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一點點上

2019年，香港，眾所周知的事情，香港人牙輝輾轉來到台灣。初時，別人問起，哪裡來？為何在這裡？牙輝都鄭重其事，一件事一件事地訴說，希望拼湊成完整事件讓人了解。後來，再有人問起，牙輝開始意興闌珊，只簡單回答「香港事情，眾所周知」。

網上數位圖案由一點像素一點像素組成，像素愈多，檔案愈大。牙輝上網遞交的入籍申請文件，因為個人照片檔案過大被退回。借助修圖軟件，牙輝調較照片像素以符合申請要求。女朋友在香港，他打算盡快申請入籍，再跟女朋友結婚，在台灣過小確幸生活。未來，人們需要美好的想像。現實，女朋友最近愈來愈少跟牙輝聯絡。即使聯絡，他說台灣怎樣怎樣，女朋友說香港如何如何，牛頭不對馬嘴。2019年到現在，牙輝的移民申請接二連三受挫，兩人聚少離多。忽然一天，他收到女朋友一則訊息，簡單兩個字，「分手」。看到訊息，牙輝心情平靜，彷彿知道這樣的一天終將來臨。他沒有太多糾結，輕輕回了一個ok圖案。晚上漆黑的房間只有手機熒幕的微光和牙輝形單隻影。回覆了訊息，他望向窗外尋求喘氣空間和慰藉，深深吸了一口氣，似有千言萬語。視線回到手機熒幕那簡單的兩個字，牙輝才呼了口氣，口中吐出一句話，不知道是對女朋友抑或自己說，「大家心知肚明。」

無聊日子，不能工作，牙輝坐在床上一塊拼圖一塊拼圖地拼。手機響起，一位跟牙輝一同來台灣等待入籍的香港朋友傳來訊息，告知自己將會去泰國清邁逛一圈。文字訊息上面附有連結。連結標題醒目四個字「數位遊牧」，吸引牙輝導入內文。曾經也有其他朋友問牙輝去不去英國或者加拿大二次移民，那時礙於女朋友還在香港，牙輝不想離香港太遠。這次剛好兩袖清風，羈絆束縛減少，他決定試一試，再次闖蕩。拼圖的時候，在一個窟窿糾結久了，找來找去也找不到正確圖塊，會使人懊惱和浪費力量。他叫自己不能停，於是放下，到別處可以拼貼的地方繼續拼貼。是不是有這樣一句說話，懂得放下的人會被獎賞新的開始。桃園機場，牙輝不算陌生。以前在香港，朋友之間經常互通訊息搶購平價機票，星期五晚上飛來台北，星期日飛回香港。今天，曾經一同打拼的朋友在桃園機場送別牙輝。面面相覤，朋友祝福絡繹不絕。眼泛淚光，牙輝相視朋友倒後褪向離境大堂。可以說些甚麼呢？他舉起右手拳頭，咬齒碰碰自己胸膛，說：「在心中。」

不能定居，就做遊民。是不是有這樣的人，在世界地圖上，把去過的地方都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