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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恐懼和迷茫

這個題目很大,即使我已經將「人類」替換為「人」,但還是太大,根本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換成詩是可以的,但我不是詩人。將「人」再換成「我」也是可以的,但我並不想寫「我」。

顯而易見,這是一篇糾結的文字,無論是我打算寫的,還是冥冥之中已經存在,卻還沒有被文字所固定下來的思緒。

但說起確切的開頭,卻又不得不從不恐懼,不迷茫說起。

起因很簡單,讀到了錢穆先生寫給徐復觀先生的信,裏面有這樣一句話,大意如此。

做事情必須從容,留有餘暇,也就是古人說的每臨大事有靜氣

這種靜並不是掩飾,更非顧左右而言他。其實俗語之中,也有近似的態度,比如說「天塌下來當被蓋」,還有更俚俗的「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就連被清末時人所記録的殺頭遊街,也一樣有「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的說法,那些被慫恿的,或許還會唱上幾句,贏得一些「好漢」的喝彩。

自然,這種俚俗往往顯得卑賤,因為這之中並無高尚的動機,更沒有審美上的教育見識。它所擁有的,往往只是一種夾雜着恐怖的好奇,以及人必須在恐懼中,尋求一種防禦性安慰的心理。

人的死亡,特別是人殺人,很讓人的良知出現疑惑。因為每個人,即使從沒有受到任何教育,也一樣會覺得懷疑,生命是不是就可以這樣被剝奪。如果回頭看看歷史,你會發現有很多學說理論,都是在為這種行為進行辯解的。但無論是哪一種理論,都只能證明一個內核,那就是殺人是為了創造一個更好的世界。殺人是手段,讓世界更好才是目的。

不管現實如何,并沒有人來否定它,因為否定了它,也就意味着自己與「人」之間,存在了距離,自己成為「非人」,是異類。所以,有那麽多的恐怖片,會設定一個非人的生物來執行導演的意志,而殺人的人,也同樣會變成一種和我們距離很遠,讓人恐懼的生物。

劊子手都會系紅燒香,念念有詞的,撇清自己的責任,又有哪一個殺人者會認為自己在殺人呢?

說得太遠了,但離題萬里,也未必不是這篇文字糾結的特質。

恐懼是刻在基因之中的反應,它來自於人類生存演化之中,所遭遇的種種未知壓力。那些從危險之中逃走的,親眼看見同伴被未知吞噬的,自己也在慘烈的血腥中奄奄一息的,一切的一切,日升月落,都被刻畫在還沒有文字的記憶之中,即使難以傳遞,卻通過神秘的生理心理,形成了一種根深蒂固不可動搖的心理反應——恐懼。

毫無疑問,恐懼首先是一種正面基因遺傳,它存在的意義,便是它能夠幫助人類生存。基因殘酷而功利,一切都為了生存,而且是為了群體的生存,個體是不被它放在眼裏的。

當一個人發生恐懼的時候,往往就讓他能夠在餓肚子和被吃掉之間,選擇了生存。雖然那被吃掉的命運還屬於未知,而餓肚子卻已變成現實,但未知的生存總是大於現實的飢餓。正如我們每天生活之中,絶不會因為餓一頓肚子,就去搶奪殺人,更不會因為一頓飯就去接下命懸一綫的工作。

可這畢竟是為了恐懼而寫下的文字,這種簡單的分析,能起到什麽作用呢?

恐懼之所以恐懼,正在於未知,所以五花大綁遊街的囚犯,可以在必然的命運里,得到一種放縱,然後成為別人眼中焦點,唱上一段,於是成了好漢——好漢還真是廉價!

但在沒有被捉到的時候,好漢們是不會成為好漢的,有的還是時遷一樣偷鷄的蟊賊,有的則是色厲內荏的殘忍頭目,他們躲躲藏藏,出沒於光明之外,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解脫不了他們的內心恐懼。

人生不也如此,我們所遇到的事情,大大小小,但總有讓你擔心的。這種擔心還達不到恐懼,但也依然徘徊在你的周圍。

你工作,它坐在你身旁,能聽見它的呼吸。你休息,它伸展身體,大刺刺地讓你能夠看見它的全貌。你睡覺,它出現在你的夢裏。你醒來,它在鏡子中直視你的眼睛。當你想趕它走,卻不得不低頭垂眉,再次看着它大搖大擺走進屋門。當你憤怒到極點,卻發現那斥責的對面空空如也,它卻在你背後竊竊發笑。

韓愈送窮,送不走五鬼,那是他的信念。可我們送不走恐懼,又是為什麽?

