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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愛讀書,喜愛詩,更喜歡哪個? [大家不用困惑,我關注和拍手都是很隨性的,不用一定回拍,也不用一定回關。因為我是把追蹤作為一個個人閲讀器,不定期梳理,隨着自己的關注變化,關注再取關,取關又關注。所以不要困擾,都好,都好,大家一切都好。^_^]

別偷我

(一)

在絶大多數情況下,我們接受的是概念教育,而非原典教育。

按照我粗淺的理解,就是我們往往只能記住結論,而非關注過程,更不是回溯到問題。

比如說,我讀余英時先生關於「文藝復興」的介紹,就發現很多寫入文章的名詞,並非是運用者想象的樣子。或者說,歷史上出現的事跡,往往更為複雜多變,絶非是一種邏輯清晰、主綫明確的名詞解釋。或者說,我們能夠接受的一些概念,得力於某位特殊研究人的解釋,正是他將原本的歷史,概括為我們更容易理解和使用的通解。之後,我們就可以憑藉公式解題,而不再需要從輪子開始造一台汽車。

(二)

如果我們翻看一下新聞,往往會發現那些專業人才,在媒體上會說出一些格外驚人的言論。

這不是因為他不夠「專業」,而是專業約束了他的專業性。醫生只能對醫療界的事情有更多瞭解,而且還需要考慮分科,乃至於各自的偏重。即使是同一家醫院,很可能大家所能依賴的判斷,也不是專業知識,而是一種類似於口碑的評價。通過這種評價,醫生才能理解其他醫生在自己專長領域的等級。

我們認為的知,往往只是片面而簡化的「知識」,所以,越是對這種「知識」堅信不疑,也就越會變成那種忠實信徒。

前段時日,我還看了一個宗教史的節目。這個節目回溯到宗教開始階段,也就是猶太教的產生。毫無疑問,在節目中出現 了非常多的陌生詞彙,包括早期神的稱呼「雅威」יהוה‎(YHWH),還有早期的信仰,到底是怎樣一種存在。耶穌的出現,以及他的信徒所做的傳道,到底帶來了什麽福音。對於信徒來說,這些並不難於理解,但對於一個教外人,就往往會發現歷史本身在進入典籍後,就會簡化,也會用後來的理解,去改變最初的含義。

歷史本身是需要質疑的。

起碼在開始相信之前,也要想一想,這位專家為何如此說,這樣說的證據在哪裏。

(三)

莊子早已說過,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已而為知者,殆而已矣!

這並非誇張,而是事實,莊子將之寫入自己的《養生主》,更有頗為深沉的體會。

古時候講求通才,今日則要通過教育體系,培養具有更為明確目的的專才。但這種專才,更多是一種適配件,可以用在某種特殊用途上,卻無法任意調配。所以,大多數影視中所展現的中年失業困境,就在於此。在大工業體系的分工下,一個人被訓練為適當的知識層面,然後就可以讓這個體系,不斷循環。零件的存在價值在於汽車本身需要,但現在大家要開特斯拉了,那麽原本的零件,就會陷入無法使用的困境。專業再精熟,也只是一枚簇新發亮的過時零件,除了變為廢品,便只有回爐鍛造。

所以,教育體系本身並不能讓我們成為一名科學家,而只是把我們送入科學專業。

哆啦A夢中有一個「假如電話亭」,當全世界為了「翻花繩」而瘋狂的時候,總有人會因為天生的圓手,被世界所遺忘。

(四)

流水綫的生產,往往會出現一種焦慮,若是再加上各種口號和精神控制,則更難以逃離。

卓別林們的擰螺絲,是被流水綫催生出來的被動勤奮,這種上下游互相影響的機制,往往會讓身處其中的人,格外焦慮。也會因為彼此間的配合,對那些偶爾偷懶,或者不是偷懶,只是因為種種原因,不能配合這種速度,就要引發一場鄙視和痛恨的戰爭。

但在旁觀者的我們來說,這種流水綫的意義何在呢?

