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陰陽-交換（一）

程春城是程家長子，他在學校便是個風雲人物，當過學生會長，代表學校出去參加青年會議過，長相斯文身材勻稱，為人也客氣。他畢業後，妹妹程夏城跟著他的道路摸著前進。而身為老三的弟弟程秋城，原本也是如此的，直到他大四畢業那年畢業旅行溺水後……

程秋城收到哥哥的訊息看了一眼，他下意識的回給哥哥他最近預估會大漲的股票代碼，但他知道哥哥會以作空的方式處理。

他也不明白，那次畢業旅行他溺水了兩回，頭一回他昏過去，是個不同系的學長救了他，並且給他作了人工呼吸，但第二回溺水，他沒昏過去，只是他在被救生員拉上岸時，他看見水中有一雙手用力的拉著他的腳。

畢業旅行之後，大哥和大姊擔心他的身體狀況，要求他到醫院作檢查，檢查結果他有些發燒，住院了兩日後他開始出現幻覺，看見走廊上來回遊蕩的淺色人影，剛開始原本只是淺淺的人影，到後來是一清二楚，然而他們的色彩灰暗，就像有五官形貌的影子。

當他說出這些事時，沒有人相信他，醫生把他轉診至精神科，認為他是溺水後產生的幻覺。

在家裡休息了兩週後，程春城和程夏城兩人相信他所見到的事真的，他提到過世的奶奶跟他說媽媽一直找不到的傳家戒指是掉在媽媽梳妝台的後面，而三個人一起去挪開了梳妝台後，真的找到了戒指。

而爺爺一直藏著沒被大家找到的保險箱就在書房的暗櫃中，連父親都不知道書房有暗櫃……

全家人晚上一起打開保險箱時，是爺爺以前一直工作的金紙店，後來存了錢另外開了雜糧行，把那家金紙店收著，保險箱放的便是那家金紙店的地契和資金，還留了張紙條，把這家店給程秋城管理，直到他三十歲生日後才能轉作其他工作。

程秋城看向奶奶，奶奶搖了搖頭，跟他說她不知道爺爺為什麼要把這家金紙店給他，可能跟他現在看的到鬼魂有關，然而爺爺已經去輪迴了，問不到他。

父母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程春城只表示自己會看著弟弟，而程夏城表示她申請的國外學校已經允許她入學，要去國外留學兩年取得碩士學位，儘管家人都表示支持，但程夏城還是有些擔心弟弟。

「有爸媽也有大哥，姊姊妳申請到了想念的學校就去吧！」程秋城知道自己姊姊擔心，跟她說著還是去念書吧！

＊

時間過去數年，二十六歲的程秋城在晚上七點準備關門，金紙鋪的生意在初一、初二、十五、十六最好，還有些奇奇怪怪的用途和符紙，

關門前程秋城看著一對母子膽怯地望著店裡，翻了個白眼後，拿了個銅盆放在門口，問了他們名字，燒了一些香燭給他們，還順道給孩子燒了部玩具車。

『謝謝。』

「去城隍廟等著，鬼差這幾日會上來，到時候跟著去，別再流浪了。」程秋城勸道，他看多了也猜得到這對母子可能是被拋家生恨，母帶子離世，以為這樣便能報仇，誰知新鬼舊鬼也分階級，被欺負了卻求助無門。

鬼母子一溜菸地跑了，程秋城心感無奈，每每自己多說幾句，這些鬼就跑。

等火燃盡，程秋城弄了水潑了上去，倒掉灰燼後拿著銅盆打算進去關門，突然一臺車停在門前，車裡司機趕緊下車問著：「還能買金紙嗎？」

「能，做什麼用途？」

「忌日用的。」

程秋城準備好一紙袋遞給了他，門口又出現了一人，西裝筆挺，長相拼湊起來竟是好看的美，程秋城有些訝異有人能長得這麼好看，好奇之下多看了幾眼。

「這是什麼？」男人問著。

「新款的紙紮品，現代人喜歡新奇，認為死後也能用的到。」程秋城看了眼東西後說著。

「那、用的到嗎？」男人面帶遲疑地問著。

「不一定，有的人死了就走了，有的人戀戀不捨，這種戀戀不捨的多半用的到。」程秋城記得自己看過的那些鬼。

「一套吧。」男人指著一套化妝品紙紮品說著。

程秋城心中歡喜，自己進這些貨眼光還是不錯的，這陣子這些東西賣得可好了，不少鬼都會來這裡偷看，說著：「衣服也來一套？」

「......嗯。」男人愣了一會後同意了。

見好就收是商人本色，程秋城沒再多介紹，刷了司機遞給的卡，「多謝惠顧。」

送他們出去的時候，他把電源切斷，順道鎖上了門，準備騎機車回去時，看見坐在後座的男人身旁有個厲鬼，但男人身上一瞬間閃了道光，那厲鬼只能往旁去，似乎厲鬼想到什麼，往司機身旁坐了去，司機的雙眼瞬間失神。

程秋城驚覺不妙，在車子將開的時候，他身體比腦子動得快，他擱著機車衝向汽車，前雙掌擊向車蓋，那厲鬼面色一變馬上離開，司機也瞬間清醒急忙下車，不知是否剛受影響，他下車時候整個人暈了下，靠著車門直喘氣。

