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樂頌

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啓程了。

有人問我：講個故事吧。

我說：故事像雲，風起的時候，吹走了。我現在就是在追趕它。

有人問我：還是講個故事吧。

我說：故事像花，秋來的時候，墜落了。我現在就是在等待它。

有人問我：為什麽不講個故事。為什麽不講講，後來怎樣？

我說：故事像一滴杯底的咖啡，你無論怎樣大力去倒，都喝不進嘴裏。想要喝到，必須再導入更多咖啡，我現在就是在細細地磨，等着水開，等着剛剛好的時間。

有人問我：可是——

還是我來問你吧。我打斷了他，說：你到底是誰？

“我是——有人，有人，一個有，一個人，合在一起就是我的名字。”

我說：這——也很有趣啊。

——

（一）

我曾是個孩子/每個人都曾是個孩子/我曾充滿好奇/就像你也一樣

我曾流浪異鄉/我曾不敢大聲歌唱/我坐在站立的人群之中/當所有人都在講述/我願意不被發現的傾聽/感受你的心情

（二）

山谷曾是都市/高山曾是大海/如今悲傷的沙漠/靜靜沉埋着快樂海洋/

若是衰老是一種生命的自然/也許記憶就是經歷的回報/

孩子，你來得很突然/我竟不知該從何講起/陌生人/希望從這句話開始/你已走入我的生命/

（三）

篝火靜靜燃燒/無論黑夜或是白晝/終究能夠讓心變成灰一樣的寂靜/

我不能將這些轉述給你/也不能用文字來傳遞/無論是從前/還是之後/畫上刻度的故事/彷佛是生命走過的路/一步一步/丈量出人的價值/

（四）

我也有過一個老師/那時候/她是這樣年紀/來的時候/秋葉秋花/風也開始涼下/正像她讀過的詩/穿行在海洋的呷角/曾經一個冒險家說/它該叫作好望/人能回憶的事情不多/大部分時間/我們只是在轉述/就像街市里買回一瓶酒/並不會像親手釀就那般珍藏/

（五）

人的心靈可以深如大海/在漂浮星斗的大洋/她告訴我們很多秘密/

如果害怕風險/就不要起航/可陸地也未必會一直安穩/地心深處/也藏着潛流/炙熱焚燒/如果不肯死寂/便總有嘗試的機會/我們不是雪山的豹子/不是來自於海洋/但終歸有那麽一天/魚兒飛上天空/鳥兒深入海底/自由的生命/遇見自由的珍寶/開啓了天真的心靈

（六）

愛音樂的人/愛繪畫的人/愛讓自己閉氣深潛的人/一定/一定/也能讓一切變得不同/

火燒起來了/黑夜中/每個人的眼睛中/都有着不同的火/

她大聲背誦/一個古人寫下的詩/她看着我們的眼睛/我看着彷佛永遠乾淨透徹的天空/從此一片葉子落下來了/心中永遠記下/那溫柔和清楚的一聲嘆息

（七）

你好嗎/你好嗎/陌生的旅客/陌生的世界/陌生的我/早已改變了一生

花開過了/有人喜歡撿拾起/釀成冬天里的酒/氣泡細密/不斷向上/然後在空氣中飛逸

這麽晚的小路/門還未關/你來得正好/是那個正好的客人

（八）

我要不會醉倒/我要保留一分清醒

我要醉倒/在你不會發現的夜晚/深閉的門/梨花一樹/雨滴打在屋檐/等一切重新回頭

一個人/默默寫下的故事/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會傳遞到你的心中

（九）

清晨醒來/就是寒冬/你還記得那種交叉花紋的圍巾嗎/綫頭已經露出/還有你曾失手灑下的茶痕/

我都忘記了/衣袖上點點墨痕/是在第二個釦子吧/我都想不起了/你嘴角的笑/是有種特殊的感情/我再不能回憶到了/你告訴我的話/要做一個乾乾淨淨的人/即使一個人的夜晚/也能安心睡下/我真地忘記你了/我一遍遍畫下你的面孔/彷佛在人海裏/各自漂流/我真地不能找到你了/所以只能在鏡子中/一遍遍看着自己/讓指端點着指端/那不能碰觸的釐米分米/就是我一生走不完的路程

（十）

可以的/可以的/先生/

我知道你有所懷疑/可我們多麽相像啊/別猶豫了/讓我用心傾聽/你還不明白/世界上的心靈有千萬種/只要相信時間不會停止/總能讓彼此相通 /

你說得對/即使走着同一條路/每個人也會收穫不同風景/

可你明白嗎/無論什麽樣的生命/一生/總會有兩個時間/是相通的/

請不要再去追問了/明月出現在簾子一角/江水剛剛流進/愛回憶的人/夢裏/心中

（十一）

水晶可以做成鈴子/四季可以慢慢變更/一種漸漸成熟的心情

有人忘記/就有人想起/有人哭泣/就有人安慰/有人分離/就有人相聚/

我們該記住歡樂/我們該記住永恆/我們該在生命中/相信另一種不同的生命

（十二）

從北方寫給南方/

從年老寫給年輕/

如果真有神靈/

我必然皈依心靈/

讓每個人離開苦難/讓每種苦難/化作灰塵/

這一天到來時/

我們將把歡樂歌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