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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兒可以安靜吃草

Schafe können sicher weid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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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喋不休,說了太多,反而讓人會掉頭而去。

那狂烈的北風,不管多麽兇猛恆久,卻只會讓人把衣服裹得更緊,瑟縮而冷硬。

智者早已發現,生活交給我們的,不是一種激烈,而是一種平靜。不是從開始就有的平靜,而是一切潮汐退去,留給大地的片刻安寧。月光未曾透過雲層,也有一樣的清輝,灑落在庭院一角。若是人心便是如此,也許就沒什麽可以阻擋,我們對和平的嚮往。

今天我們如此想,並不會讓明天也如此想。今天我們如此做,並不會讓明天,也照此辦理。當一朵花開放,沒有人看見,也就沒有人看見。我相信說花兒與我一同明亮起來的人,是見到了自己的安靜,卻並不妨礙這山谷中的花兒,自顧自地開落。

人生並不一定需要時時被人紀念。

我深信,在歷史之外,一定有另一些人,比那歌功頌德的石像,更讓人感動。

但一切都被淹沒了。也就隨着那施與和受贈的逝去,一切也就跟着無影無蹤。

但這一切又沒有消失。

詩人們不都說過了嗎?水流細弱,卻從未被鋒利的鋼刀割斷,月色無形,可怎樣的號令,也不可以讓它們聽從。

別人說得未必對,而我所說的也未必錯。可這些分別,又對兩個人很重要嗎?或許也不,或許也是。

能夠被撫慰的,其實只是需要被撫慰。感到孤獨的,往往只是還沒有失去熱情。今日歡笑,能夠解脫未來的寂寞,可未來的寂寞,又是從何而來?我不能給你一切真誠,正如這文字的連續,有時候讓我無能為力,有時候卻又讓彼此感到一種契合。

攜手同遊的約定,早已南南北北,而那跨海而來的友人,到底帶來了什麽樣的信件。

一生就是這樣,每個人所能把握的歷史,也不過瞬間。回頭看那些一頁頁翻過的歷史,有時候都忘記了年月的記録,彷佛這些故事,只是在瞬間來到,又瞬間而去。但驚醒的時候,才發現,每一行都是一個人的十年。

當王安石最終只是一個騎驢的老叟,又將自己的宅院舍給了僧人,那些倔強的往事又能如何呢?那些解釋已經不屬於他了,正如過上一段時間後,死去的王安石竟被人畫像供奉,早晚都要上一炷香,似乎這位自命的君王師,已然化作神靈。

只是神靈不會托夢,人間已不值得再來。一位只能沉默的神靈,才是被現實中人所需要的。就這樣不斷黯淡下去的光芒,彷佛只是照亮了名利的道路,而北宋的故事也要講完了。

留與後人評說,並不比從此無人說,更令人能夠接受。

今時今日,在那些音樂和文字里,我忽然想起在那個舉國皆狂的年代,蘇軾逝去,而蘇轍則閉門隱居,漸漸得到了一種難得的寧靜。

只是他還不能完全釋懷,所以有了一個夢。

在夢裏,他做了一首詩:

古詩云:「石上生菖蒲,一寸十二節。仙人勸我食,令我好顏色。」十一月八日四鼓,夢中反之作四韻,見一愚公在側借觀。示之,赧然有愧恨之色。石上生菖蒲,一寸十二節。仙人勸我食,再三不忍折。一人得飽滿,餘人皆不悅。已矣勿復言,人人好顏色。(《欒城三集》)

後來有人考證說,這位愚公就是王安石。

蘇氏兄弟都在禪的宗譜里獲得一席之地,而王安石也同樣在佛教的天地里,得到一種心靈上的寄託。

後人並不認為他們都是佛教徒,這或許只是因為,他們並非是在追求佛法本身,而是在自己心靈的驅馳中,不斷被生活所教化,進而成為一種融合自己與人間的看法吧。

其實佛教原本就是一個喜歡自我討論的宗教,重視道理遠勝過信仰,它往往不願意只告訴你去信奉,只讓你因為來世的許諾而欣羨,或是因為那恐怖的報應而追求安慰,他講自己的道理逐條解析,即使這種討論與宗教信仰有所衝突,也在所不惜。

正如《維摩詰經》中所云,佛教認為所謂地獄輪迴,無非只是為了這世間的剛強眾生,不得不行之的說法而已。

人生,無非是追求一片可以安靜休憩的草地。至於是叫什麽名字,反而不重要。自然有人會起而反駁,我並無意見,更不會反脣相譏。這無非是因為,那些反駁的人,也從反駁之中獲得了自己的片刻休息。這與我們所追求的,又有何不同呢?

英雄往往是在普通人的命運中獲得一種寧靜,所以一將功成萬骨枯。聖賢則不同於此,他們能夠獲得寧靜,只是因為他們終生都與自己相伴隨,服人易,服己難,更何況所謂服人,大多都是口服心不服。英雄在世的時候,可以輕易撥弄擾亂,將那些芸芸眾生視為愚,可所有自命聰明的技倆,當長陵秋風起的時候,又能怎樣呢?他們站於萬人之上,然後便也只能依靠萬人,才能有着自己的所需所求。

人人為聖賢,或許道理便在於此。

羊兒安靜吃草的時候,是不會說話的,那是它們獲得安靜的唯一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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