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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囑託

「請保護地球!」

當這個男孩如此說的時候,我並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到底該不該相信。直到過了很久,我才突然憬悟,即使他是一個瘋子,或者說是在開玩笑,但我真正該相信與否的,難道不是這句話本身嗎?

但這一切已經過去。

如今,在殘殘餘生,我能夠做的,不過是就這樣,每天看着天空亮起再黯淡。

而那張稚嫩的面孔,卻已經難以記清了。大概人的記憶就是如此吧,除非重新相逢,否則那些印記就會漸漸模糊消失。

我記得他有一雙黑色的眼睛,也有一頭黑髮,笑起來像是一株蘋果樹,原諒我貧乏的比喻,這是適合我的,而非對他。也許每一個人,看到了這個孩子,自然有他的記憶,而這些記憶將會提醒我們,曾經錯過了什麽。

乘坐墨子號飛船出發的人類,大概已經過了很久,不知道他們可曾離開了銀河系,因為那過於神秘,不是在地球上就可以觀察得到的。

而乘坐孟子號的人類,則向着另一個方向,也許他們都會相逢。正如幾百個世紀前的大航海,那些船長所相信的那樣,地球是圓的。而今天,我相信,那些飛船上的人,同樣願意有這樣一種確切的理論:宇宙是圓的。

過上一代又一代,也許就有人能夠回到這個時空吧。

老去的,已然死去;而死去的,仍然會被火和水所重新聚集,形成新的星球。千百萬年後,又如何分辨在同一個座標下的星球,到底是不是出發時的哪一個?到底該相信那些存儲在各種媒介里的編碼,還是該相信口口相傳的故事?

順便問一句:你還相信荷馬的述說嗎?

曾有人為此着迷,不斷在那些被同時代人當作神話的地方,挖掘,尋找,無法止息地安慰自己,然後繼續着心中的夢。如果我沒記錯,他似乎叫作:海因里希·施里曼(Heinrich Schliemann),一個曾經的商人,一個有了錢就想追逐夢想的人,一個孩子氣也有孩子般運氣的人。

Heinrich Schliemann 圖片來自維基百科

就是上面這個人,怎麽樣?你能從那雙眼睛中,看出什麽?

很多版本的故事,讓他的尋找特洛伊故事變得浪漫傳奇,但也有人對此表示懷疑。至少他的業餘身份,對於經過現代考古規範的學界來說,是功過不相抵的。畢竟他的發掘,完全沒有關於保護的想法。他的做法就是一個好奇的孩子,終於找到夢中的藏寶洞。

但這就是那個年代的傳奇。

《淘金記》中的窮小子,終於贏得了財富,也獲得了求而不得的女孩兒。可那有些強行撮合的結尾,並不讓人信服,而這個關於黃金的故事,同樣讓一切無關金錢,都必須得到一次沉甸甸的考驗。

可這就是那個時候,人們喜歡看到的故事。

當那個男孩對我說:

「保護地球!」

你能想到,我會怎麽說。

我說的是:保護地球。還與他擊掌。

但內心中的說法,也許更加可鄙。不是嘛?很多時候,我們都喜歡將這種可鄙的念頭,視作高明的表現。

於是,當我今天再次想起這些往事,便開始體會到,人類最不願意承認的感情:後悔。

一天又一天,仿彿那些故意折磨傷口的人,我聽着故事,看着老電影,然後翻開一本又一本書。

當一個選擇留下的人,住在了圖書館中,他能得到什麽多餘的事情呢?

也許只有書吧?

他可以喜歡,也可以不喜歡,他可以將它們擺成多米諾,也可以壘成一座小小的書屋,然後躲在裏面看日出,看日落,看星星佈滿天空。

我在這無人的都市中,有一種恐懼,也有一種恍惚,但最終所得到的,並不是肆意縱歡,更不是絶望失落。

在廣播裏,我聽到一些人,說這是最好的時刻。

也許吧,但我並不那麽確定。

總有人和別人不一樣,正如當初那些諸子飛船開走的時候,有一些人不肯登上去,接受那些苛刻的規則,但也不願讓那些願意接受的人離開。

「為了人類!」

這是另一句話。

可惜說出來的人,並不是一個孩子,沒有了乾淨透明的眼神,也不會有那一種藏在勇氣里的羞澀。

當我重新翻開《仲夏夜之夢》的譯本,再次確認了這一點,我不打算憑藉那磕磕絆絆的外語,來瞭解一種微妙的語感,但我還是堅信這一點:所謂的「為了人類」,并沒有孩子般的直截了當。

若不是配上一點點音樂,大概說這話的人,都會羞於再看到自己的影像。

有人每天都在廣播裏訴說,而有人也天天都給予回應。

我有時候會出現一種衝動,但最終卻仍然將所有想說的話,變成一種等待,在日出日落,在書間字里,在生命一點點流逝的過程中,慢慢體會更多的心之潮水退去。

時間這樣的刻度,慢慢消失了。

我的時間沒有了更精確的對照,於是就剩下最醒目的太陽軌跡。還有一些科學家不肯放棄,他們仍然在呼叫更多人來幫手。也有另一些人不肯理會,他們擁有了遠比從前多得多的財富,便想享受更狂妄的歡樂。

幸好,某些人的打算,無法成真。

否則那些早已玩爛的把戲,又會在這站臺般的星球上,重新上演。

人類早已不再是一個物種,也不用擔心有另一次輪迴。關於「為了人類」的諸子號飛船們,已經遠走。關於「拯救地球」的孩子,早早擺脫了青春,而剩下的人,無論如何選擇,他們都要面對自己這一現實。

而我呢?

在日出日落的壯美之中,我仍然待在人的城市,這一座小小的圖書館就是我的安身立命之所。

廣播裏有人聲,圖書里則有人生——而人卻已將漸漸不見。

這既有諷刺,更藏着同情。

我決定在今天不看卓別林,因為那些越發正經的思考,讓人煩惱。為什麽不輕鬆下?若我們不是一個孩子,那就看看更像孩子的基頓。

但他也不是一個孩子,只是更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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