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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大屬於自己

米特爾施泰特這樣鼓勵:

我們很幸運,生活在一個偉大的時代。在這樣一個時代,我們必須鼓起勇氣,戰勝困難!

雷馬克像我們敘述了這樣一個人和這樣一句話后,繼續描寫米特爾施泰特的忠告:

永遠不要因為區區小事,遺忘我們偉大的事業。后備軍康拓列克。

就是這樣,大時代呼嘯而過,可以讓每個逃脫不了時間束縛的人,被裹挾而下。自愿還是不自愿,雖然重要,但無濟于事。

所以總有人會想起來問上一句:我,在哪里?

洶涌澎湃的海浪沸騰起來,每個人都會在這樣的壯美激烈之中,得到忘我的感動。

但感動之后呢?這是《玩偶之家》在娜拉出走后,并無交代的一件事。也是屠格涅夫深深憂慮,卻自感無力的一件事。當他們一代人是拼命想著建設的時候,下一代人,卻在絕望中,只剩下破壞。他們對于那些破損臟污的墻,已不再有任何敬畏的念頭,他們只想將所有的墻打破,然后,就可以看到一個新的模糊的無法言喻的未來,神奇地立起。

事實上,今天再回頭去看看這篇講于一九二三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的發言,還是讓人覺得滑稽而又殘酷,因為這篇講話里尖銳指出的問題,并不因為時代變化而有任何變化,只是所揭示的問題更加深沉,也更加擴大。正如講話人所說,易卜生本人并沒有去提供問題如何解決的方案,他可能只是在作詩。他同情娜拉,但并無任何辦法,去解決娜拉將要面臨的問題。

最殘酷的判斷,不過于此:娜拉要么墮落,要么回家。別無二途。

「人生最苦痛的是夢醒了無路可以走。做夢的人是幸福的;倘沒有看出可走的路,最要緊的是不要去驚醒他。」

這才是講話人最寶貴的經驗,也是他在不得已的童年和受歧視的少年,所得出的一個結論。

但這畢竟不是心死如灰的一個人,所以他又輕易被煽動起來,作了幾篇奉命的文章。可吶喊終究歸于彷徨,而赤誠也變得尖刻,幽默自然是不肯幽默的,于是那些有意幽默的,便成了油滑和譏諷。但譏諷終究也是好的,正如孔子周游列國,遇到的那些隱士,他們還肯說說話,就算被罵成了喪家狗,但也還是得到了些許回應。真正可怕的反而是,如枯槁之木一般,并不再說話了。

「夢是好的;否則,錢是要緊的。錢這個字很難聽,或者要被高尚的君子們所非笑,但我總覺得人們的議論是不但昨天和今天,即使飯前和飯后,也往往有些差別。凡承認飯需錢買,而以說錢為卑鄙者,倘能按一按他的胃,那里面怕總還有魚肉沒有消化完,須得餓他一天之后,再來聽他發議論。」

我們要判斷別人說話,是否真誠,先要聽到這樣子的話,才算數。否則,不是騙子,就是癡子,騙子自然不會領我們去正確的道路,癡子大概只會和我們一起跌入斷崖。換句話說,娜拉的兩條道路,墮落也好,回家也罷,可能也正是遇到上述兩種人而已。

不過,我想,當時的聽眾,是很難明白講話人為什么如此說的。或者當時受到了一種沖擊,但心靈上的反思和確認,卻非要自個兒在世間走上一遭,才能真正明辨。而有了世故,會了手段后的天真,才是真正的天真。明明識破一切謊言,卻仍然選擇自己吃虧的,才是有了徹底的覺悟。

憤世嫉俗很容易,這就像一些人遇到什么事,就大呼殺光滅絕一般。我除了感到一種小孩子一般的殘忍,大概只剩下某種愚蠢的懷念。畢竟人都是從笨拙的樣子開始,一點點學會聰明,然后便裝出成熟的樣子。

我不想成為那種布道者,若不能做一個獨立的人,布道的結果,無非是讓愚笨得到固執,虛偽有了化妝,而一切本非所然,卻理所當然了。騙子的世界是滿眼都是騙子,但癡子,總還是有希望的。

在經濟方面得到自由,就不是傀儡了么?也還是傀儡。無非被人所牽的事可以減少,而自己能牽的傀儡可以增多罷了。因為在現在的社會里,不但女人常作男人的傀儡,就是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也相互地作傀儡,男人也常作女人的傀儡,這決不是幾個女人取得經濟權所能救的。但人不能餓著靜候理想世界的到來,至少也得留一點殘喘,正如涸轍之鮒,急謀升斗之水一樣,就要這較為切近的經濟權,一面再想別的法。」

事實上,這種對于娜拉出走之后的憂慮,不需要很久就將上演了。

「只是這犧牲的適意是屬于自己的,與志士們之所謂為社會者無涉。」

所以,想要真正理解這位講話人的研究者,不妨多看看這句話。娜拉的出走也是如此,若是屬于自己,那無論墮落,還是回家,都是一種必然,而非偶然。都是一種自覺的選擇,而不是成為鼓動的犧牲。除了耶穌,并不需要人類去為了哪個同類犧牲。這也是平等之前永恒的話題,因為沒有一個打算平等的人,可以在不平等的情況下獲得真正的平等。這正如安全,只有每個人都得到了自己的安全,才會有人類整體的安全。否則,無非是離沉寂的火山或遠或近的差別而已。能夠不被巖漿吞噬,只有幸運來做選擇了。

有人說,加油啊,努力啊!

是不是很好?是不是很強力?是不是很光明?

但這些話的意義,并不在于說出他們的人,而在于聽到這些話的人。聽到呼喚的人,可以選擇離家出走,也可以繼續待在家中,這其中有什么道德意義上的分別嗎?沒有。若是要說不同,大概只有選擇的條件并不一樣。出走的娜拉,可能值得尊敬,但留在家里的娜拉,墮落的娜拉,回家的娜拉,又該如何評價呢?

無需評價。

因為犧牲的適意,屬于自己。

那我們竟是毫不相關的嗎?

有時候是吧。別說是通過說話、文字、影像了,就是面對面,肩并肩,手牽手,有時候也無濟于事。內心的煎熬需要內心的自覺,正如盲人走路,我們能做的是鋪好盲道,搬走所有不該有的阻礙,然后耐心看著他們走。未知的世界,若是我們一直插手,那無非就是讓我們成為了他們的眼睛。但一個人的眼睛,真地可以完全依靠另一個人嗎?

即使是盲人,也依然要靠自己,去看這個世界。

有光的世界,無光的世界,最終還是屬于自己。

這是一個悲觀主義者的判斷,你當然可以相信自己的樂天派,這恰恰是我們從這些話中,所該得到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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