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式片局】《風起洛陽》末放：究竟是英雄造時勢，還是時勢造英雄？

好的，愛奇藝古裝劇《風起洛陽》，終於趕在年末最後一個上班日釋出完結篇。神都小分隊成員高秉燭、武思月、百里二郎（和他的拖油瓶柳七娘）長達卅九集的緝凶冒險旅程。迎來一個交織著悲情和喜訊，外加一個略顯殘破的政局。雖然不如預期中的完美，中後段劇情也略顯拖沓失控，不過至少在進入新的一年之前，這個故事也算是給出了一個還算踏實的結尾。

如果你還沒開追本劇、或是還沒跟上最新進度，在往下閱讀之前，不妨先參考之前得三篇相關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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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已經追完全劇的同好們，或許以下對於全劇的評論，不見得和各位的觀影心得完全一致，但是依舊歡迎留言一起討論。

※以下內容涉及劇透及主觀論述，請斟酌瀏覽

首先想說的是，讓奉御郎武悠決成為最終大魔王的這個設計，基本不脫離馬伯庸之前在《長安十二時辰》用過的套路──離核心越近、又能與主角群聲息互通的，就越可能是真凶。其他什麼朝局權鬥、江湖恩怨，寫得再複雜再花俏，也不過都是用來炫技的煙幕。所以從頭到尾都只需要注意符合以上條件的兩人：監督聯昉的東川王，掌管內衛的奉御郎。在這以外，舉凡大理寺卿高升、兵部尚書宋涼、河東柳家巽山公、百里家大郎寬仁、聯昉十二浮屠……甚至連春秋道這個組織，都只是用來迷惑觀眾的幌子。

這種套路在近代作品中除了馬親王，另一位愛用到出神入化的，就是丹布朗(Dan Brown)以藍登教授為主角的系列：《天使與魔鬼》(Angels & Demons)、《達文西密碼》(The Da Vinci Code)、《失落的符號》(The Lost Symbol)、《地獄》(Inferno)、《起源》(Origin)，全部都是這一招打天下。雖然不清楚馬親王是否有借鑑參考，不過《長安十二時辰》和《洛陽》這兩部小說，用上這樣的設計也是合情合理。畢竟都是牽涉到社稷安危的驚天陰謀，怎麼能沒有超乎想像的駭人逆轉？

前一篇分析主要人物原型背景時，曾經提過東川王原型玄宗李隆基，為何少年時文武雙全卻對大位興趣缺缺；也分析過奉御郎原型散騎常侍武悠暨，表面對武后忠心耿耿仍密謀參與神龍政變。參考當時的劇情進度，在春秋道背後掌握全局的那人，公子楚的嫌疑就遠小於武悠決了。儘管如此，倒數三集黑幕一揭，武悠決才是那個一直藏身幕後的謀反元凶，相信還是讓不少人跌破眼鏡大吃一驚。

選角上，劇組也的確花了些心思。飾演公子楚的劉端端，過去大多接演比較陰沉詭詐的反派角色，像是《慶餘年》的二皇子李承澤、《上陽賦》的肅毅伯宋懷恩、《綉春刀2》的信王朱由檢等等；雖然公子楚初期是蒙面出鏡，但是等劉端端一露臉，觀眾的既定印象就牢牢貼了個「陰險」標籤在他身上。反觀飾演武悠決的張鐸，一來出道比較久、演出的角色類型相當多變，再者劇中經常喜怒不形於色，維持低調處於風暴圈邊緣，多數觀眾其實不太會把所有陰謀聯想到他身上去。

武悠決這個角色的塑造相當成功，綜觀全劇就可以發現他的人設厚度甚至遠遠超過兩位男主角的總和。原本是被時勢所逼的落魄貴族，卻反過來成為營造時勢的一代梟雄，如果不是受制於主角光環和史實，讓他就這麼即位稱帝也合情合理。單單只看這個角色，多少可以明白編劇想陳述的「順天應人或逆天造局」這個暗藏主題。那麼究竟是「英雄造時勢」還是「時勢造英雄」呢？如果是前者，該成功的就當然是武悠決；但劇情最後成就的是高秉燭，這位萬般不願而被動成為神都救世主的不良人，編劇真正想說的話就呼之欲出了。

雖然在角色設計和選角安排上有獨到的巧思，但是劇本結構的缺陷卻拉低了全劇的成就。首先是從廿五、廿六集之後，敘事線明顯變得拖沓雜亂，許多關鍵轉折並沒有給予篇幅演繹，反而是靠台詞對話交代過去，懸疑張力與前半集數對比相形失色；這個情況直到倒數三集才略有改善，但這時因應劇情進度必須補進來不少的回憶新拍或回放，無可避面又拖慢了劇情節奏。

另外是兩組官配CP的必要性。當然不是說推理劇就不能談戀愛，而是要考慮在主線進行懸疑推理的同時，主角們的愛情到底對推進劇情能有多少幫助？以這點來看，月餅CP的用處顯然比二七CP有用得多。七娘的存在感完全來自二郎從冷漠絕情到接納相知的轉變，但是這個過程對他解殺父之仇、破大郎身分幾乎沒有任何影響；宋軼的柳七娘越活潑靈動，越襯托二郎的僵硬面癱。如果把兩人互動的分合曲線整個抽掉，說不定還能讓主線劇情更緊湊；退一萬步想，把篇幅挪來把那些和案情相關的過場與暗場，還能好好解釋得更清楚。再者，以鄴侯李泌為原型的百里弘毅，王一博目前的演技還是撐不起來，二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喜怒哀樂，在王一博的臉上卻只有一種表情。

如果從結局倒推，月餅CP最大的用處，就是要成就結局的死別。神都小分隊磨合出來的革命情感，在柳十郎射出那一箭的瞬間，就成了徹底粉碎的悲劇。不過說也奇怪，明明營造了這麼悲催的虐戀結局，主創設計的收尾畫面卻是神都一片歡騰的華美夜景。也許導演和編劇有不得不如此為之的種種考量，但總是能有更好的處理手法，比方最後一幕不需要遠拉成整座洛陽城的遠眺，而是留在高秉燭佇足橋上的孤獨身影，與背景的歌舞昇平相對照，絕對會更有悲涼意境，又無損正能量結局的前提。

延續《長安》的《洛陽IP》，應該是愛奇藝推動「華夏古城宇宙」的重要開端。除了《風起洛陽》，同步還有動畫《風起洛陽之神機少年》、漫畫《風起洛陽之腐草為螢》，以及籌拍中的院線電影《風起洛陽之陰陽界》等後續衍生作品。姑且不論能否就此拉出一波古城歷史劇的潮流，從純觀眾的角度來看，能有更多製作精良的古裝劇可以追，絕對是好事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