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

系館的一樓在香港最烽火連天的日子裡通過學生的申請，於是整片一樓的牆面被畫作、留言、各式創作貼成了整面連儂牆。最動盪的那幾週，每天還都會有人去牆邊靜坐。

我最印象深刻的卻是那陣子的某天下課，我跟系上的陸生同學一起經過那面牆。

原本我們還邊聊著剛才課堂上的內容，但就在我們有說有笑的經過連儂牆時，突然間，出自某種不知該不該說心照不宣的默契，我們一起有點尷尬的沉默了下來，不發一語的經過那裏靜坐的人群。

那時，我看著靜坐的人、看著他們背後牆上的香港，覺得他們當然沒有錯。

但我看著我的同學，覺得那當然也不是她的錯。她剛剛就還在我鄰座一起糾結課本上的複雜算式，那些千百里外的事情又怎麼會關她的事。

然後我突然就不懂了：

所以這到底會是誰的錯？

而我們的緘默是不是也是一種錯？

所以那些恨與憤怒到底是從何而來，又該往哪裡去？

我發現我竟沒辦法回答腦袋裡閃過的這些問題，卻彷彿能看見，在甚至不曉得那些作為建材的磚頭是從何運來的時候，有一堵牆就這樣越蓋越高──而這堵牆是為了保護還是為了阻擋？也不曉得，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不管目的為何，隔閡確實增加了。

這不是好事，我想，或許是唯一我能肯定的事情。

現在沒有人會去靜坐了，大家依然每天有說有笑的路過那裡，日子依舊在過。

但牆還在，上頭貼的或嘲諷或悲憫或憤怒的內容直到現在依然沒被撤下，就這樣靜靜的佇立在那裏，而我也依然沒有答案。

每次經過那道牆，我都會又想起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