我糾結在這裏,因此變得迷茫。

這也是人生的困境,或者說選擇一個人生活,纔會面臨的艱難。

這個世界總有人被迫或者自願地一個人生活。被迫的,我們先不說。但那些自願選擇,一個人獨立生活的,誰又是真地想得到方方面面,就去選擇了呢?真正的考驗並不在我們身強力壯,自信滿滿的時候,困難來得總是突如其來,無法預計。

這纔是我們面臨的恐懼,我們所陷入的迷茫。

當然,你把「我們」喚作「我」也可以,因為有些情緒,必須經歷過才能明白,這不是單靠言語就可以傳達的。

世人都好奇金聖嘆臨刑前到底說了什麽奇怪的話,又有什麽別樣的意義,解說紛紜,各執一是。但我們不妨也猜猜,嵇中散的琴聲停歇,他所感慨的又是什麽?能夠理解廣陵散琴音的,大概是向秀,也可能是阮籍。而金聖嘆的想法,並不被人所知,也許那位官吏說得最對,金聖嘆只是在佔人便宜而已。但若是為真,金氏又在這種玩笑里,說些什麽呢?

人與人之間溝通的困難,正在於雙方經驗上的錯位,而不是人的道德和愛有什麽差異。

正如沒有上過戰場的人,要揮着玩具槍去打仗,不是江湖人的,總覺得大俠十分風光,至於那些少年打算投奔少林武當,就更是一種大部分人都有經歷的衝動了。

但歸家的老兵,往往是沉默的,而被命名的英雄,也不會願意主動去提起那些心中最深的恐懼。我看過的一些回憶録,幾乎沒有哪個人願意永遠處於戰爭,或者認為戰爭有多麽美。不過事實總有例外,戰爭狂人也有,但那往往是將軍,而非一個無名的士兵。

昨天看站內追蹤的一篇文章,寫得很好,裏面就提到全員玉碎的荒誕和殘酷,但這種荒誕是從後人的角度來看的,對於當事人來說,他們只有死亡所帶來的殘酷。

戰爭永遠是非理性的,因為理性的對話,永遠不必訴諸武力。軍隊則一定是非人性的,因為人性的教導,不能解決殺人的道德困境。軍人並不是一個光榮的職業,這不是說那些成為軍人的個體,而是說軍人這種職業。反對侵略,反抗壓迫,反對屠殺,自然是需要武力,但軍人成為了職業,則意味着殺人成為了後備選項。

殺人者總是輪迴的,只要有足夠長的歷史時間,就能清楚看到這一點,既沒有永遠不滅亡的帝國,更沒有不衰落的民族,斬草除根是很多殺人者的選項,但問題在於殺人真能解決一切問題嗎?除去的根,仍然會從其他草上扎入地里,就像清代的皇帝們,殺得很開心,殺得很恐懼,殺得人頭落地,一本開國史都是滾滾而去的骷髏,但到了那個叫作宣統的年代又如何呢?草根被除淨了嗎?殺光了,便沒有人再來殺你了嗎?或者說,只要自己活下來,便不用在意後世子孫的死活?殺人者總是這麽自私!

但我的恐懼并沒有那麽厲害,甚至關係到人類的存在價值。可我依然覺得迷茫,因為恐懼未知,所以我在這裏寫了下來,但寫到這裏,卻發現自己什麽也沒有寫出來。我大聲呼喊,卻毫無聲息,於是,我才明白,真正的個人恐懼,是不能說給任何人的,也不能被任何人理解。

游泳溺水有一種極為可怕的情形,不是像我們想象那樣,手忙腳亂,大口吞水,大聲呼救。這種溺水十分平靜,甚至就發生在泳池里,溺水者毫無掙扎,彷佛是睡着了,卻一點點失去呼吸。你能明白這種恐懼嗎?溺水的人在慢慢死去,而他的身邊,無論認識還是不認識的人,毫無察覺。

在沒有聲音的呼救里,我寫下了這篇文字,然後依然感到迷茫。

於是,我打開開頭提到的書,打算再看一邊那裏面的字句,從中汲取一些力量和勇氣,最重要的則是那份達觀和從容。從容不是輕鬆,而是一種對自我的梳理和設定,正如從高空墜落,看不到底的時候恐懼而迷茫,看到底的時候,則恐懼而不迷茫。從容就是如此。它沒有消減我們面對的問題,但卻削減了我們無端加上的恐懼和迷茫。恐怖片讓人害怕的地方,不是看的一清二楚的恐怖,而是那總是在配樂和鏡頭的密謀下,不讓我們看清的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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