外面逛，去想，想发生的很多事情。

当事情不明朗之前我很少去承诺或公开，因为我知道我太容易掉转方向去扑倒旁边飞过的蝴蝶，损失芝麻和西瓜也不在乎。我不保证我将来能得到的是我此刻想得到的，但是如果我真的迷上那只蝴蝶我很乐意追寻，哪怕最好得来一场空。

辞职之后我觉得我“找到自己的呼吸”了，“找到呼吸”在工作时太难，你只是工作的一颗螺丝钉，怎么能有喜怒哀乐。

我需要的很少，但那些是别人给不了的。

我总是向外头寻找我困惑的答案，结果得到的都是失望。

但是如果向内，太难了，我掏不出什么东西出来，是空空如也依旧等待塑造。

其实无法形容自己的状态，但最多的是平静、严肃和啜泣。

平静留给我默默摸索的思考，啜泣留给岛屿的青年，严肃留给我时代的命运。

文字是我宣泄情绪的出口，我只希望当下每一刻我都觉得是值得的。

找到让你觉得值得做的事、值得爱的人，是很重要的事情。”

 2020年因为疫情即使我和z身处同一个地方也没能相见。后来他回上海工作，而我辞职在家，认真学习语言，读书。在断断续续的聊天中，爱意始终克制着，等待爆发。

下半年我在厦门，尝试一份完全陌生的职业，但雇我的副总说你悟性很高，是很有灵性的孩子。我开始从一个依恋学校的小性子到熟悉职场并热爱这片新天新地，被很多开心的时刻包裹。同一时期，z因为同事都跳槽拿了更高的工资而郁郁寡欢，但我知道他也在努力学习争取跳槽。他呆在一家外企，身边都是高手如云，出国留学的，985、211的同事遍地都是。我羡慕他可以和这么多优秀的人一起工作，但他每天背负的压力让他每日上班都足够头疼，筋疲力尽，几乎耗光了他身上所有年轻人该有的活力。他同我的所有聊天里，语气都透露着沧桑，这或许是新的“垮掉的一代”，大城市的重负让他无法拥有自己的呼吸。

我们做着完全无交集的工作，所以每次聊天都是草草收场，费力地进行一件难以维持的感情。那一点点的在乎就像雷弹因为长时间置于潮湿空气里而失去了原本的威力，在2020年的冬季里爱的火星逐渐隐灭。

爱是一场惊雷，暴雨过后仿佛什么都消失不见。爱意的消失会如此突然吗，就想当初莫名喜欢上一样？是因为他几乎很少主动联系我吗？还是每次聊天他从来都没有关心我，从来都没有倾听过我的故事。他说你是我的负能量接收机，我问他你有开心的事情要分享吗？沉默许久，他甚至都想不出来。所以我在他的生命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心理治疗师？

我不停的反思他如此如此无趣，我究竟喜欢上他什么呢？你看，人如此让人生厌，喜欢上的时候可以找到成千上万个理由，可是在爱意沉入海底的时候我们忘记了一切。

我们都太笨拙了，是找不到话题聊吗？还是我们的生活太枯燥，连一点点互相表达的线索都找不到。就这样，我们在对话框里沉默下去，红点不再跳出来。

一次次地结束话题，一次次地伤心，我们究竟是靠什么撑起的情谊。我想究竟是时间打败了我们。这场漫长的暧昧仿佛就是我自己掀起的，如今风暴停歇了，惊天动地早已过去。

我们无法挽救的，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早就敌不过漫长的分离，过往的记忆太单薄，那份强烈的感情也随着时间远去。再提起不过是曾经，何时“现在”变“曾经”？要怪就怪时间无情吧。

我终于明白了曾经作为局外人的失落，明明互相爱着的对方最后为何不能在一起。因为时机，缘分和那根红线，交错的时机早已过去，我们并没有抓住。我只想破解，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错过的呢？或许就连上帝都没有答案，是失望吧，失望堆积多了心再也收不到信号。

那就这样吧，顺其自然地继续走下去。未来的就由未来的自己去收拾，那团情感的烂摊子。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