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的安慰(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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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站臺亮得像一顆星。

四周則都在昏暗中。幾個下班的員工拿着照明的東西走了出去,一會兒就淹沒在黑色的樓群中。我和T打算喝一杯咖啡,再離開這還未亮起的清晨站臺。

真童已經先坐上一趟車離開了,他更希望躺在被窩裏,復蘇到家的心情。

T喝了一口紙杯里的咖啡,說:「難喝。全是香精味。」

我也喝了一口,點頭:「真地香精味太重,難喝。」

然後,我們就這樣小口抿着喝完了咖啡。老實話,這咖啡確實是一杯冒充的咖啡味飲料,但在這黎明的寒涼里,不管什麽,只要有着熱氣,就讓人覺得還能喝下去。身體不管味道,它喜歡這種溫熱的感覺。

我倆將紙杯扔進旁邊的垃圾桶,慢慢走着就到了街口,此刻已開始有了人和車,只是相對於于白天,沒有那麽多吵鬧。

一個人正站在矮胖的爐子後,一個小鍋放在上面,遠遠就能聞到那熟悉的香氣。

「鷄蛋怎麽賣?」T已經跑過去問。我慢慢走着,聽到那個買賣人嗡聲嗡氣地回答:「三塊錢兩個,兩塊錢一個。」他的臉都在口罩裏,身上也裹得嚴嚴實實,仿彿是受了風,剛剛好轉一樣。

T高興地說:「來十塊錢的。」

我笑了,白了她一眼。買賣人倒是不怯,直接從鍋裏撈出6個遞給T,然後又找了她一塊錢。

T也笑,但沒作聲,反而立刻讓我挑一個。

這時候,晨光慢慢從天邊露出來,我們也能看清周遭的一切,細節仿彿冰雪融化般,漸漸變得鮮明。

那手中的鷄蛋,帶着濃濃的香氣,鮮甜,濃厚,滋味在吃到嘴裏前,就開始在味蕾上喚起記憶。輕輕剝開,便露出褐色的條紋,讓整顆鷄蛋都變得與眾不同。

我喜歡吃這種煮熟浸漬許久的蛋黃,有着顆粒感,卻格外濃香適口。

就這樣,我倆決定先不坐車,慢慢走,慢慢吃,一點點迎來了一個明亮的早晨。

我喜歡這種感覺,直到走進家,才大聲喊:

「累死了,我要睡覺。」

T也一樣疲憊不堪,可她還是掙扎着去洗漱。

我卻一下子就躺倒在床上,睡着了。

我喜歡這熟悉的味道和床褥的感覺,於是,在久違的夢裏,我又一次回到那童年的海。


(四十四)

任何旅行的開始都取決於一次錯誤的理解。

但要想讓它結束,卻總是難以聽憑個人的抉擇。

奧德修斯在荷馬的故事里,終於回到了家,解決了那些趁火打劫,試圖搶劫他財產和妻子的年輕惡棍,故事快樂的結束。但在但丁的想象中,這個漂泊的人,并未從此過上童話般的結局,他的命運將在海上的孤島前,沉入大海。這就是但丁為什麽會在地獄篇中見到這位英雄的原因。

我的夢醒過來的時候,也是在那不斷反復的潮聲里,而醒來後,卻是一種淡淡的面香。

做飯的不是T,T和我一樣在睡夢中醒過來,於是我們兩個人就一起等着真童把面煮好。

你知道,當所有大人沉睡的時候,孩子卻獨自堅強拯救了整個世界。

這是我曾讀過的一個故事,但卻再也想不起故事的名字。我多希望能再讀一遍這個故事,但就像過去的很多事情一樣,每當我還想再次回去,一切卻永遠無法回到原點。

我曾經因為陶淵明那個故事感到格外感傷,總覺得那個回不去的人,不應選擇出來。

可那時候,我並不知道家的意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可我們必須發現,而不是感覺。

桃花源並不是漁人的家。

奧德修斯的命運,也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家。

「所以我討厭那些詩人。」我憤憤地說。

T趴在手臂上,懶懶地點頭。

「我覺得所有人都是笨笨的,傻傻的,比較好。」

「親愛的,你可不算笨,也不算傻。」T說。

「難道不是要成為一個聰明人,遠比成為一個幸福的人,更難嗎?」

「也許,」T準備幫真童端碗了,她說,「畢竟幸福無需比較。要看一個人聰不聰明,往往取決於他到底身處何處。聰明人中的,就是傻子。傻子隊里的,就是聰明。」

真童已經關好了火,面也開始一碗碗端上來。我幫着拿筷子。

「希律希律」,麵條吃起來,總是難免那些呼嚕呼嚕的聲音,每個人都是這樣,於是這個屋子便有了生氣。

「啊,詩人,你的快樂比不上一根麵條。」我吃了一口,滿足地說。

T安靜地說:「請不要打擾詩人。」

真童嚼着麵條含糊說:「吃。」


(待續……)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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