身處其中的人,將因為引發的混亂,一個個丟掉工作,確實關乎自己和家庭的生存。

但旁觀者的我們,能夠前仰後合,笑得鼻涕泡都出來了,難道不是因為這本身就格外荒誕嗎?

我們自身的荒誕,在於不能脫離這一體系來獲取生存的可能。

就像古時的隱士,他可以逃進深山。清初的不合作者,可以逃入僧院。但今天的卓別林們,除了笨拙地應付,或是戲耍地偷魚,到底該逃到什麽地方呢?

(五)

一切變化都要從懷疑開始,而一切懷疑又需要足夠謀生的經濟條件作為基礎。

所有因為沒錢而不去旅遊的人,往往是因為他們並不是真正的旅遊者。

所有因為生活所迫,而不得不殺人的,也很多都不是生活所迫。

要談論假設的殘酷,首先要接受假設本身。

正如余英時先生所說,如果你認為偷竊該被允許,那就也要同意,自己可以被偷。

要人人都聽自己的,那麽自己也需要聽人人的。

人人為我,我為人人。這並非是一件簡單的道德口號,它實際上暗含着一種公平的條件。這就好像白起坑殺了趙卒,那麽項羽肯定會坑殺秦卒。秦滅亡了六國,六國的後裔也會滅亡秦國,其他的宮殿消失了,自己的阿房宮也成了塵土,朱棣滅人九族,他自己就得接受後世子孫,同樣被殺得零零落落,做個福祿酒什麽的。

(六)

這就是為何談論民主,首要在於尊重少數人,而不是執行多數人的暴政。

隱士的存在,並不是單純在於自身的逍遙,而是一個時代給予人們的空間。

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老子》)

人們都知道元明清三代是所謂專制主義的高峰,特別是清代,文字獄和屠城相互為用,順康雍乾,屢興大獄,直到清末在皇族內閣的固執下,結束了帶有血腥味的盛世、中興。

所以,當有人說,革命往往發生在環境鬆動之時,而非高壓環境中,進而推論絶不能放鬆。

這真是讓人不得不笑。

就像一個人在懸崖邊失足跌落,恰恰抓住岩壁一根樹枝,自然拼命緊握,不敢放鬆。

但人力有時盡,便是抓上一年,人都餓死了,手指都不動一絲——唉,我這樣說,你自己能信嗎?

明朝對於東虜、流寇,都曾經無力進取,這是他們有意放鬆嗎?

不是的。崇禎帝殺得自己臣子個個不敢說話,還不得不想想怎麽和談。載灃可是恨袁世凱恨到骨子裏,但也只能再次請他出山。

那是不想嗎?只是時勢而然,不得不為罷了。

(七)

所以,教育在於培養文明的基礎,而不是盲目的信眾。

否則熊熊烈火,只會在干柴上燒得更加殘酷。

惶惶不可終日的,正是朱棣、雍正這樣的大人物,否則嬴政同學真地「皇帝」了,還非要四處巡視做什麽?

所以,劉秀先生,有一位叫作嚴子陵的同學,便讓人覺得他的從容。只是可惜,他沒辦法舍棄讖緯。但當他願意接受普天之下,仍有一人可以在水邊釣魚,也不來做自己的臣子。似乎他的世界就變大了。

(八)

不吃肉就是和尚嗎?

或者披上袈裟,念幾句佛號,就是一個和尚了?

只要你瞭解得足夠多,就能明白,和尚並非僅僅我們知道的一種類型。吃肉與否,並不能區分和尚的真假。至於袈裟,當年的糞掃衣和錦澜袈裟,真不是一回事。

知識是我們的路,而懷疑則是我們的眼,對少數人和不同意我們的人,保持一份寬容和耐心,則是讓我們擁有更大世界的心。

這很難,但路很寬廣,也能走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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