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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人

人在俗世中游,未必不能和清風明月偶遇。

古人文字,往往透落玲瓏,但卻不能認真落了實處。譬如李流芳在《題孤山夜月圖》上說,自己「醉後泛小艇,從西泠而歸,時月初上,新堤柳枝,皆倒影湖中,空明摩蕩,如鏡中復如畫中。」這種景象久久存於心中,過上許久,有一天又浮現在心頭,就立即將這孤山夜月畫了出來,送給自己朋友。

我曾在江南水鄉見過這種船,不是那種專為遊客準備的,所以破破舊舊,一點也不美。月夜下,坐在上面,心中也只擔心別翻了,更沒有什麽新月初上,柳枝披拂的感覺了。其實,如今很多景區都是前人所經歷的,但今天走起來,就沒有了甚麽感受。反而在那些留存下來的文字中,更能體會到作者曾經感受到的那種美。

同樣的風景,在不同人眼中,未必就是同樣的感受。

山水本在眼前,但能不能讓這山水來到心中,卻只能依靠我們自己了。

有一位叫作嚴感遇的人,年少時特立獨行,喜歡一隻白鵲,到哪兒都要帶着,後來這隻鳥死了,他痛哭數日,不能自已。到了老年,這樣的人往往都會陷入貧困,於是就住在山間,忍受飢餓,也不忘記作詩。有一天,米吃完了,只能餓着肚子。好在有朋友知道他的為人和處境,給他送來一些錢,他就拿着錢去買米。誰知道走在半道,就看到有人拿着一塊小漢玉叫賣,他一點兒也不猶豫,立即傾囊而購。回到家中,把玩那塊玉很久,精神上得到了極大滿足,但身體卻還是很倔強的,餓得慢慢動彈不得,差點真餓死了。

我想,這位沒有留下名字的朋友,以後可能就直接送他米,而不是銀子了。

這樣看起來,一個這樣的人,必定是活着自己,而忘記了他人。

與禽獸為伍,與山水如舊,在人世間的飢餓中,慢慢過完自己的一生。

年少時的痛快淋漓,到老也不再收斂,即使是餓死的命運,也是自己的命運。不買米是可以的,不買那喜歡的,卻是不行的。記得有人說,一個人能夠閒着,還是不夠餓。而陶淵明也說過,飢來驅我去,不知竟何之。但飢餓確實能讓一個人變為一隻獸,所謂吃人也無妨。但這終究是人生的一部分,即使它曾是那悲劇的大部分,但在漫漫時間中,也總有這樣的怪癖。

相對於那些勃勃然、昂昂然的,他們大概是沒什麽貢獻給人的,難道這塊玉、這隻鳥,還能給他什麽榮耀嗎?而他的友人似乎也只有擔心他獨自餓死的困擾,以及銀子不買吃的只買玩物的苦惱。這個人的價值又何在呢?

按照納粹的那套理論,大概就該人道毀滅。

法家也曾經將那些不加入農業和軍事循環的幾類人貶稱為「蠹蟲」。

而我們自己,不也將這世間的動物植物,氛圍益蟲和害蟲嗎?

在當代民主政治沒有發展起來之前,工廠主和當時的社會同樣如此考慮,他們認為不肯進入工廠的人,都是懶人,必須讓他們強制勞動,才算是對社會沒有損害。

可見,這樣的清風明月,不是文字中的畫圖,恐怕是要惹得人們一番鞭撻指責的。

但這樣的世界和現在這樣不完美的世界,到底哪一個更好呢?

我們固然喜愛那位擔心他餓死的朋友,但這世上真可以不留下一個,要把自己餓死的癡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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