程秋城見狀從口袋裡掏出些艾草粉和鹽巴撒在他身上，「你回去洗個熱水澡就好了。」

男人也下車看看狀況，見司機好了些，幫他叫了車送他回去，而他看見車蓋上的凹陷沒多說什麼，只是逕自準備開車回去。

「夏學長，不記得我了嗎？我剛才想起你之前救過我。」程秋城在剛才男人身上閃了光時認出了他，就是這個人把自己的好運都拿走了！

原本他已經查出了當年他溺水時救他的是夏俊昇，可是沒多久夏俊昇被送出國，家人怕他出事，攔著他不讓他出國找他，加上他自己偷訂了機票，不是突然班機取消就是天氣因素停飛，幾回下來他只好乖乖的經營著爺爺留給他的金紙店，這件事他倒是越做越好，生意也算的上興隆。

以前的夏俊昇儘管長得好看，可他的運氣之差總讓人訝異，明明考試時間一旦異動都會公佈，偏偏時間一改就只有他的網路掛掉，同學通知他還通知錯誤，幾回下來學校教授們還為他一人開設口試，以防止他莫名留級，幸好夏俊昇還是個中規中矩的學生，學校教授們到沒覺得給他開後門是件有損品格的事。

去餐廳吃飯，再好的衛生都會在他那裡出包，幸好他脾氣不錯，只是默默地夾掉那些不該出現在食物裡的動物......

夏俊昇開著車載著這個他有些印象的學弟，想起他們程家跟夏家雖然沒有生意往來，各自在不同業界中各有千秋，但程家人少，各個優秀，在他畢業那年，同屆的有程夏城，小兩屆的學弟程秋城，後來見到程春城是因為自己與劉欣如的婚禮，父親挑的劉家，儘管是商業聯姻，他仍是真誠以待......

說來也巧，自己救了程秋城之後，運氣開始變好，過去在夏家不受重視，因為他的判斷精準跟許多機緣巧合的發生，父親逐漸看見他的存在，進入了夏氏管理部，後來父親詢問他是否願意與劉家聯姻，與劉小姐見過幾回後，覺得相處的還算和諧，兩人都同意了結婚。

＊

程秋城進到夏俊昇住處有些訝異，他指著照片問：「這是誰？」

「我過世的妻子。」夏俊昇解開領帶邊說著，進了廚房倒了杯水給程秋城。

「你們感情不好？」程秋城問出口的一剎那他自己覺得有幾分尷尬。

夏俊昇看出他的尷尬，輕描淡寫地說著：「時代不一樣了，商業聯姻這種事，有好結局的越來越少，結婚之後，我才知道她有個交往多年的男朋友，而且還懷了孕，她在這裡住了一個月，後來搬到其他地方。」

「我沒想說出去，是她自己產檢月份週數有問題，被打掃阿姨發現......」回想起來真的是一團亂，四個月前的一場婚姻，讓他成了莫名其妙的未亡人。

他想起看見的那個厲鬼，就是照片中的女人，「她怎麼過世的？」

「雙方父母知道她懷的孩子是她男朋友的，我知道的時候她已經去醫院動墮胎手術，月份太大只能引產，後來引產後大出血過世。」夏俊昇淡淡地說著，感情還沒培養起來，他能做的事是少之又少。

給了她一個墓地、一個名分，在喪禮上沒有說出任何不該說的話，他能做的都做了。

「她的東西我建議你收拾一下，連照片也別留了，她的性格也許比你以為的偏執，不過我是個外人，說這些話似乎也不太適合，你還是自己決定吧。」程秋城說著說著覺得自己說了太多，連忙又將話給轉了彎。

夏俊昇想了想拿了個塑膠袋收拾著，還同意了程秋城的說法，「你說的也是，留著好像也挺奇怪的，畢竟我們兩人也只有結了婚的關係。」

程秋城大搖大擺的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而夏俊昇裡裡外外的收拾著那一個月劉欣如留下的東西，一直到晚上十點的新聞開始撥放，程秋城看膩了電視關了。

「你不覺得你的好運來的很突然嗎？」程秋城在看電視的這段時間裡想了許多，最後決定直接問他。

「確實很突然。」夏俊昇坦然地回著。

「我要是說那都是我的你信嗎？」程秋城說著。

「......信也不信。」夏俊昇說著，他確實覺得自己好運來得突然，但也曾想過這也許是過去的二十多年的倒霉換來的。

「你知道你以前過的日子變成是我在過嗎？你知道你現在的日子是我以前在過的嗎？」程秋城甩了這兩句話給了夏俊昇。

這話戳中了夏俊昇的軟肋，他終究問出了：「那你想怎麼樣？」

「把我的運氣還給我。」程秋城說著。

「怎麼還？」夏俊昇有些不知所措。

程秋城拉著夏俊昇坐下，問也沒問的親了過去，夏俊昇瞪大了雙眼，一會後程秋城結束這一吻，問著：「有感覺到什麼嗎？」

「......。」夏俊昇伸手摀住了嘴。

「你小女生啊？」程秋城全然沒有強吻他人的罪惡感，反倒被夏俊昇這一舉動給惹怒。

「......我不能害羞嗎？」夏俊昇說著。

「......你不是該先生氣嗎？」程秋城對他的反應有些捉摸不清。

這一僵持兩人決定先各自感受幾天，也許真的已經有用了。

但當程秋城久等不到計程車時，第一台說半路爆胎，第二台說導航出了問題，他已經充分感受到好運還沒回來，看著剛洗完澡的夏俊昇想再親一個試試時，夏俊昇飛快地衝回臥室上了鎖。

「我睡哪裡？」程秋城敲著夏俊昇房門問著。

「隔壁客房，我哥來都睡那邊！」夏俊昇說著。

一晚鬧劇，各自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