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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遂良的笔

最近听一个书法家的课,跟着看帖,其中说到褚遂良的「圣教序」,他便指出这篇序文,褚遂良抄写得太快,所以改笔很多,尤其是一个「之」字,经常会长长短短地改来改去。

今天所见,只是碑刻的拓本,当然不知道褚遂良抄写这篇序文时,到底是在纸上写了草稿,还是直接到石碑上书写。可这种不那么精致的笔法,恐怕真是如同老师所说,褚遂良抄写的当下,已经失去了关于书法本身的兴趣。

那时候,伟大的文皇帝已经逝去,刚刚继位的太子,却显露出远比少年时更加倔强的主张。

几乎所有老臣都发现了这种征兆,但能够坚持看法,并且说出来的却是少数中少数。

褚遂良的后半生格外凄凉,不仅是被一贬再贬,最终死于流放之地,还在迎合当权者意愿的谗佞下,继续被追究责任。以长孙无忌为借口,又将他二子褚彦甫、褚彦冲流放爱州,最终还是不能放过,直接杀掉了。

可见一个人的仇恨,会在得到睚眦必报的机会后,如何发泄出来,而能窥见这一心理的人,又是如何借此机会而飞黄腾达。

不过,这对于褚遂良来说,一切大概又算是求仁得仁。

在一个皇帝统治下的社会,遇到明主,是大臣的幸运,但这种幸运却不是必然。

当年那个愿意倾听谏言,总是做出正确决定的皇帝,就这么死去了。而在一番争斗后,最终登上位置的太子,就不会再对前朝老臣有什么容忍了。所以,他一意孤行,依靠血脉带来的权力,将这些敢于在他面前说不的人,一个个都消灭了。而到了他自己的暮年,他也为这种偏听偏信,任性而为的决定,受到报应。

他的双眼,据说是瞎了,而他的后代也一个个进入了被杀戮的倒计时。

其中一个儿子,作了一首诗:

「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尚自可,摘绝抱蔓归。」

到了这位要求「大义灭亲」,却没办法灭掉自己族人,又一样听信亲近的当权者,也是老去,于是一切就又重演了。

哀哀一息,再无精力去面对一切,只能看着冲进来的士兵,不知又能说些什么。

当最终的死亡比背叛来得略晚,她做出的最终决定是,不要了那个为此血雨腥风的无上之号,而是再回到那个最开始的位置,而当年那些被自己决定杀掉的人,也有了另一种决定:「其王、蕭二家及褚遂良、韓瑗等子孫親屬當時緣累者,咸令復業。」

是啊,此时已经距离褚遂良站立于风雨中,回首大唐的那段日子,很远了。

死去的人,无法再次复生,而那贞观年间的开放雄健,也逐渐在内外变动中,走入了它的辉煌,也走入了它的结局。与其说是安史之乱动摇了唐朝的盛世,倒不如说是在文皇帝死后,一切就已经开始变动。

一人而治,一人而兴。

一人而死,一人而亡。

对于这位传奇的的人,旧唐书是这样评价的:「治亂,時也,存亡,勢也。使桀、紂在上,雖十堯不能治;使堯、舜在上,雖十桀不能亂;使懦夫女子乘時得勢,亦足坐制群生之命,肆行不義之威。觀夫武氏稱制之年,英才接軫,靡不痛心於家索,扼腕於朝危,竟不能報先帝之恩,衛吾君之子。俄至無辜被陷,引頸就誅,天地為籠,去將安所?悲夫!」

到了结尾不妨再提一提唐代末年的一个小故事。

在唐文宗时,有一位朝臣名为魏谟,他当时正做起居舍人,并拜谏议大夫,负责朝廷「起居注」的工作。也就是说,他所负责的是将皇帝日常言行,逐一记录,留为日后编写史书之用。

有一日,唐文宗派人来索取近日写好的起居注,被魏谟拒绝了。

文宗对此表示奇怪,看了魏谟为此事上的奏疏后,告诉魏谟,之前他是常常如此做的,并没任何人说这是不对的。

魏谟说:那是当时的史官失职,我怎么能让您再次违规,如果这些记录还要受到陛下的查看,那记录这些言行的官员,就没办法再如实而写,难免有回避含糊之处,又怎么能让后世信服呢?

这件事似乎就此不了了之了,既没有追究之前史官的失职,也没有继续坚持要看。

可见当时的皇帝,对于谏言本身,还是有一种道理上的共通。

而在魏谟的奏疏中,就提到了也曾做过这类工作的褚遂良。

他说:在我心目中,您就是太宗皇帝,希望陛下也允许我学习褚遂良,做好起居注的工作吧。

时间穿梭,千年如一弹指,这些前人后人都已成为我们的古人。

想着书法老师的随口调侃,看着屏幕上那「改来改去」的雁塔圣教序,心中如何不能为这滔滔而过,从不停留的历史而惊叹呢?

顺便说一句,褚遂良和儿子们被流放死去的爱州,其实是在今日越南的清化一带。想想苏轼被贬到广州还不行,一定要继续赶出大陆到海中孤岛去。可见无论唐宋,人对人的仇恨,都是一样没有什么余地可言的。

但这种仇恨从来不会只是向一边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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