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m
silm

喜愛讀書,喜愛詩,更喜歡哪個? [大家不用困惑,我關注和拍手都是很隨性的,不用一定回拍,也不用一定回關。因為我是把追蹤作為一個個人閲讀器,不定期梳理,隨着自己的關注變化,關注再取關,取關又關注。所以不要困擾,都好,都好,大家一切都好。^_^]

麻城往事

我不想再次重述,因為作者已經講得很好,除了由於一些我所不知道的其他原因,而無法說得更直白那部分。

當這次冤案不斷糾纏,最後鬧到最高長官,也不得不在皇帝面前分說時,這個八年主事老者是會想些什麽呢?而那位新皇帝又是如何看待,剛剛從那位嚴苛的父親身上,所接棒的整座江山,以及這些畢恭畢敬的臣子呢?

我卻在袁枚那篇文章里,見到一個小人物,當新的知縣到任後,面對大旱求雨卻毫無結果,他借機說了這樣一番話。

求雨不得,不是心不誠,而是此地冤情太重。

後人看去,清清楚楚,但對時人來說,卻是迷霧層層,變幻奇詭。

但到了水落石出之時,一切仿彿無足輕重,能夠值得一提的,無非僅是總督大人的去留而已。那些張牙舞爪,鍛煉成獄的能幹之才,此時不過是一切的開始,卻非一切的結束。我們能想到的,不是僅僅如此。其中一個細節讓人無法忘記,只是為了解除兒子(如松)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慘痛,他的母親許氏「乃剪己髮,摘去星星者為一束;李獻宗妻刓臂血,染一褲一裙,斧其亡兒棺,取腳指骨」,這樣湊聚諸色證據,只是為了讓官府得到冤獄的「實證」。

此時想來,似乎沒有這種假作正經的文法,反而更讓人能夠痛其所痛,死得其所。

作者在其後給出的冤情發生之因果,并沒有只糾纏於某個官員的自身道德,反而將探求更深了一步,講到了「世輕世重」,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問題。這讓人有所思,而再撩開一層簾子,便能更清楚看到魔術師臺後的把戲了。所以在這個故事的結尾,作者輕輕提到,這樣的大案,結果居然是只殺了誣告人的原告,釋放了那些被冤枉的被告、人證而已,至於那些在其中上下其手,冤獄的鍛造手,不過是高拿輕放,敷衍了事而已。

歷史和現實交錯在一起,讓人覺得身邊似乎停滯過似的。

而最近看的另一本書同樣如此。

在一片跳舞吟詩,盛世景象中,這些達官貴人,即使有良心,也不過是認為一切還好,出現的問題一小塊而已。而這個時候,距離那場慘絶人倫的災難,不過還有一兩年,而更巨大的聲浪,也將在這裏開始發生。而這本書中從不提及的,則是在此事之前,便已發生過的,那場很多人贊成,很少人反對的事。

歷史若不孤立看,總能讓人感到一種驚悚,因為你發現,幾乎所有人,都不肯去阻止將發生的慘劇。真正能夠左右逢源的,正是那些煽風點火,而沉默的大多數,總會玉石俱焚。被擡舉出來的那個高高在上的人,似乎有了自己的主張,卻不知道,當他選擇了一邊,其實是在「被選擇」。

越是要順心,便越是要替人擡轎子,越是被奉承,也就越無法將肩膀上的那副擔子放下,反而讓人將一些不是自己的東西,悄悄放上來。最後,一個人在尋找光明的路上,反而迷失在了光明之中。他以為自己帶來了光明,其實只是自己在聚光燈下,被刺得失明。

我並不認為,好與壞,就可以讓整個事情有了一個方便理解的答案。歷史仿彿一場古希臘的悲劇,而不是十八世紀的喜劇。悲劇的出現,並非因為偶然,或是一句兩句簡單的壞話和謊言欺騙。悲劇的根源來自主角自身的缺陷,悲劇能夠發生,無非是再次證明,人性如何將我們導入惡的道路。

事後的回想,往往會讓我們發現,那個始作俑者。但一個在故事中常常出現的小人,並沒有任何權力。正如狐狸總是煽動老虎去殺人,然後才能撿到幾塊骨頭。一出劇能夠走向悲劇的結尾,正因為它是善與善的對抗,最終追悔莫及的,也只是善而已。我們會對惡的犯錯,有什麽悲傷嗎?不會,那正是喜劇的結局,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極端的想法,總會帶來極端的猜疑,越是要保衛自己,也就越是暴露自己的缺陷。

麻城的往事過去了,但還有下一個麻城。麻城的往事發生時,難道不曾有前一個麻城,也早早預示了後者?

斯蒂芬·茨威格最後的聲明如此說:

我想我所有的朋友們致意!願他們在漫長的黑夜之後還能看到黎明!而我,一個過於性急的人,先走了。

這是一九四二年二月二十二日,發生在巴西里約熱內盧附近,一座叫作彼得羅波利斯的小鎮的往事。

我曾以為,這是一樁慘事。但此時,卻並不認為,我們只應對此悲傷或是嘆息。

記得:

雖然我知道我们已經输了
我们生命的希望与榮耀;
现在,在黑暗中,在暴風雨中,
必須獨自承受疲勞的鬥爭。(夏洛蒂·勃朗特)


————————

注:發生在麻城的冤獄是當時一件沸沸揚揚的大事,最詳細的記録是當事人湯應求所編撰的《自警録》,而又因為被袁枚記録到自己的文集中,而獲得了更久遠的關注。我所獨到的版本來自於一個更新的講述者,但這裏就不提她的書和她的名字了。後一本書,這裏也不提。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喜欢我的文章吗?
别忘了给点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

加载中…

发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